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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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剧本里可没有写过什么年轻公子, 原剧情里唯一能称得上是“年轻公子”的人大概就只有萧珩了——但萧珩跟“公子”一词又实在差得远, 叫他“年轻霸总”还差不多。是以凌灵灵觉得很奇怪, 这么一个原剧情里都不曾出现的人物,可是偏偏又买在她家宅子的隔壁, 按理说不应当是个无名无姓的路人甲才对。

    如今萧珩还未兴兵, 正是大局不明的关键时候, 这种时候搬来的邻居, 也不知是好是坏。

    凌灵灵便留了个心眼, 嘱咐李元贵去寻两个信靠之人,打听打听新邻居的底细。

    李元贵自是会意,又迅速交代了随行的心腹太监, 待那太监领命去寻人去了,他方才坐回车上与凌灵灵一道离开。

    凌灵灵走时又打起车窗的帘子,看了隔壁那宅子一眼,只见进进出出的仆役络绎不绝的, 似乎也是一户非富即贵之家。

    非富即贵……非奸即盗……

    凌灵灵也不知怎么的,竟然把这两个词给联系到一块儿了。

    直觉里,她认为隔壁的新邻居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 今日他才刚刚搬来就能让她颇觉心神不宁的, 往后, 大抵是要留个心眼才行了。

    今日,姑且就等他搬完家吧, 反正她已盯上这间宅子了, 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且还有李元贵那头派去打听底细的人呢, 眼下,先给萧珩置些回礼才是正经事。

    凌灵灵想着,这才又放下帘子,随马车往城中最热闹的几条街上去。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日盯上了这间宅子的人,并不只有她一个。

    这边厢,萧珩手中拿着一张信纸,正坐在帐中出神。

    他今日一早出门,除了回宫喊上李元贵同他一起去买首饰外,其实在那以前先还去过一趟太守家中,他要太守帮忙找出那个名叫“宋庭筠”的人。结果方才太守前来复命,道是宋庭筠恰在今日搬家了,太守原本也认得他,又稍稍打听了一番,便将他的新居地址也要了来,此刻就写在萧珩手中的信笺之上。

    可萧珩只看了眼,登时眉心便锁紧了。

    上头那地址明明白白写着,哪条街哪条弄哪条巷,萧珩简直再熟悉不过的——分明竟是他与凌灵灵的家没错。

    “今日搬家?”萧珩问那太守。

    太守答:“是。说的今日搬家,好像也就昨儿个才买的宅子……”

    萧珩一听,双眉便皱得更紧了。

    昨儿个才登门拜访了凌灵灵,当天就买宅子,今日就搬家,还搬在了与他们家同一条巷子里住着——这意图当真是不要太明显。

    萧珩倏然就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敌意。

    即便只是手中的一张信纸,也让他感觉得到仿佛有一道目光正穿过纸背冷冷地盯着他。而他原本便对这个宋庭筠也十分的不爽。

    从昨日看到那满屋子的金银首饰时起,就生出的不爽。

    不过是想表达谢意罢了,多送两箱金子的事情,何以偏要换做首饰来送。那些首饰分明被人精挑细选过,还不就是对戴首饰的人另有所图?而此刻他手中的这张纸,上头这一排字更是让他的这种猜想得到了印证——那个姓宋心怀觊觎。

    他觊觎谁不好,要觊觎他的人。

    萧珩冷冷地将纸笺放下,用一根手指压在纸面上叩了叩。

    “王爷可用小人去传他?”太守问。

    “不用。”萧珩的双眸微眯,他如今住在那宅子里的事情也算一件隐秘的消息,知者甚少,少一些人掺和也是少一分意外。

    “那王爷……”

    “我这里暂无旁的事了,今日有劳你,你先回罢。”萧珩面无表情道。

    太守听了自是应好,拜过一拜便退出帐子去了。

    待太守离开之后,萧珩才又喊来了裴翊:“昨日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回王爷,已有些眉目了,不出三日便能定下来。”

    “若能及早定下来,来日便可以轻松些。”

    “是。”

    “那今日可还有什么事要报的。”

    裴翊闻言微微一怔,有些奇怪,但也只是道:“尚无要紧事需王爷做定夺……”

    “既如此……”萧珩站起身来,“那我便先走一步,有什么急事,你往宅子里找我便是。”

    当初宅子就是裴翊置办的,裴翊自然知晓。

    虽然今日的萧珩有些反常,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突然就要走,但裴翊也未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下了,又道:“王爷如今隐瞒身份,如有什么不便出面的地方,只管派人递话来。属下虽不济,但在这城里头也还是说得上一两句话的。”

