他把拆完的残骸扔到一边的草地里，“制作仓促又粗糙, 况金很可能不太懂火乍弹的事情, 应该是手下人做的。”

    云若：“……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十项全能的，大佬。”

    他开心的看着她, 弯眼笑：“阿若又在夸我了，好开心。”

    她无语, 这算是夸吗？

    好吧，如果他觉得是那就是吧，开心就好……

    二人从后门走出医院, 临走前悄然去看了石膏男三人，石膏男和拐杖男正围在毁容男的身边, 毁容男表情惊恐害怕, 说不出来的不自在，但却仿佛被什么噎住了一样，一直憋着。

    看样子情况不错。

    他们走在医院后门的林荫小道上走着, 她看蒋尧似乎心中有数，不由得问：“你知道那个藏起来的引爆器在哪里吗？”

    蒋尧笑笑：“有一些猜测, 但不确定，还要去调查一下才是。”

    “猜测？”她觉得自己现在对蒋尧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一般他说的猜测都是已经有不小把握的想法，但某人还是喜欢端着架子说猜测。

    她配合的问：“所以你猜测是在哪里？”

    他伸手牵着她的手，漫步在林荫道上, 斑驳的树荫为夏秋之际带来一丝清凉, 二人一起牵手压马路, 竟有种浪漫的感觉：“阿若，还记得我们之前分析过，况金的身上应该有个引爆器，内奸身上应该有个引爆器，但为了安全狡兔三窟，最后一个引爆器应该不在况金的身上对不对？”

    她点头：“如果况金只打算把引爆器放在两处，根本没必要做三个，如果他做了三个，那么第三个一定是他最后一张底牌。”

    “对。”他闲庭信步的走在林荫道上，含笑说：“所以这最后一张底牌，况金一定是放在一个他觉得十分安全稳妥，并且能够在他被控制的时候用来威胁我们的地方，他被控制，也有人替他完成这一切。”

    “没错。”她缓缓地说：“这么分析肯定没错，但况金放在哪里，另外一个信任的人吗？也不一定了，我个人认为，如果狡兔三窟的话，肯定是三种不同的方法，信任的人身上一个，自己身上一个，还有一个，一定是放在十分意想不到的地方。”

    “嗯，阿若说的对。”蒋尧立刻夸。

    云若：“……”

    她可以说这句话她已经听的耳朵长茧子了么，一听就是哄她开心的，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但没说到点子上，通常都是这句话。

    她扯扯嘴角：“所以你觉得关键是什么？”

    他笑笑：“阿若还记得最开始在爆炸图书馆旁听到的话吗？”

    “记得。”她点头。

    “那里面有几个重要的时间。”蒋尧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也许况金觉得那只是威胁，但是他却不自觉地暴露了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

    她把听到的话回想了一遍，终于想起来——

    “今天午夜凌晨。”

    “对。”蒋尧悄悄用十指夹夹她的手指，“所以我认为他的最后一条退路，最后一个引爆器，无论如何会在凌晨替他引爆，除非他亲自去阻止或者是如何。”

    “那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蒋尧眨了眨眼睛：“也许第三个引爆器在一个不知道那个东西是引爆器的人身上，或者说在一个地方，午夜凌晨的时候，这个地方的环境会发生变化，或者是销毁或者是有人打开或者是如何……总之今天凌晨是个固定的时间，固定会发生的事情。”

    她听的有点懵：“是怎么做到的？”

    “举一些很简单的例子。”他又拉着她走到林荫道路尽头的地铁入口，一边下楼梯一边说：“如果他预约了快递取件，那么那个引爆器就会被快递取走，如果他把引爆器放在了警局传达室或者是别的警局的一些地方，那个地方每天固定有人来关灯打扫，那么很有可能就会碰到引爆器，如果况金再留下什么字条，那就更加稳妥，当然这都是一些猜测，具体的还要去市局那边找人打听一下，看看况金的习惯。”

    “你有什么可能性高的猜测吗？”

    蒋尧一脸神秘：“那得等去警局那边打听消息才知道。”

    云若：“那你分析况金是什么样子的人？”

