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程斐连连摆手, 立刻解释道：“我可不是故意看的！她穿了个领子大的衣服, 在我眼前弯腰，我是猝不及防不小心看到的！然后我就离她远远的了！再然后就直接过来了！”

    严慕白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点怒了。程斐作为公司老总，长得又有点过, 以前单身，女同事心里有点想法都很正常。然而程斐明确表态并且公开说了脱单的事, 这时候还想方设法破坏别人感情的那就是完全不同性质了。

    “你打算怎么办？”严慕白问。

    程斐走到严慕白身边，拉着他一起坐下，说：“之前她有过一些小暗示，不过人家没明着说我也不能开口拒绝。后来我公布脱单了，就想着她应该就不会再有想法了, 没想到她竟然还没死心。不过这次我在她话还没说完的时候赶人, 已经很不给面子了，等回去想明白了, 大概要辞职了吧。”

    严慕白问：“那你是什么想法？”

    “我也没想留她，但是毕竟她也在公司工作好几年了，没犯什么错误的情况下, 也不能贸然辞退。”

    “那就好, 我那边有两个业务能力不错的人, 下周就可以调过来。何部长如果辞职, 我们也不至于忙乱。”实际上, 早在何美欣因为失掉余山高速的标, 气愤难当的时候, 他就着手准备了，三观不合的确不是长久之道。

    “你那边？咱爸那？”程斐有点惊恐，去老泰山公司挖墙脚吗……

    严慕白轻描淡写的回道：“我还有个小公司，没什么业务，业务员闲着也是闲着。”

    “那还行，”程斐放了心，随后又反应过来，惊讶地问：“你还有一个公司？做什么的？”

    “做投资的，你可以理解成跟做股票差不多。”

    程斐点点头，自动理解为参股公司，毕竟小白一直在自己的公司工作，他的各种（重音）精力都被自己占了。

    “对了，何美欣提供了一个工程信息，说是欧芭国来海城投资了一个船厂，工程量很大，现在正在方案阶段，等走完了程序大概就要招标。”

    “嗯，这个工程我知道，”严慕白说：“不过不用放太多精力在里面，到时候真招标了再说。”

    “这个工程有什么问题吗？”一定是有问题的，程斐无比肯定，不然那么大的工程，小白不会说不用放精力在里面这样的话。

    “我有个朋友认识海城市招商办的主任，之前就提到过这个项目，我没回来说，是因为根据考察结果来看，这个sdc公司在欧芭国的规模并不大，投资一百二十亿光是靠一己之力那是天方夜谭。所以他们的终极目标在于贷款。而我们现在的放贷审核机制要比改革开放时不知严了多少，他们最终能不能贷到这部分钱，还是两说。”

    程斐若有所悟，“所以，这个工程开了工，后期资金链断了，就会烂尾？”

    严慕白点点头，正色道：“这个工程，目前项目已经上了，但是贷款却没有到位，我估计，如果招标，预付款一定很低，极大可能性是让施工单位垫资施工，最后统一结算。至于到底能不能顺利结算，那就不知道了，国外的公司，如果跑路了，连人都找不到。”

    程斐连连点头，赞同道：“那，这个雷，我们还是不要踩得好，赌对了能上个小台阶，赌错了直接回到解放前了，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

    该说的事情说完了，程斐也不走，反正回去过不了多久就要下班了，他就跟在严慕白身边看着他工作。严慕白见他闲着也不走，就把记录的工作交给了他，自己指挥设备对他选定的点挨个移动过去进行自检。

    回来办手续的栾峰听说程总亲自来了项目部，已经去现场视察去了，他赶忙急匆匆跟了过来，一路上还在想着，这个工地上现在虽然已经完工了，有没有什么违规操作，有没有什么安全隐患，会不会让程总挑出毛病来。

    结果，到了现场，他惊恐的发现，程总根本没在检查项目安全设施，而是亲自下场了！他光洁的皮鞋就踩在一堆碎石垫层上，四周已经挂了一圈土，不过程总毫不在意，连看都没看，他手里规规矩矩地拿着一个记录本，每出一个数据就低头记一下，认真极了。

    真是胡闹！哪有让老总亲自下去做记录员的？记录员三千块钱一个月要多少有多少好不好！栾峰快速向前走了两步，想要接过程总的记录本或者换个人来记录，结果发现，新升职没几天的严副总正淡定自若地指挥着他们老板，那态度自然到就算把严副总和程总的身份调换一下也完全没有违和感。