    “嗯。”萧珩平淡的眸光微微掠过些许和暖之色,点点头,便向外边行去了。

    ……

    宋庭筠这一日先是忙着搬家的事宜忙了整整大半日,待到将各间屋子功用安排停当后,便将余下的收拾整理等等杂事交给管家,自己则换了一身衣裳,带上几样一早才从城里一家百年老字号买回来的点心,准备往隔壁凌灵灵家中去。

    想起此前在东城桥头算命时,他就见过她的案头放着小点,昨日虽然只是会客,但呈上的点心也是十分精巧的。想来凌灵灵应也是个喜好甜食之人,是以他一早便亲自往百年老字号排队去了。

    那家百年老店的糕点远近驰名,只是难买得紧,往往开业半个时辰便要被一抢而空的。

    正是午后合用茶点时分,宋庭筠提着点心出了门往隔壁宅子走,想象着凌灵灵接过点心时的欢喜模样,不由面上也是泛出微笑欢喜的颜色来。

    他笑起来时确实十分好看。

    虽然如今已经弃笔从商了,但十余年书院寒窗,让他仍是不改身上温文儒雅的书卷之气。一身白底绘青花纹的襕衫,配一条玄色嵌玉的束带,顶上又用一只玉做的束发冠将一半头发束起,另一半则披散在身后,行走间,几缕发丝还随秋风微微拂动,令他整个人都带上一种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的意味。

    加之原本他的五官就生得很是俊逸温和,深秋的暖阳落了柔光在他眉眼之上,秋风又将他周遭铺作一地金黄,他从落叶尽头缓步行来的样子,确是分外养眼。

    只是这养眼的画面落在某些人的目光里,却是分外刺眼。

    “宋公子。”

    宋庭筠才行到两座宅子的交界处,蓦然就听见自两宅间的深巷之中,日光未能照见的阴凉之处,传来一道与深巷一般带着隐隐冰寒之意的声音。

    宋庭筠停下脚步,就见巷中站着一个人。

    他身着紫色绣金蟒纹的长衫,腰佩玄边暗金束带,束带上又用银丝绣了如意吉祥纹饰,显得周身贵气逼人。而他背靠墙站,只留下一道侧影对着宋庭筠,两手在身前交叠抱着,微微一抬眸,自那双眸间透出的冷冷寒意,却同时又令他显得阴鸷可怖。

    他没有再开口,可是先头那句低低的,喑哑之中带着凛冽之气的话音,就似被施了咒般绕在宋庭筠的耳边。

    宋庭筠浑身微微一凛,问他:“你叫我?”

    “此处莫不是还有第二个宋公子。”

    宋庭筠这才反应过来问他:“你是……?”

    萧珩没有回答,只是将身子从倚墙的姿势里离开,面朝向他,一言不发地盯着。

    此处正在两座宅子的交界,他显然是早就等在那里了。凌灵灵所住的萧宅——没有门匾,宋庭筠姑且称它作萧宅吧——虽然从外头看去十分的不起眼,但宋庭筠昨日入宅子时便察觉了,宅中似乎影卫暗卫遍布。这人能够背靠萧宅外墙,堂而皇之地守在这里等他,十之八||九应当便是萧宅中人了。

    而萧宅里,能有这样气度的男子,那便只有——

    “你是萧爷?”宋庭筠眉心微蹙,又有些不太确信地问了一声。

    虽然他从逻辑上做出这样的判断应是没有错的,但昨日他与凌灵灵一见,心中对萧珩留下的印象原是一个纨绔子弟,甚至应有一些风流。可眼下这个男子,眉目深沉与风流毫不沾边,甚至从那周身气度里透出的城府,更是与“纨绔”二字相去十万八千里。

    是以宋庭筠问出口时又犹豫了。

    然而他的这一犹豫换回的答复却是肯定的,萧珩道:“嗯。”

    听见这一声答,宋庭筠方才稳了稳心绪。他暗暗呼出一口气,转而又微微一笑道:“在下宋庭筠,见过萧爷。”

    “宋公子这是要往哪里去。”萧珩仍是抱着手,目光落在他手中提的那一只食盒之上。

    那只食盒簇新,做工又甚精巧,显然是要送人的。这个时辰了,不是饭点,那便只有装些糕饼点心——萧珩的目光冷冷一紧,这人对凌灵灵的喜好倒打探得熟?

    可是他去哪里打探的呢?他若打探得到凌灵灵,怎会不知凌灵灵便是昭王妃?

    萧珩又将冰冷审视的目光移到他的面上,只见宋庭筠抱手一笑,坦然道:“在下正要往府上拜访。”

    “我听闻昨日,宋公子不是业已拜访过了。”

    “是,只是昨日在下是以庭筠自己的身份拜访,今日登门,则是以邻里的身份。在下今日初初搬来此地,恰与萧爷为邻,往后恐怕有给萧爷添烦之处,还望萧爷海涵。”

    何须往后,你如今不就在给我添烦?