    “我不用分析。”蒋尧微微一笑：“我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人，他之前在任务者app上还小有名气。”

    云若：“……”

    简直像是开了挂一样的大佬。

    “那他之前是什么样子的人？”她干脆地换了个问法。

    “他之前呀……”蒋尧思索了一下：“睚呲必报，谨小慎微，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还极度缺乏安全感。”

    “几乎没有一个是正面的评价。”云若总结：“那这种睚眦必报谨小慎微，甚至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心里安全区一定很小。”

    每个人在做事情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选择自己的心里安全区，越是缺乏安全感的人越是这样，对待重要事情的时候，他们下意识地会放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来完成。

    况金，应该就是如此。

    按照行动轨迹来说，况金的心里安全区应该有两个——市局和家。

    但是从一个流落在任务世界的任务者来看，如果是她在这种情况下，很难真正的在任务世界里找到归属感，其他地方都只是暂居之地，只有比较熟悉和基本没去过的区别。

    他们决定先去市局打探况金的个人消息。

    他们不能排除况金手上已经有他们画像这件事情，所以都戴着帽子和墨镜来遮掩长相，甚至他们还在自己招牌的白衬衫和华丽长裙外面套了个深色系的防晒服。

    他们来的这一路上又发生了几起爆炸事情，多是在人流聚集的公共场所，整个城市高度戒备，应对□□事件。

    但表面上高度戒备认真应对，但真正有群众举报的时候，警察却表现的不以为然，满心满眼都是不信任，这让处在危险中的众人爆发了。

    大街上开始出现集体的□□事件，他们刚从地铁里出来就看到有不少人举着横幅和抗议的牌子站在市局外面要求警察立刻破案并且给个说法，同时还有不少人呼吁让况金下台。

    不远处人声鼎沸，到处都是闹喊示威的人，也有不少人悄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城市。

    云若出了地铁，打算朝着警局的方向走，蒋尧却一把拉住她。

    她脚步停在原地：“怎么——”

    话音未落，不远处就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

    轰鸣的声音，巨大的气流席卷而来，灰土和碎石子扑面而来，云若站立不稳的摇晃两下，险些摔倒。

    蒋尧在一旁搂住她的腰扶稳她，眯起眼睛看着不远处——

    刚刚□□示威的人，有不少都被爆炸引起的巨石滚落砸中，很多人被砸得头破血流的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旁边□□的人仿佛回不过神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很多人呆滞的无法回神，少部分反应过来的人开始尖叫，也有人抱头蹲在地上，无声地颤抖。

    □□示威不过口头上喊喊厉害一下，需要点勇气但也不多，真的碰到了要人命的事情，很多人的勇气都会消失，一蹶不振，任人摆布。

    况金想必是明白这个道理，特意给这些示威□□的人看一场死亡盛宴，消磨他们的勇气。

    蒋尧垂眸：“阿若觉得，接下来是什么？”

    “封城。”云若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做到这个份儿上，几乎已经算是鱼死网破，况金已经图穷匕见，应该不需要再隐藏着什么，很可能会封城。”

    到时候大家都走不了。

    一旦封城，况金很可能会用爆炸事件接连控制群众的情绪，也许有不少人群情激愤的要反抗况金，也许会有更多的人选择妥协。

    这个时候如果况金再给他们一条活路，相信大多数人都愿意不愿意走向死路。

    活路是什么？

    她心中一凛，直接想到了况金最想要什么。

    作为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况金最想要的是——

    回家。

    活路就是让城市里的群众找到他们这两个“异类”杀死其中一个或者两个，况金就能回去了。

    在死亡的巨大威胁和阴影面前，如果能活命又不用伤害自己，很多人都会选择牺牲跟自己没有什么利益关系的陌生人。

    她跟蒋尧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就是陌生人——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人。

    这种情况下，他们甚至不敢确定医院里的石膏男和拐杖男会不会出卖他们。

    大概，会的吧。

    能活的话，谁又会想死。

    云若的笑容很苦，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事情。

    情况，非常非常的不乐观。

    但蒋尧似乎很乐观，他拉拉她的手安慰：“阿若不要担心。”

