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73 一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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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梦带着江远回到昌玄府时,刚好是日暮时分。玄可急匆匆出门, 和他们碰了个正着。

    “哟, 玄梦回来了,你身边这是谁?”玄可一脸暧昧的看着他们。

    此时的玄梦没有心情搭理他, 只随口应付道:“嗯, 我回来了,这是我和大人在湖州认识的朋友, 江远。”

    玄可打量了江远一眼, 而后对玄梦说道:“大人在花厅会客,郭明哲来了。”

    “多谢。”

    玄可对她点头示意了一下, 出门办事。

    玄梦领着江远进府,为他安排了一间厢房暂时休息,等到郭明哲离开后才带着他求见。

    江远已从玄梦口中听说了陈义安作为玄生时的打扮和行事风格, 但亲眼见到时还是愣了愣。

    陈义安语气淡淡的请他入座,问道:“在这里会感到害怕吗?”

    江远摇头, “不怕。”

    陈义安愣了一下,随即轻轻扬起嘴角, 为他高兴。“能说话了?好事。玄梦的医术越来越精湛了。”

    玄梦听到自己的名字, 开口说道:“大人, 江老夫人已故,小江在湖州无亲无故, 属下于心不忍, 便擅自作主带他一起回来了。”

    “无妨。”陈义安问江远:“小江, 你是愿意住在昌玄府, 还是在城中找处宅子给你?”

    “我能不能住这里?我可以做饭,可以打扫。”江远两眼期待的看着他。

    陈义安想了想,江远在湖州以卖菜为生,跟着江老夫人也就识得几个字,没什么手艺,在京城生活怕是不易。于是,他点头道:“你就在这里住下吧,当自己家一样。”

    “谢……大人。”江远想了一下,和玄梦一样称呼他为大人。

    陈义安转头对玄梦说:“你带他熟悉一下昌玄府。”

    玄梦应是,却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义安知道她想说什么,说道:“你先安排一下小江,而后来书房找我。”

    “是。”这次,玄梦应声后,带着江远一起告退。

    她领着他在府内几个管事面前认了个脸,又仔细叮嘱他哪些地方不能去,哪些事不能管。

    而后,她才憋着一肚子疑问走进书房。

    陈义安开门见山的告诉她:“子衿不是普通小倌,你应该细心点。”

    玄梦一听到这话就知道有内情,“大人,属下很喜欢他。”

    “虽然我没碰过他,但我看得出来,他喜欢男人。”

    玄梦并没有因这话而感到失望或颓废,两只眼睛依旧亮亮的,说道:“他是明月阁专门培养出来的,属下早就知道他是断袖了。不但如此,属下还知道他是四皇子的人。属下知情不报,听凭大人处置。”

    “他不是梁睿的人,而是梁诚安插到梁睿身边的。我这次回京后,是他主动接近我的,而我恰好也需要他来给梁诚传递信息。”

    玄梦抿着嘴不说话,内心五味杂陈。

    陈义安语重心长的对她说:“玄梦,大局为重。”

    玄梦沉默了许久,而后才缓缓应是。

    是夜,玄梦扮成夕丫头回到醉梦楼。

    陈义安一身玄衣,戴着半截银面具,也来到了醉梦楼,径直走进子衿的房里。子衿的侍者见到他,连忙退守屋外,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子衿端坐琴前,见陈义安进来也只是稍稍抬头看了他一眼,专心抚琴。

    陈义安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牛嚼牡丹般一饮而尽。

    一曲奏罢,子衿慢慢走至陈义安身边,轻声询问:“大人用过晚膳了吗?可要子衿去传些酒菜?”

    “我来看看你,坐一会儿就走。”

    “大人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子衿,子衿心里高兴。”子衿微微垂首,耳根和脸颊都泛着红。

    “五月十八日,京城的文人学子会在城中御河边举办诗会,届时我带你去玩。”

    子衿又惊又喜的看着他,明眸流光溢彩。“听说是翰林院大学士刘忠毅大人主持的,子衿身份卑微,可以去吗?”

    “别说只是一个翰林学士主持的文人诗会,就是皇宫内苑,只要你想去,我都可以满足你。”

    闻言,子衿耳根和脸颊更红了,轻声说:“谢谢大人。”

    瞬时,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变得温柔缱绻。若非陈义安已心有所属,在不知他来历的情况下,或许真就要醉倒温柔乡了。

    “我该走了,你早点歇息。若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尽管报我的名字。”

    子衿恋恋不舍的看着他,“大人也要注意休息,别把自己累坏了。”

    陈义安对他点了一下头,而后离开。

    在无人的后巷,玄梦落在他身旁,垂首不语。

    陈义安看了眼故意扮丑的玄梦,在心里叹了口气,而后说道:“刚才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玄梦趴在房顶上亲眼见到子衿对陈义安流露出思慕眷恋之情。有些事情即使明明早已知晓,偏偏非要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才能强迫自己去相信。

    “当断则断。”陈义安微微眯起眼,认真看着她,而后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是女人。”

    霎时,玄梦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玄梦,迅速调整好状态,醉梦楼这边不得出任何差错。”

    “是。”玄梦心里很痛,但也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而后,陈义安悄悄回了大将军府,摘下面具换下衣服后便躺到榻上睡觉。次日一早,身为吏部侍郎的他准时上朝。

    早朝上,礼部尚书郗明朗奏请秋闱一事。

    皇帝说道:“开科取士乃朝廷要事,礼部提前做好安排,一切事宜可参照往年惯例。”

