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化解没来由的紧张和心慌？贺钦的办法那就是直入正题。

    “楚越同志，有件事情告诉你, 希望你别介意。”贺钦尽量温和地说。

    楚越微笑：“你说吧。”

    既然要聊天, 那当然还是坐起来比较好。楚越尝试着起身, 却被贺钦一只大手按下。

    “你别动, 还输着液呢。”贺钦说道。

    他走到床尾，转动摇杆将床摇起。

    楚越轻声道谢, 淡淡地微笑让贺钦的心脏又漏跳了一拍。

    贺钦想直接命令楚越别笑，太好看, 受不了。

    这小知青再这么笑下去，他的心脏真的要出问题。贺钦都有点怀疑自己得了两日热。

    贺钦清了清嗓子，尽量委婉地说道：“你这次生病是因为感染了病毒‘两日热’, 这种病毒会传染, 致死率还高。情况非常特殊, 所以, 部队在对你进行调查，想弄清病毒的来源。”

    楚越染上病毒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露着古怪, 边防部队政委下令深入调查。

    虽然他确实染病，也被可疑人物跟踪，但组织认为暂时不能排除他的嫌疑。按照惯例也要对楚越进行调查，因他父母身份比较敏感, 也就加大了怀疑。

    他是怎么感染到两日热病毒的？他知不知道自己感染病毒？是否存在故意携带病毒后感染报复社会的可能性？

    在楚越苏醒之前, 边防部队已经派人下到黑水村, 明面上是告知村里干部楚越的病情, 实际是暗查黑水村情况。

    调查员尚未返回, 需要调查的东西很多，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但病毒的问题最为重要，已经通过电话汇报知晓。这方面的消息倒是令人欣慰。

    黑水村并未出现疫情，村民以及其他的知青身体还算健康。也就是说，这病毒单单就祸害了楚越一人。

    黑水村的村民以及知青对楚越的评价不高。逼婚的事情虽然确实存在，但村民、知青不认为傅家有错，反而认为楚越眼高于顶假清高、看不起劳动人民、还破坏了女孩名声。

    调查员倒是没有被这种看法影响。但他们认为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下，楚越更有报复的动机。怀疑又加重了几分。

    病毒暂时没有扩散这是一件好事，可两日热的源头必须找到并彻底消灭。否则，指不定哪天再次出现感染者，将危险扩散到整个华国。

    寻找病毒来源，最快捷的途径无疑就是受害者楚越本人。部队的想法是等楚越苏醒后就提审他，但贺钦出面拦下。

    不能带着偏见办案，一个人的背景不能代表一切。

    为了楚越，他在边防部队领导面前据理力争。问话的事情，他也自告奋勇接下任务。

    “调查结果如何？”楚越淡淡地问，有人查他背景也是正常。

    “黑水村村民都好好的，他们没有被传染。村子里也并未找到感染源。”贺钦直接问：“楚越，你仔细想想生病前一两天的行程。有没有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单独吃了什么东西，喝了不该不干净的水？”

    楚越摇头：“吃的都是大锅饭，水当然也是和其他知青一处打的……感染病毒应该不是从食物来的。”

    发烧前的记忆都有些模糊，楚越努力回想着，精神力在自己脑海搜寻，想要寻找关键的信息。

    贺钦耐心等着，顺手拿起热水瓶，在搪瓷杯里倒了杯水递给楚越。

    “谢谢。”楚越饮了一口水，缓缓地说道：“发烧之前，我有去黑水村西南面的小棕榈林。傅春望逼婚手段花样百出，他克扣我过冬的物资，我就想着自己弄点棕毛补一补棕垫。又想着能不能在林子里猎一头鹿或者兔子什么，有了皮毛做衣服、做被子，不用求傅家也能过冬……”

    楚越仔细回忆，继续说道：“好的棕毛都被收得差不多了，我只能往深处走。差不多走到了娜迦河河边……”

    他是早上干完了农活往林子里走的。

    那天太阳很大，很热，但森林茂密宽大的树叶遮蔽了天空，一路上都很阴暗。

    这一日的收获还算不错，不仅找到了合适的棕毛，还猎了两只兔子。

    只是，林子里看不到日头，在这里呆久了，就模糊了时间概念。等他听到娜迦河的咆哮声，天色已经黑了。

    华国与越国的边境由娜迦河的河水隔断。滚滚怒涛从高原奔腾而下，一路咆哮通往大海。楚越走到了国境线，他已经走得太远，很危险。

    他立刻决定原路返回，可是天黑得太快，林间一点光亮都没有。

    点燃了火把，有限的光线下楚越继续前行。

    他方向感不错、记忆力又很好，可林间岔路太多，视野还受到限制，好几次都走错了。

    “我记得是最后一次走错路，碰见了一个很大的坟包。”楚越有些激动：“墓碑上的字写的字有些奇怪，我一时好奇我还凑过去看。看不太清时，还动手摸了摸。”