    他的笑容清透柔和，一如初见的模样，隐藏在防晒服下面的白衬衫若隐若现，干净明亮：“阿若放心，我们一定能出去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吗？”

    她沉默了下，缓慢又认真的点头：

    “我相信你。”

    “好。”他落下一字的郑重承诺，拉着她的手朝警局门口的人群处走去。

    警局门口的人群里也不乏况金的探子，但是想了解消息，这里是最合适的地方。

    有不少人受伤，救护车的笛声从远处传来，一些懂医术的人在进行急救。

    云若略一思索：“我们分头打听消息，半个小时之后在这里汇合，如果我们两个一起过去也许目标太大，而且分头打听消息，彼此印证，以免错过或者打听到不对的消息。”

    蒋尧笑笑：“嗯，阿若说的对，都听你的。”

    云若：“……这是你的口头禅吗？”

    “不。”他一本正经地摇头：“这是我的求生欲。”

    她没忍住笑了笑，朝着不远处的树荫下走去，而蒋尧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树荫下正呆坐着几个人，有的神情麻木，有的表情担忧，更有的人一脸愤慨，想再度冲上前□□示威，但身边一地的血阻止了他的脚步。

    云若想了想，走到那个表情最丰富的人身边，坐在他身旁的石阶上，无奈的低声感慨：“爆炸，又是爆炸，这些爆炸什么时候能结束。”

    她这种感慨似乎很能得到对方的共鸣，那人转过头来，好像找到了知音一样说：“对呀，这什么时候能结束，说今晚午夜要炸了整座城市，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呢，难道真的要让我们现在跑去别的城市吗？”

    云若苦笑，似是而非的说：“也许，说不定就是警匪勾结呢。”

    表情十分丰富的是个板寸头小眼睛古铜色皮肤的男子，一拍大腿：“对呀，也许真的是这样，我怎么就没想到。”

    云若长叹一声：“你说况金是什么来头，怎么忽然就坐上了市局的局长，自从他当上局长之后，我们没有一天好日子可过。”

    男子挠挠头：“这我还真不知道，听说好像也没什么很厉害的背景，就像是忽然冒出来一样，孤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

    “怎么感觉这么不好对付。”云若很发愁的样子：“如果真的是官匪勾结，这个局长连个让我们拿捏的地方都没有，我们该怎么办，任人宰割吗？我觉得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已经不是什么□□示威能够解决问题的了。”

    男子也跟着愁：“对呀，我也觉得这事情不妙，但是很多人不这么想，就觉得是疯狂的□□狂或者说什么哪个脑子有病的罪犯啥的，怎么都那么愚昧无知呢？”

    “你说的是。”云若符合：“如果警匪勾结，我们该怎么办？拿住局长的软肋吗？”

    男子思前想后：“局长好像没什么软肋？”

    “那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云若皱眉：“总会有不对的地方吧？我怀疑官匪勾结，这个局长平日里常去或者常待的地方会有一些线索，说不定会有火乍弹的线索。”

    男子听到火乍弹的线索，认真起来，努力想了一会儿，猛然间一拍大腿：“你别说，我还真想起来一些。”

    “想起来什么了？”

    “我有个亲戚也是市局里面的，市局前任领导下来之后他就也跟着辞职了。”男子说：“辞职之后跟我们讲过这些事情，当时就觉得非常不看好况金，说况金这个人十分的自私，让况金当了领导我们绝对没有好日子过，果然是这样。那亲戚甚至还跟我们说，况金此人非常会做戏图表现，也没看他有什么住处，每天都睡在警局值班室里面图表现讨上司的欢心，让上司看到他多么努力工作。好像之后亲戚辞职了，况金当上了局长也没搬地方，依旧住在警局里面，只不过在警局给他专门弄了个休息室。”

    没有别的住处，住在警局里？

    她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症结。

    无论世界意志把他们的身份伪造的如何的合理，他们也没有这个世界的大笔流通货币以及银行卡，况金被仍在任务世界里的时候，没钱很正常，最好的办法就是睡警局，可以在领导面前表现，也可以省下住宿的钱。

