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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易之昏迷之后的第十五天, 杨继之将杨家所有的商铺都卖了出去,他的妻子杨刘氏也已经打点好家里的东西, 遣散了杨家大部分的下人,只留下几个往日得用的,打算一起带到蓟州去。
杨继之有过想要纳时兰为妾的想法,不管是薛时兰这副身体那秀美的容颜和她那温驯的性格,还是她原本的杨易之未来妻子的身份, 都让杨继之觉得颇为垂涎。
奈何杨继之的正室妻子是个泼辣的,他又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把柄被捏在了她和她弟弟的手里, 他就没敢硬来。
在加上时兰拒绝他拒绝得十分地果断,本来就是有贼心没贼胆的杨继之彻底怂了,不敢再提这件事。
不过时兰的拒绝在一定程度上算是惹恼了杨继之这个杨家现任的当家人, 再加上他那个坚定地认为时兰是个未婚夫一出事就勾搭她男人的贝戋人的妻子。两个人很是默契地让人搬空了杨易之和时兰的房间。
一个早已分家的弟弟, 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 有什么资格享用他们杨家的财产?不过顾及他们给自己蒙上的那层遮羞皮, 两个人还是没有无耻到让人将时兰身上的东西扒下来。
主要还是杨刘氏十分担心, 万一要是把时兰给逼急了,她真的想要给她丈夫当妾了怎么办?
杨易之昏迷的第十六天, 杨家人举家搬迁,下人们走的走散的散,整个杨府瞬间空旷下来,只留下时兰和杨易之两个人。
时兰清点了一下杨家剩下的资产, 她房间里的衣服和首饰都被搜罗走了, 还有一些大件的家具也被搬空了, 比如屏风、梳妆台什么的,只留下一张床并一张桌子。
还有一个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比如说当初那一篮子碎布片。
杨易之就比她更惨一点,博古架上的东西连架子一起被搬走也就算了,他们连他的那一套茶具都收走了。杨家两位爷房间里的东西都是凭他们自己的喜欢添置的,可比时兰房里那套公中发下来的用具要值钱多了。
不过这种时候,东西越值钱,反而越留不住。时兰庆幸地把自己房间里剩下的一些小件的用具搬到杨易之的房间里来,拼拼凑凑地把房间布置得齐整了一些。
其实杨家最值钱的是这个老宅,只是那些人嘴里说着把宅子留给杨易之,身子倒是很诚实地把老宅的房契和地契都带走了。
时兰的身上还有杨老夫人临走前塞的两张银票,一张一百两,一张五百两的面额。身为杨府持家多年的老夫人,自然是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私房。
但是一来,杨继之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并不十分重视自己这个当娘的,她总是要给自己留点退路的。
二来,她并不十分相信时兰会一直守着自己的儿子,给点钱全了自己的良心,就算最后时兰拿着这些钱自己跑了,她的损失也不那么大。
除此之外,时兰身上就只剩下当初那俩夫妻没能厚着脸皮扒下来的一套衣服和一些零碎的戴在身上的首饰。
听着情况好像还没有那么糟糕,但是要是再加上一些外债,那时兰如今的情况可就窘迫了。
这些外债不是别的,就是杨家杨家兄弟出去应酬时,约好了记着账每月一结的酒家,还有会定时上门给杨府送新鲜果蔬上门的农家等。
机灵点的,不管现在还在月中,就赶在在杨家大爷开溜之前,上门把账给结了。不够机灵的,还沉浸在杨家二爷以信为先的生意法则中,忽略了杨家现在当家做主的人是谁的,还等着月底再来结账的,就只等到了杨家举家搬迁的消息。
无奈之下,也只好上门堵时兰来了。时兰倒是没赖账,但凡能拿出有效凭证来的,都拿了银子给他们,然后收好他们签下的收据。
还有些心善的、自家境况好的、见时兰女儿家家也不容易的,干脆就算了,不跟他们要这笔账了。
时兰也没占人便宜,记下了这是哪家的酒楼,就承诺等日后手头宽裕了,一定上门还钱。
没办法,现在时兰手里的钱真的是有限,她又不能太过违反人设,把薛时兰变成一个经商奇才,只能等杨易之醒来再说了。
不过她这个大家小姐也不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在不断上门的人终于走空了以后,时兰拿着剩下的银钱给自己买了一个绣架。不是她吹啊,就薛时兰的这个绣工,就算是在家家女子都会女红的古代社会也是半点不愁混不到饭吃的。
杨易之昏迷过后的第十九天,时兰支着绣架在他的屋子里绣花,床上那个睡了十多天的伤患轻轻地、轻轻地动了动手指。
时兰发现了,不过她依然装作没发现的样子,坐在原地绣着花。等到床上的人发出了一个无意义的□□的音节时,时兰才神色激动地扑了上去,“表哥,你终于醒了!”