    “你不怕吗？”贺钦问道，他的眼睛闪闪发亮。

    “光顾着好奇了，没功夫害怕。”楚越回道。

    贺钦哈哈乐出声，又问：“墓上写着什么？”

    楚越努力回想，那块墓碑的记忆却怎么都没有，高烧对他的记忆还是有印象。精神力作用下，关于那块墓碑的记忆一闪而过。

    “内容想不起来了。”楚越摇头：“不过，最开始我以为是甲骨文，凑近看却不像。”

    贺钦屏息，没有说话。

    “这种文字跟甲骨文有些相似，但不像是我国的文字，倒有几分像日文假名。”楚越再次摇头:“我不是很确定，当时天太黑，看得也不清楚。发烧之后，那段记忆也不清晰。”

    “没关系，我们再去看看就成。”贺钦有些激动。

    楚越觉着似乎有哪里不对，话题是不是跑偏了？

    不是说两日热病毒相关的事情吗？

    贺钦从衣兜里取出一幅地图，这是娜迦河附近的详细地图。

    “楚越，我们先来确定你的前进路线。你尽可能的回忆。”贺钦鼓励道。

    楚越不知道贺钦的意图，却依旧非常配合。

    等确定好路线，贺钦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楚越同志，你这次立功了！”贺钦感叹，说完，还在楚越肩头轻拍了两下。

    楚越一头雾水，一双晶莹的眼睛满是疑惑。

    他看着贺钦，期盼他解释。

    “等我先汇报了再说。”贺钦满脸欣喜。

    说罢，贺钦风一般的冲出了病房。

    *

    贺钦小队正在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找到日军侵华时期在娜迦河畔留下的军事基地。

    抓特务时，抓到了日本间谍。问出了很多东西，其中就有这么一个基地。

    日本投降后，军队撤离，但是这些基地都留下了。

    据说，这个基地不仅藏着大量的军火弹药，还有大规模的生化武器。

    贺钦有理由怀疑，此前在这个地方爆发的什么两日热，就是日军的生化武器。

    因为任务是高度机密，一开始他也不知道之间的相关性，这才没有透露分毫。

    楚越的话让他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应该是楚越无意间发现了日军军事基地，接触到可怕的生化武器“两日热”，这才了生病。因为他生病后极少接触人群，没有满足某种传播病毒的条件，也就没有扩散传染。

    只要找到这个坟墓，应该就能找到所谓的基地。

    联系京市总部，获得许可后，首都的领导与边防部队的领导通了气，这个案子彻底交给了贺钦。

    “贺同志，还是不能放松对楚越的警惕心。”政委提醒道：“他现在依旧有嫌疑。”

    正在调查案件的时候答案就送上门！怎么可能那么巧？

    他们依旧持怀疑态度。

    “请政委放心！一定保持警惕。”贺钦应下。他很清楚，楚越是无辜的。

    贺钦再次出现在病房后，他没有再询问楚越两日热病毒的事情。

    “楚越同志，等你身体恢复好了，请为我们带路，前往你棕榈林那个坟包所在的地方。”贺钦友好地请求道。

    “嗯，好。”楚越当然同意。

    *

    又在医院待了两天，贺钦可以说寸步不离地殷勤地照顾着楚越。

    吃饭、吃药、喝水、更换衣服、贺钦全都包了。

    楚越问洗澡的问题。这间医院却没有洗澡的条件。于是贺钦拿了两个水桶去开水房提热水。

    看到铁血班长如此温柔体贴，战友们浑身鸡皮疙瘩，非常不适应。

    “班长，不是我说你。这几天你跟捡着小媳妇儿一样兴奋。照看一个男孩就这么开心？有必要这么殷勤吗？”老兵蹲在一旁边吸烟边说话。

    “照顾小孩而已，我乐意。”贺钦笑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但照顾楚越，他很开心。

    战友们纷纷认为班长是单身太久了。看这个漂亮的就动摇了。

    贺钦提醒道：“咱们的任务能不能早日完成就看楚越同志的记忆力了，你还不对他好点？”

    战友们大笑出声，纷纷回应应该。

    贺钦不再理会战友，提着满满两桶水就回楚越病房。

    两日热的后遗症就是身体乏力，贺钦想主动帮楚越擦澡，找到坚定的拒绝。

    楚越自己洗，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贺钦才进去。

    贺钦拿着空水桶就准备走人，一晃眼便在楚越白皙的脖颈处看到一团墨色的东西。

    “我说让我帮你擦，你非要自己逞强。这脖子后面都没洗干净。”贺钦说罢，拿过楚越手里的洗澡巾准备帮忙擦掉脏东西。

    凑近了，贺钦这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脏东西，这是一团写得密密麻麻的字。

    “谁在你身上写了字呀”贺钦问。

    话音刚落，那一团字从楚越脖间消失。

    楚越一脸茫然地看着贺钦，不知道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