    “换一张纸，记得在题头记一下桩号，”严慕白对了一下图纸和他的标记，头也不抬地说：“现在做的是835号桩的桩体强度。”

    程斐皮皮地回了一句：“得令~~~您就放心吧，一定记得妥妥滴！记不好扣我工资！”

    栾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两人身边，道：“程总，严副总。”

    程斐抬头看了栾峰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打过招呼了，心道这工程部部长愣号号的，就是不长眼色，人家二人世界过得好好地，非得来插一杠子。

    “18，”严慕白没转头地说道，他还在专注地盯着刻度数锤击数。

    程斐连忙在第一个格子里记上数字18，然后转向栾峰道：“你忙你的，严总需要几个论文数据，我们收集一下。”说完赶快回身，生怕漏掉了严慕白的报数。

    栾峰自讨没趣了一把，他也知道计数的时候自己不能打扰，兀自站在那里盯着程斐和严慕白看了几秒，转身回了项目部办公室。

    张广泽去分公司之后，新上任的工程部副部长段茂国正在屋里整理工程量汇总表，看到栾峰进来，站起来道：“栾部长回来了，浩林河那边怎么样？”

    栾峰找了个一次性纸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回答：“干上了，土质挺好打的，不过甲方工期要求太紧，最近都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了。”

    段茂国感慨道：“幸好冬天过去了，夜间施工没那么遭罪了。”

    “这倒是嗯，”栾峰放下纸杯问：“程总来多久了？来干嘛的？”

    “有一会儿了，来了就和严副总进会议室商量事去了，出来之后就一直跟着严副总在场地里做记录，没干别的。”

    “没检查我们工作？”

    “没，不过我已经让小毛他们把项目部收拾了一遍，反正都完工了，也不剩几个人了，东西少。”

    栾峰这才放心地点点头，站在办公室的窗户边往外看去，程斐仍然规规矩矩地跟在严副总身边做记录，完全没有想过来的意思。栾峰这才转身出去办自己的手续去了。去年因为朝阳滩项目的设备安全意外，连累了他们整个朝阳滩项目组的项目奖金只拿到了80%，栾峰作为负责人格外扣了一档年终奖，今年他可不想再出什么意外了。

    程斐完全get不到栾峰的小心翼翼，他高高兴兴地跟着严慕白忙活到四点半，才收了工，开开心心的夫夫双双把家还。

    另一边，胡思乱想了一整个下午的何美欣，在下班后约了范树刚。两人在离公司有些距离的咖啡厅见面。何美欣到时，范树刚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到何美欣进来，他立刻迎了上去，“何部长，好久不见！”

    何美欣优雅落座，直截了当地说：“范总，我考虑好了，我决定，加入大有土木，寻求更好的发展机会。”

    “太好了！”范树刚握住何美欣的手说：“我们大有土木就缺少像何部长一样有能力的人，何部长能来，我们真是蓬荜生辉啊！”

    何美欣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道：“我得到了一个新的项目信息，是欧芭国来海城投资的一个大型船厂，生产超大型集装箱船、原装油船还有破冰船之类的大型船只，投资过百亿，现在地基处理这块还是空白。”

    范树刚听到这个消息两眼放光，急切地问道：“消息可靠？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

    “可靠，”何美欣道：“已经在报规划的过程中，动工的话可能需要八月份。设计院现在正在方案阶段，我打听了一下认识的人，说是有大概率厂房会使用预应力方桩，场地振冲碎石桩。另外还有需要放龙门吊的地方，一定是端承桩没跑了。”

    “好啊！”范树刚笑容满面，“何部长一来就立大功了，现在时间还多的是，我们完全可以积极运作，什么桩还没定下来，还有的是运作的空间。实在不行可以先拿了工程，然后把我们干不了的桩外包出去。”

    何美欣此刻心情舒畅，终于有了工作能力被人认可的成就感，“范总放心，这件事我会持续跟进。”

    “何部长辛苦了，不，现在已经不是何部长了，你来大有之后，我给你留了经营副总的职位。你尽管放手干，我给你足够的话语权，价格在一定范围你都可以自己做主，公关需要的费用直接找我签字然后去财务提，何副总放心，来了大有土木，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支持你的工作！”

    何美欣终于露出了她艳丽的笑容，果然，这才是经营的正确打开方式，这才是为了拿工程倾尽全力的态度，有了这样的保障，还有什么工程是搞不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