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总对投资人有什么要求？”严慕白问。

    “有钱啊, 但也不能接受太多，我还是得说了算的。其实决定开设分公司的时候我就自己测算了一下，如果我们分公司开设振冲、强夯、cfg桩再加上人工挖孔桩和机械成孔灌注桩，有一千万就够了，如果能把外面欠款要回来一半都不用拉投资了, 不过我们公司在我接手时就留下很多陈欠款, 这几年回款率也有些问题，一时半会儿想要回那么多也不现实，找人注资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严慕白放下手中的鼠标站起身，走到程斐身边说：“我倒是有个建议。”

    “说说看。”

    “现在我们公司在经营部工作管理方面，虽然有承揽工程和回款两方面的考核，但是承揽工程是有提成的, 回款完全没有奖惩措施，这样会导致经营人员重视新工程的开发, 忽视回款进度, 我建议把回款率和全年奖金挂钩, 形成有动力、有压力的管理机制, 应该会提高回款率, 毕竟办法都是人想的。”

    “对啊！”程斐立刻站了起来, “你说到关键点上去了，回款的事没有一次开会不拿出来强调的，但就是没什么效果, 问题就在这。你想过采用什么具体的奖惩措施吗？”

    “只是大概想了一下, 年终奖拿出一部分, 公司再加一部分进去作为回款奖励金，把所有工程按照年限分派给每一个业务员专门负责，年末考核根据个人回款比例领取奖励金。”

    “好主意！”程斐高兴地伸手拍了拍严慕白的肩膀，说：“我们小白不但专业厉害，管理方面也有一套啊！明早就召集行政、财务和经营三个部门一起开会研究研究。我先把手头这个电话打了。”

    说着调整表情，清了清嗓子，给杨教授提供的那个单主任打了电话，并约好晚上见一面，一起吃个饭。

    “要准备些什么吗？”严慕白问。

    “定个饭店就好，把我们公司宣传册拿两本，其他的见了面再说。”

    单主任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一件半长的毛呢大衣，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干净整洁。他带了一个年轻的助理，加上程斐和严慕白一共四个人，寒暄介绍之后在包间落座。

    那助理的眼神在程斐和严慕白身上扫了两个来回，这俩人的外形还真是太惹眼了，有点好看的过分了。

    个子高一些的那个，外套一脱，露出里面穿的一件没有任何花纹和装饰的灰色羊绒衫，配上他极富冲击力的五官和直愣愣的板寸，一股帅气又硬气纯爷们儿的气息透体而出。另一个穿着蓝色条纹高领毛衣，头发半长不短的，看起来倒是一副暖男的打扮，然而那双丹凤眼中目光清冷，还没说话就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不过单主任到底是场面上的人物，对此仿佛浑然不觉。

    “早就听说了咱们永安基础程总的美名，今天有幸见面，真是名不虚传啊。”单主任目光专注地看向程斐，笑着说道。他很健谈，对人和蔼又亲切。

    “哈哈，单主任说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程斐完全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说：“能认识单主任我才是荣幸啊，华铁的领导能见上一面也不容易。”

    “可能你也知道，我们石河铁路高阳这一段原先是没有定处理方案的，不过有专家指出，这里的中砂在火车的震动下有液化的危险，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决定把这块单独拿出来处理了，毕竟安全还是最重要的。”

    程斐目光真诚：“我最欣赏这种一切为安全让路的精神，我本身也用这句话要求我的团队。来，单主任，我就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欸，喝茶有什么意思，要喝就喝酒，”单主任哈哈笑着说：“好歹咱们也是东北人，二锅头烧刀子才够劲儿啊！”

    “哈哈，是我考虑不周了，”程斐看着单主任儒雅的样子，心说还真是人不可貌相，随即叫了服务员上了白酒。

    “爽快！”单主任笑道：“今天咱哥俩就好好喝上一顿，不醉不归！”

    随单主任同来的年轻助理意味不明地看了程斐一眼，又低下头去。

    严慕白跟程斐出来参加酒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家伙惯会偷懒耍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说自己要开车，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单主任也没勉强，和程斐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菜，一边详细介绍了整个工程的大框。

    酒精迅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要么怎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在酒桌上谈事情呢，就是这个道理。单主任热情又善谈，程斐爽朗会说话，两人很快打成一片。

    酒过三巡，单主任拍着程斐的肩膀，“老弟，实不相瞒，我是真看好你啊。”

