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无比复杂地心情, 王凌霄把车开到了公司所在地。因为这一次是租的公建，他们得以把公司名字做成大字招牌悬挂在外面，显眼得很。

    从大门口进去就是楼梯, 办公室在二楼, 办公桌椅和文件柜什么的都已经就位, 整个装修都是之前那家培训中心做的, 王凌霄也没太改动。

    程斐对整个办公环境表示满意, 看完了室内又在外面走了走，这才让王凌霄把他送回在网络上预定的酒店。

    王凌霄在酒店门口停好车, 也不走，跟着程斐办理入住上了楼，他还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呢。

    “严工有那种背景为什么要来我们公司工作？”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提问, 王凌霄觉得这事儿非常奇怪。

    “你等会儿，”程斐放下他的行李箱, 让王凌霄一边呆着, 然后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小白~我到了！】

    【嗯, 非常热，我都出汗了！】

    【分公司环境挺好，手续明天一早就去办, 快点办完快点回去, 我还得去弄弄个人形象。】

    【对, 都挺好, 就是有一点不好。】

    【什么不好啊, 就是你没一起来这一点很不好, 我都想你了啊！】

    【不然我先挂断，打视频电话过去吧！】

    ……

    王凌霄：“！！！”

    大型虐狗现场呆了二十分钟，程斐终于挂了电话，一回头看到他，问：“你怎么还没走？”

    二次暴击！王凌霄只觉得心脏中了一箭，他捂住心口有气无力地问：“发电机是严工帮忙的吗？他为什么会来我们这个小公司工作？”

    程斐给了他一个傲娇的眼神，一本正经地说道：“一切都是缘分，你不需要知道的那么清楚。”

    王凌霄：“……”

    什么也没问出来只吃了一大坨狗粮的王凌霄失意地走了，悲催的是，第二天早上还得起来接他去办手续……

    手续的事情不麻烦，前面王凌霄已经都办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点，一上午的时间足够办完的。

    顶着炎炎烈日，两个人终于把该办的都办完了，程斐跟着王凌霄回到分公司办公室喝了口水凉快凉快，然后就翻出手机开始订回程的机票。

    “哎哎~先别急着走啊！”王凌霄瞥见程斐的手机页面赶紧阻止。

    程斐眼睛一横，对于阻止他回去见小白的家伙没个好脸色：“不走等菜啊。”

    王凌霄做委屈状，说：“你着什么急？一会儿吃了午饭，我还想带你去设备基地看看，就在郊区，不远。选在这里主要是因为交通便利，方便设备来回运输，郊区房价很低，像白捡的一样，离公司又近。”

    程斐不情不愿地放下手机，道：“赶快点，现在就去吃饭。”

    如今他和小白刚在一起没多久，正是黏糊的时候，十分不愿意拉长出差时间，不过再归心似箭，也还是正事要紧，程斐把手机装进裤兜，跟着王凌霄下楼吃饭。

    “你说遇到你这样的老板，咱们公司竟然没黄了，还真是奇迹。”王凌霄一边走一边吐槽。

    程斐立刻瞪了眼睛，说这话他就不爱听了：“我是哪样的老板了？我干什么对不起公司的事儿啦？”

    同学十一年，私下里王凌霄也不惧他：“你过来出差一趟，我还没说完事儿呢，你就嚷嚷着要走，太不敬业了！”

    程斐冷笑一声：“我不敬业？让你说得好像去看个租来的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仓房就能关乎公司前途似的。要不是得了老年痴呆，你可以好好回忆回忆，这两年我们是怎么干过来的！”

    王凌霄半天没吱声，的确，这几年他们走过来很不容易，揽活、投标、施工、回款，程斐几乎样样冲在前面，曾经为了一个标书两天睡在办公室，也曾经在零下二十度亲自带队现场施工……公司出现任何困难他都一力承担，就好像去年的朝阳滩工程，为了不耽误工期，他就差点把自己唯一的房子抵押出去换发电机。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人总是那么头铁，永远挡在前面，才让王凌霄产生了一种依赖感，无论出什么事，第一时间就是找程斐。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什么事情到了他那里都好像有一种举重若轻的感觉，非常容易让人忽略掉他的为难与艰辛。

    王凌霄有点不好意思，即便是好哥们儿，他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对。

    “我就是……”王凌霄嗫喏道：“我就是觉得，自从你和严工在一起，没以前那么……没以前那么拼了。”

    “哼，”程斐从鼻孔里嗤出一口气来，道：“那你说说，我因为谈恋爱耽误了公司哪件事？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说出来，要是有，我一定虚心接受。”