    正常人在任务世界里开始新生活的时候都会缺钱的，当然蒋尧那种有钱的大佬，咳咳，不算。

    “还有什么别的线索？”

    男子也是一脸头疼：“我也想知道，况金这种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的，怎么拿捏。你说这些□□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警匪勾结？我听亲戚说，现在市里面很多警匪勾结的抢劫事件，难怪现在治安那么不好，凶手也找不到。”

    “我们能怎么办？”云若苦笑着反问：“□□碰到火乍弹，如果回去的话，说不定就是等死。”

    男子：“别说，我有不少亲戚都打算离开了，我看情况不好，也离开吧。”

    云若垂眼，慢吞吞地说：“其实，我一直奇怪，这么大的事情，况金一个人不能完成吧，他应该是有帮手的，如果真的炸毁了整座城市，那些帮手总会有家人亲戚朋友什么的，难道就不担心了吗？虎毒还不食子，他们真的会看着自己的孩子和亲人们出事情？”

    “对呀。”男子仿佛开拓了一个新思路：“你说的有道理，等等我立刻联络点人去街上喊这个事情，就算况金不在乎我们的死活，他那些手下也是有家人的，他们总是要在乎家人的死活才是。”

    男子说完之后，风风火火地走了。

    云若看着不远处正在抢修的市局，眯起眼睛。

    她觉得，第三个引爆器，就在市局里面。

    况金一直住在这里，这个市局对于况金来说，是这个任务世界里最接近家的地方了。

    所以，到底在哪里？

    有什么事情是这个地方晚上十二点会发生的，纵然被炸了一半的大楼也会发生的？

    她盯着那栋大楼沉默地思索着，渐渐有了些想法。

    半个小时过后，蒋尧来找她，看她托着下巴坐在远处似乎认真思考的模样，笑着坐在她身边问：“阿若有查到什么吗？”

    云若：“我觉得第三个引爆器应该就在警局里面。”

    “我也是这么想的。”蒋尧含笑点头，“还有更具体点的吗？”

    “暂时只有一些浅显的想法。”

    “说说看。”蒋尧鼓励。

    “我仔细看，市局虽然被火乍弹炸过，并且号称炸毁严重，但是实际上并没有损毁太多，只炸坏了一个楼层里的几间房屋，压垮了一些不听话的警察，上下附近的楼层有影响，玻璃坏了，墙裂了一点，现在正在进行紧急抢修，但这整个市局的办公楼，应该还是能用的。”

    况金应该不想真的炸毁他生活的地方。

    “对。”

    “所以……”她慢吞吞地说：“我觉得况金住了很久的值班室应该也能用。”

    “深以为然。”蒋尧一脸赞同的表情。

    “第三个引爆器，大概率就在况金住过很久的值班室，或者是在况金在警局的休息处，但是休息处目标太大，不符合掩人耳目的目的，值班室的可能性更高。”

    “对。”他凑到她脸颊旁说：“阿若跟我想的一样，甚至把我想说的都说完了，不过我还打听到一条很重要的消息哦。”

    “什么？”

    “据说况金为了关爱体贴普通警察，把值班的规矩改了，十二点过后他们就可以关灯去床上躺着睡觉，有时再打电话吵醒他们。”

    这个时间，恰好跟午夜无比的吻合。

    “那么，更重要的事情，我们如何潜入值班室？”云若抛出来一个问题：“警局戒备森严，很多地方都有警察守着，我们怎么进去？怎么拆除□□？”

    “这个不难。”蒋尧笑笑，顺便对她眨眼：“只要弄出一起他们意料之外的爆炸就行了，我刚刚虽然销毁了不少塑胶火乍弹，但是也留了几个备用，弄出来一点事故，让他们惊慌地去调查还是可以的。就算况金淡定，他手下也是要去查的，我们就会有机会。”

    云若：……大佬你可以的。

    “这样做不会危险吗？”

    “没什么可危险的，塑胶火乍弹而已。”

    意思就是从前还摆弄过更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