    “哈哈，多谢单哥赏识，嗝，”程斐打了个酒嗝说：“今天，老弟跟单哥一见如故，单哥这个大哥我是认定了！”

    “哈哈，好！好好！”单主任高兴地一拍桌子，说道：“我也跟老弟交个底，咱们这工程根本就没打算招标，到底给谁干，就是你哥我一句话的事儿！”说着抬头看了看，发现屋里还有他的助理和严慕白两个大活人，又停住话头，冲他俩挥了挥手说：“你们两个小的先出去回避一下，我和程老弟单独说点悄悄话！”

    他的助理点点头，一句话没说站起来就往外走，严慕白没动弹，坐在原地笑着说：“单哥，都不是外人，还有什么听不得的吗？”

    “有！”单主任脸色微红，迷蒙着眼睛说：“就说给程老弟一个人听！再说了，领导讲话，当下属的就等着就是了！”

    程斐转向严慕白，嘟嘟囔囔地说：“小白先到外面等会儿，我们老哥俩说完这两句就叫你进来。”

    严慕白看向程斐，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清亮，见自己看过来还微微挤了挤眼睛，看来是没什么事，于是站起来走到门外。走廊里，那位助理已经走到尽头靠窗的地方点了根烟抽上了，严慕白没动地方，就站在门边，那助理朝他望了一眼，也没叫他。

    屋里只剩下单主任和程斐两个人了，单主任搭在程斐肩膀上的手用力紧了紧，重申道：“老弟啊，这工程量虽然不小，但是不招标啊，决定权就掌握在你哥我的手上了，给谁干，就看我的意思了，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程斐微微眯着眼睛，说话有点含糊：“那我，我们可有福了，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关键的时刻，和单哥一见如故，我也和单哥说一句，老弟虽然年轻，也是，也是讲究人儿，单哥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有我程斐的，我也绝对少不了单哥的！”

    “好！老弟爽快！”单主任的手从拍程斐的肩膀改成拍他的大腿，拍完还没拿走，又使力捏了捏，凑近程斐道：“老哥好答对的很，你知道的，嗯？”

    “什么？”程斐一头雾水，这是明目张胆的想要回扣了？也不像啊。

    单主任看着程斐眼神迷离的呆愣样子，呵呵笑了起来，贴近程斐小声说道：“老弟啊，我一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个极品。”

    “诶？”程斐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怎么别人说的话都听到了，组合起来就不好理解了呢？

    “以我的经验，你那小兄弟，无论是长度还是硬度都必定是百里挑一的，用起来必定要爽上天啊！”单主任目光淫邪地说着，放在程斐大腿上的手还往上移了移，眼看就往中心地带靠近了。

    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的程斐，此时终于明白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卧了个大槽，这是甲方要潜他啊！

    程斐浑身汗毛直立，在明白过来的一瞬间霍的站了起来，脸上也没了醉意，想都没想就抡起拳头，一拳砸在了单主任的脸上。

    “我硬你麻痹！老子不但兄弟硬，拳头也硬！”

    单主任被一拳砸在鼻梁骨上，“嗷”的一声从椅子上摔下来倒在地上，疼的眼泪都下来了，和着鼻血滴滴答答地弄脏了他原本一尘不染的衬衫。

    门口站着的严慕白听到屋里桌椅倒地的声响，第一时间推门进去，只见程斐满脸怒气，面色凶狠地站着，那个刚才还称兄道弟的单主任一脸血地倒在地上哼唧。

    “怎么了？”严慕白皱着眉头问道。

    程斐本来还想再上去补一拳，看到严慕白进来，也不去理地上的人了，对着严慕白说：“麻痹这老流氓想非礼老子！”听起来很像告状的样子。

    严慕白倏地转头看向地上捂着鼻子的单主任，右脚向前移了一步，又停住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抓住程斐的手腕，说：“我们先回去。”

    程斐一顿饭下来跟地下这个老流氓勾肩搭背热乎了半天，本来浑身就像滚了鸡窝似的难受，这会儿被严慕白拉着，才总算转移了点注意力，跟着严慕白往门口走去。

    身后哀嚎着单主任此刻缓了缓，在两人身后喊道：“这工程你们就别想干了！”

    严慕白停住脚步，强忍着过去踹死他的冲动，抓着程斐手腕的指节都泛了白，回过头对着地上的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干你麻痹！”

    出了门，两人并肩往外走，单主任的那个助理就靠墙站在走廊一边，程斐和严慕白连个眼角的余光也没给他，径直走出了饭店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