    王凌霄不吱声了，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发现还真挑不出什么错处，自从严工来公司之后，一切都欣欣向荣，发展得有条不紊，不过，为什么会有一种程斐就是没有以前那么努力的感觉呢？

    程斐见王凌霄不说话了，给自己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又说：“你说不出来了？那我来说。讲起来问题的重心也很简单，那就是你还没把严慕白当成我们的一份子，你还没从心底里接纳他，所以固定印象就是我被他分了心，而不是他为公司做了什么。”

    王凌霄张了张嘴，想说我没有，不过没说出来。

    程斐继续道：“之前我们接手空壳公司到现在，一直都在勉强运转，别看我们有两三千万，可是都不在自己手里，同时开工的工程一多，我们就开始捉襟见肘。去年朝阳滩发电机全坏，也就二百多万的事儿，我都要被逼的卖房卖地了！一直这么着我也累。不过自从严工来了公司，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你没发觉吗？”

    程斐又抽了一口烟，透过香烟的雾气看了王凌霄一眼，道：“你说我现在放松了，也对。有了严工我的确是放松了不少，他技术、经营都能独当一面，有他在，我很放心，今年我们的回款率明显上升，他又给投了一大笔钱，分公司开得毫无压力，我想你心里应该是清楚的吧，”他再次抽了一口烟，目视前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说：“你，是对同性恋有看法吧。”

    王凌霄猛地抬头看了程斐一眼，又低下头去，对同性恋有看法吗？可能是真的吧。也不是有多反感，就是总觉得有点别扭而已。多年的亲密兄弟，曾经意气风发的校草，怎么就突然变成了gay呢？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程斐说的，严工可以独当一面，有严工在，他很放心，那岂不是就是说，如果是他王凌霄的话就不放心了……自己，也的确不是独当一面的料啊……

    王凌霄叹了口气，讷讷地说：“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程斐转头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安抚道：“你也不用想太多，个人有个人的优势，分公司这边，要是换个人来，我还不放心了。”

    “……嗯。”

    “其实，你可以少想点。于公，我是不是gay，和谁谈恋爱都是个人私事，跟工作没关系，如果咱俩不是多年的兄弟，你也不能知道这件事。于私，你总不能因为兄弟是gay就要绝交吧。”

    王凌霄拉着嘴角挤出个笑容来，“那哪能，”说着伸出拳头在程斐肩头虚虚怼了一拳，说：“是我钻牛角尖了，以后不会了。”

    “行，”程斐瞬间吊精上身，眉眼都鲜活起来：“话都说开了，咱兄弟也没什么过不去的，赶快吃饭去吧，吃完了赶快去看设备基地，您可体谅体谅我这个可怜的思念男朋友的人吧。”

    王凌霄的脑门都快被黑线压凹进去了，程斐这个人，正经不过三秒，还真是瞬间出戏，“要不，你就回去吧，设备基地看不看也就那么回事了。”

    “来都来了，还是去看一眼吧，左右就是一天的事儿！”

    然而，这还真不是一天的事儿，因为在看基地的路上，程斐敏锐地眼睛发现了一个圈起来的工地，上面用喷漆喷着地产公司的名称和联系电话。程斐立刻拿出手机往这个号码打了一个电话，问了问这块地的开发时间，以及自我介绍说是做地基处理的公司。

    对方还真给了回应，住宅小区，具体施工单位还没有定下来，让他们第二天早上去公司详谈。

    于是，程斐定好的行程又搁浅了。

    回程的路上，王凌霄看着有些郁闷的程斐笑道：“这说明，来看设备基地还是有很大作用的，说不定能看出一个工程来。”

    程斐有点儿蔫，他决定今天晚上回去好好和小白视频一下，缓解相思之情。

    “哼，开车出来遛弯儿找机会又不是非我不可，组织上相信你的能力！”

    王凌霄道：“这条路我走了好几遍了，也没看到那个电话号码，就算看到了也不会留意。”

    “现在你不就知道了吗？以后这活儿你就会干了，打个电话也不费劲，说不定哪片云彩就能下雨。”

    王凌霄佩服地看了程斐一眼，仍然是一副没正形的样子堆在座椅上，好像晚回去那一天会要了他的命一样，蔫头耷脑的，然而，一路飞驰的车里，他却能一眼注意到路边圈起来待建的工地，并且万分有精神头儿地打电话询问，只能说，这人遇到工程相关的事情，做出反应已经成了条件反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