杨易之觉得自己很不舒服,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轻轻地动弹一下,都有种又酸又痛的感觉。
喉咙里好像冒着火,让他在睁开眼睛之前,就忍不住想要开口叫人送杯水来。
时兰激动不已地扑上床,才发现床上的人好像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她抹干眼泪,到桌边给杨易之倒了一杯水。
然后将人扶了起来,一点一点地将水喂到杨易之的口中。
水喝到一半的时候,杨易之彻底清醒过来,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朴素、一根玉簪草草挽起秀发的小表妹,十多天未曾运转的脑袋还有点发蒙。
喂水的时候,时兰尚且还能细致而耐心,等杨易之把水喝完,时兰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再度扑进了某人的怀中。
杨易之顿时身体一僵,他平日里风流惯了,莫说只是怀里搂着个姑娘,就是再出格的事儿他也干过。
但是那些姑娘都不是时兰,时兰自小教养在他母亲身边,养成了一个羞涩内向的性格。送一个荷包给他都要脸红半天,平日总是跟在他娘身边,两个人连手都没有拉过。
曾经他还将她当做自己未来妻子看的时候,也曾言语轻佻地跟她说过两句话,一言未尽她就像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跑远了,这样主动扑上来的举动,杨易之是想也未曾想过的。
他想把人推开,不仅仅是因为不习惯,还因为现在他已决定只将人当妹妹看了,这么抱着就不太合适了。
但是时兰那带着惊慌、后怕和庆幸的哭腔让他的手硬生生地顿在了半空,“表哥,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我好怕,大夫说你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记忆里,自己是被一群街头混混给阴了的,原本他也算是有些身手的,可是那天不知为何突感浑身无力,紧接着那帮兔崽子就从巷子里冲了出来。套上麻袋,就是一通乱打,生生把他打到失去了意识。
现在看来,他被打得还挺严重?遭了!
“我这是昏迷了几天了?”杨易之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觉得屋里的摆设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有些东西多了,有些东西少了。多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物件,少了的嘛,尽是些他平日里整回来的古玩等物。
“已经半月有余了,今天是第十九天。”时兰好像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耳根红红地从杨易之怀里退了出来。
“果然……”刚刚醒来的时候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时兰身上的料子也不太对,杨家也有做布庄的生意,杨易之自小耳濡目染,也是知道布料的三六九等的。
时兰现在穿的这一身衣服,连杨家铺子里摆着的末等货色都算不上。什么时候,他们杨家的女眷要穿上这种东西了?
十九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算杨家的情况再危急,也不至于要拿他房间的东西回去当,让时兰穿上这种衣服吧?还有,他醒来这么久了,怎么不见一个下人?
就算时兰作为他的未婚妻担心他,想要亲自照顾他,总要有一个人出来,把他醒来的消息通报给他娘和他大哥吧?
杨易之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我大哥呢?杨家最近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没,没有啊。”时兰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
杨易之没有接着逼问她,只是作势要从床上起来,“我自己去看看。”
时兰见杨易之浑身无力,不断地从床上爬起又跌下,终究还是心疼不已的妥协道,“表哥,你快躺下,我都告诉你,你问什么,我都跟你说。”
时兰原不想在他刚醒来的时候,就说出这些事情来刺激他,起码得瞒到他身体好一些的时候再说吧,但是这周围情况如此之明显,哪里是她能轻易瞒得住的?
时兰只好把他从昏迷开始时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一一说给他听。原本她还想只跟他说个大概就好,不要让他太过伤心。
但是她自小就被养得心思单纯,杨易之都不用多费心思。套上几句话的功夫,就把所有的真相都还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