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七忽然顿住了脚步, 胥子渡所说的人渣就站在他们面前，怀里抱着她儿子，看到红了眼睛的她有些疑惑。

    “娘亲。”小韶宁看到玄七就惊喜的叫她。

    这小娃娃叫得这么一声, 胥子渡惊诧之余, 脑海之中炸起许多疑问, 她家姑奶奶什么时候给她生的这么大小表叔？这小表叔他爹是何方神圣？

    但在看到那个抱着孩子冷冰冰的鬼王，胥子渡决定把所有到嘴边上的疑问尽数都咽回去, 只道：“您俩人有话要单独说的话, 要不小表叔我先抱着？”

    胥子渡抱着粉雕玉琢的自家小表叔，看着那两人到别处去，转头问跟在自己身旁的胥越，问道：“这两人不会打起来吧？”

    一路沉默的胥越此时只是淡然道：“不会的。”

    小表叔的脸蛋鼓鼓的，似乎有些不满意胥子渡的话, 奶呼呼的强调道：“我爹娘才会打架呢。”

    胥子渡捏了把自家小表叔嫩呼呼的脸蛋。“最好不要，这两尊大神真打起来岂不要毁天灭地的。”

    鬼界山顶这处僻静处从前还是瀛厌带过她过来的，此时两人相对立着, 瀛厌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了，这几日玄七态度虽说依旧冷冷的，但实际上已经有所退让了。

    “这是怎么了？”瀛厌看着玄七祭出舜华出来，她心里到底还是不痛快, 要兵刃相见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你如今尚未恢复，与我相争并无胜算, 不如等好了再说。”

    玄七并不听他的话语, 拿着剑进一步逼近, 拿剑的手颤抖不稳，双眼已经红透，有湿漉漉的水光，瀛厌看她这模样也是一怔，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才会如此情绪崩溃。

    “别动。”她语意冷硬，声音有几分发哑。

    “好，我不动，你想怎么样。”他不敢再随意轻举妄动，如今唯有先顺着她的意思来，再看下一步。

    “老实答我的话，不许再欺瞒。”玄七冷厉看着面前人，手中冰冷的利刃就贴着他的脖颈。

    “当年你是不是根本没有碰天枢台的镇天柱？”

    瀛厌微怔，并没有预料到玄七会问起这件事情来，他看向玄七似乎想从她脸上探查出一些情绪。

    她手持着长剑，厉声再次逼问：“说呀。”

    “没有。”瀛厌答道，当年他确实没有碰天枢台镇天柱，那处已经是强弩之末，即使没有那处妖族入侵，出事也是时间问题。

    “那你为什么骗我。”

    玄七嘶吼出来的声音已经哽咽了，发红的眼眶酸涩，眼泪再也手拢不住，大滴大滴砸下来，砸落在鬼界寸草不生的荒芜焦土之上，当年她也是拿着这一柄舜华剑，看到桓卿陨落之后，狠狠朝着瀛厌的胸口刺下去。

    瀛厌沉默，看着玄七落泪有些心疼，想要伸手给她擦擦眼泪，却被她挥开了伸过去的手，狠狠的瞪着。

    “我当时是真的要你的命，你为...什么不说！你是不是真的想死在我手上，然后我知道真相后因为悔恨你一辈子？“玄七通红的眼眶之中闪着几分嘲讽之意。

    “鬼王大人，当年你是不是就想着这么算计我？”

    瀛厌没有说话无声的默认了玄七的话语。他其实真的这么想过，从将血生花钉在她耳畔便是做的这打算。他受过无数次厌弃，背叛，践踏，如果有一日真的要死，倒不如死在她手里。

    大抵依着她的性情，还得记得他许多年。

    他一直在强求，却也近乎绝望的清醒。他第一次见她，那个人就在她身边，后来再遇她当他是小孩子几乎无话不说，说的最多的不是其他就是那个人。

    机会很是渺茫。他从来是不是纯善之人，有朝一日要做好人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会先笑起来，向来恶劣，只是不知道她见着这般恶劣的人会如何。

    瀛厌性情暴戾刻毒，矛盾又偏激，他还是更加习惯做个坏人，坏事做了这么多了，多背一桩也没什么，反正她也不喜欢自己，恨自己其实也好，好过不在意。

    “你是个傻子吗？真幼稚。”玄七松了手，剑落在了地上，她伸手揪着瀛厌的衣襟。“要是我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呢。”

    他此时不语沉默呆呆的站在原地，带着几分被拆穿之后的慌张不知所措，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刻意将自己显得刻毒的玄七。

    沉默半晌，瀛厌笃定道：“你不会的。”

    “宁愿我恨你都不说？”玄七怒极反笑：“却这么笃定我会记你一辈子，你到底是聪明还是蠢？”

    “我知道你不会。”瀛厌偏执道。“路上毫无干系的荒骨你都不忍其暴于野地，以青衣收拢，留灯一盏。”

    玄七愣愣看着瀛厌，不管不顾一切强求到底，就为着当初这么一件她甚至记得不甚清楚的微末之事。

    瀛厌缓缓走上前来将她揽入怀中，她也累了不再做挣扎，任由他抱着，他的怀抱是冷的干燥的，她的眼泪是热的湿腻的。

    “陵光说要谢你，桓卿转生你帮忙了，为什么不说？”她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前，因而声音闷闷的。

    “没什么好说的，我又不想帮他，我是为了自己。”瀛厌听到桓卿的名字轻嗤了声，只是淡淡道：“我帮的是我自己。”

    他的手穿过她的长发，有一下每一下的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抚着。

    “若是那个人真的死了，你就会记他一辈子了。”瀛厌声音冷淡的说道。他心底明白，世间的人最无法战胜的是已死之人，他不想让她心底留一个这样不可湮灭的地位给其他男人。

    “我不想这样，就随手帮帮他们罢了。”

    玄七听到瀛厌十分别捏的话语，眼中还有泪意却笑了起来。“那我当年差点就真的嫁给桓卿了，你就一定不后悔帮忙？”

    瀛厌闻言喉咙里冷哼了一声，他当时去周家抢亲的时候真的特别将人当场灭了，只不过最后强忍住了才不至于动手杀人，后头寻了机会给天界添了许多麻烦才顺了这口气。

    “不后悔。”他想过一圈说道。

    “鬼王你这人真是又疯又傻，韶宁怎么有你这么个父君？”玄七真的苦笑不得，瀛厌怔怔的看着她，似乎没听清她的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