    郗明朗应是。

    而后,工部尚书齐绍辉奏请防汛之事,请求调拨资金用以加筑河堤。在钱银上,朝臣们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身为吏部侍郎的陈义安站在荀茂林身后,默默的听着朝会。他不懂民生,更不懂水利,这事若搁在之前,他压根就不会关心,但现在不一样,他只要一想到念念将来会登基为帝,就忍不住在意这些朝政大事,想让念念治下河清海晏。

    下朝后,陈义安给玄华传了一道指令。傍晚,陈义安就收到了有关河工和防汛相关的资料。

    ***

    黄海昌在工部兢兢业业干了近二十年,至今仍是员外郎,并不受重用。他做梦也没想到昌玄骑统领出现在自己的家中。

    黄海昌将他请进不大的客厅,不卑不亢也不慌不忙的说道:“玄生大人,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陈义安轻轻扬起一丝笑意,说道:“黄大人客气了,今日冒昧打扰是有一事想请教黄大人。”

    “玄生大人请说。”

    “每年夏天,各地江河湖泊都有洪涝灾害,据闻工部每年都有派人监督河工修筑堤坝,黄大人更是在早年间走遍大江南北进行实地考察。”

    黄海昌点头,“下官年轻时确实去各地看过,不知玄生大人想知道什么。”

    “习武之人遇到经脉运行不畅时,是想法子疏通经脉,而不是去堵。不知这治水之事是否和习武相似,应以疏为主,而不是堵?”

    “开渠引流既助于防洪,也利于灌溉农田。但筑堤和开渠应同时进行,不可仅依赖于其中一项。”

    陈义安略加想了想,术业有专攻,确实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黄大人指点,告辞。”

    “玄生大人慢走。”黄海昌没有去探究玄生的目的,更没有想过借由玄生此次的拜访去牟利。

    次日早朝,当朝臣们又争论起筑堤之事时,有人保举了名不见经传的黄海昌。

    下朝后,皇帝召见黄海昌。此后,皇帝命户部筹措十万两白银,由黄海昌全权负责治水之事。

    黄海昌接旨后,独自坐在书房中陷入了沉思。他在年轻时豪情壮志,希冀有朝一日可以为百姓做些实事,但多年来的郁郁不得志逐渐消磨了他的斗志。而如今,圣旨摆在他的面前,他曾经的梦想触手可及,他想治水,想发挥自己的所长,想为百姓做些事。

    黄海昌不难猜到是玄生给了他机会,他不敢猜玄生的用意,但既已接旨,他就想把事情做好,不想让人借机在水利上做文章。

    于是,黄海昌决定拜访玄生。

    陈义安丝毫不意外黄海昌的到来,客客气气的请他偏厅说话。

    两人谈了将近一个时辰,黄海昌放下了戒心,有昌玄骑做后盾,他对此次治水之事更是信心大增。

    陈义安亲自将黄海昌送出了门。

    而后,陈义安命玄华安排人手混入治水人员中,确保治水工程不被心怀不轨之人破坏。

    ***

    五月十八,天空明朗,御河边绿荫掩映,百花齐放。陈义安和张崇找了个树荫底下乘凉。

    张崇吐槽道:“这帮文人自诩风雅,现在天已经热了,也不知道找个凉快的地方。”

    “河边有树荫,已经不错了。”陈义安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视线已经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子衿。

    “今年秋闱,已经有不少人进京赴考,再过段时间,外地的考生越来越多,京城也会越来越热闹。”张崇看着眼前的这些读书人,稍稍眯了眯眼。“安子,你说我要不要也下场去考个试?”

    “你想干什么都成。”

    张崇问得随着,陈义安回答得更敷衍。张崇一时有些沉默,陈义安也无话。

    不一会儿,前方突然有人起了争执。

    子衿虽身在风尘,但自幼被精心培养,也是饱读诗书,一开口便胜出许多读书人。

    然,总有人是嫉妒的,有人指出他是小倌。众人一人一句,说的话越来越难听。子衿脸上满不在乎,但身子却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

    最后,刘忠毅出声解了围。

    “子衿公子学识过人,连玄生大人也是赞誉有加。”

    众人的脸色变了又变,虽对子衿更加鄙夷不屑,但也没人敢再当面给他难堪。

    张崇嗤之以鼻,小声的对陈义安说:“我果然不适合读书,你看看这些读书人,连翰林院大学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乱说话,刘大人在天下文人的心里分量很重。他那话虽有些不妥,倒是极有威慑力。”

    张崇犹豫了一瞬,终是说道:“安子,我想参军。”

    陈义安听出了他话里的认真,不禁扭头看他,面露疑惑。

    “我想很久了,连你都当官了,我也该做点正事了。”

    “军营艰苦,不必非要去军营。”

    “我觉得那里会是我的天地,”张崇扬起唇角,“别担心,我可以去投奔你大哥。有咱平哥在,我不会有事的。”

    陈义安看得出他这次是下了决心的,便问:“什么时候走?”

    张崇笑道:“本想等你成亲了就走,结果你这亲事倒是遥遥无期了。”

    “……”陈义安沉下脸。

    张崇乐呵了两声,这才说道:“过几天就走,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能赶得上喝你的喜酒。”

    数日后,张崇离京前往西北大营。与此同时,太湖书院的数名学生先行出发进京赴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