    萧珩心中想着,方才放下手,从巷中走出。

    宋庭筠仍在那里站着,他行至他近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冷冷道:“拜访便不必了,宋公子心思我已明了,今日不巧,宋公子还请回罢。”

    宋庭筠一愣,他倒是没料到萧珩会这样直截了当地下逐客令。

    他原本见到萧珩隐隐的城府之气,以为萧珩会是那种工于算计之人,以宋庭筠如今的财势与身份,萧珩最起码理应与他维持表面的客套才是。可是他连萧宅的门都还没走到呢,萧珩就毫不留情面地令他回去了,好像压根就没将他放在眼中。

    这确实是宋庭筠意料之外的,也让他对萧珩的真实身份有了重新的评估。

    他的地位也许,比自己想象中的应还要高一些……

    只是眼下,宋庭筠自是不能让。

    他仍旧微笑着问:“萧爷这样急不可耐地下令撵人,倒让在下心生好奇了。适才见萧爷守在此处,莫非就是在等在下?且萧爷张口便喊‘宋公子’三字,可是一早便探听过在下了?”

    萧珩冷着脸,没有回答。

    宋庭筠便又道:“其实萧爷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宋某对萧爷无意。萧爷今日若是不巧,宋某改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萧珩的目光越发紧了:“宋公子,看来对我这宅子很有兴趣?无论如何也要登门。既然对我无意,那便是对旁人有意了?”

    宋庭筠微微一笑:“萧爷心中不是已经有了判断?在下多说什么,怕是也改不了萧爷心意的。”

    “改不改是我的事,宋公子是否对这宅中旁人有意,便是宋公子的事了。今日既然截了宋公子的路,则我也有一句话要奉劝公子的。”

    “萧爷请说。”

    “宋公子的心思我原本管不着,但若这心思用到了不该用的人身上,哪怕只是分毫之念,我也绝不袖手旁观。有些人,不是宋公子可以肖想的。”

    宋庭筠忽然垂了下眸:“我若已想了呢?”

    “那便管好你的妄念,将它烂在肚子里,不要教不该知晓的人知晓了。”

    “怎么,萧爷是怕那人一旦知晓,便有了后路,意识到萧爷其实绝非她的唯一选择了?”

    然而萧珩闻言,却蓦地勾唇一笑,自鼻息发出冷冷的一声嗤笑之声。

    “萧爷笑什么。”

    “笑你蠢而不自知。我怎会担心那样的事,我怕的只是自己管不住自己的手罢了。”

    “萧爷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萧珩的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气,突然伸手一把牢牢扼住了宋庭筠的喉,“便像这样。”

    他原本就生得比宋庭筠高一些,眼下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蓦一使力,宋庭筠的后脚跟便离了地。

    宋庭筠当下没有反应,待他回过神来时,人已是被他死死攥住,呼吸不过来了。

    他下意识地用两只手抓紧了萧珩掐住他脖子的手,拼命抓着,在萧珩的手腕上留下挣扎的痕迹,那些痕迹鲜红的,一条一条,可当他两眼望见萧珩的眼时,竟又从心底生出了彻头彻尾的绝望来。

    萧珩的面容平静,就像只是抓着一只蝼蚁,而他眼中阴森可怖,全如阎罗一般。

    就在宋庭筠觉得自己就要完全透不了气时,他骤然听见萧珩的身后响起一声柔软的:“珩郎?”

    随这一声“珩郎”,他蓦地又感到脖子上的禁锢消失了,紧跟着双脚落回了地上,他忽地一口气接不上去,大声地咳了起来。

    凌灵灵才从马车上下来,就见到远处一道极其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分明是萧珩的,可他站在那么奇怪的距离,又以一种瞧着有些奇怪的姿势背对着她,让凌灵灵也不由觉得奇怪起来了。

    她将信将疑地朝他走去,走到近处才发现被他身子挡住的地方,还站了一个人。

    她也不知两人是在做什么,只听见似乎有微弱的,同时又像耗尽了全身气力的喘气声,她是在下意识里喊了一声:“珩郎?”

    萧珩果然循声回过头来了。

    而他这一回头,凌灵灵才发觉他身后那人竟是宋庭筠,而宋庭筠正捂着脖子,咳个不停。

    “珩郎这是,在做什么?”凌灵灵面上有显而易见的惊讶。

    萧珩的神情明显一愣,片刻后突然又猛一拍宋庭筠的背,几乎是提着他的后颈将他拎到了自己边上。

    萧珩朝她温柔地笑了笑:“没什么,新邻居,交流感情。”

    宋庭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