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远在柳柳家门口待了快两个小时, 冻得他手脚冰凉, 来回踱步, 之前一个劲儿的问柳柳在哪儿，她好不容易回了消息。

    他又打过去电话, 两个人刚说了没几句话, 就听那边一声巨响, 把他吓了一跳, 柳柳也再不说话。

    电话也挂断了。

    季清远心里是着急的, 他担心柳柳出了什么事儿，而且她还言辞模糊，一直不明说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他。

    季清远跨步走到车跟前, 正要打开车门, 动作又停下来, 他掏出手机, 低了低头，头发被风吹动, 遮挡了眉眼。

    但是他打通电话之后，声音带着的狠厉，依稀能推断出他此时的眼神。

    “我他妈告诉你，柳柳是我女朋友，你今儿要是敢动她，我非把你弄死不可。”

    他是打给季高远的, 自从上次柳柳帮了他, 让季高远丢了面子, 失去了生意，而且从此在圈子里的名声也变得难听起来。

    季高远怎么可能不恨她，心里巴不得她赶快死。那些下作的手段，他平常不用，是怕损伤了颜面，可到了如今的地步，只怕是能出了恶气，比什么都重要。

    颜面也顾不得了。

    季清远深知这点，所以在季老爷子主动抛出橄榄枝，让他回家的时候，他才没有一口回绝，跟他们彻底闹翻不见面。可也再没有好脸色，跟季老爷子挑明了说，不准为难柳柳。

    这件事儿季老爷子跟季高远都吃了大亏，心里憋着火气，想发泄出来，却没办法，只能暂且忍着。季老爷子满口应了下来，想先把这事儿给对付过去，以后再说。

    可季高远到底还是年轻，脸上的不服气跟不甘心，再怎么掩饰，仍然泄露出来几分。

    所以柳柳现在这种情况，季清远一下子就想到了季高远那里，怕是他下的手。

    季高远最近失意，什么都不顺心，脸上斯文伪善的面具全都撕扯下来，原先从来不碰的酒吧，连着泡了好几天。

    他胳膊正搂着一个女人，浑身的酒气烟味，钻到鼻子里面都呛人，那女人瞧见桌上的手机响，眼皮子活泛，伸手拿起来，递给季高远。

    季高远本来不想接，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就准备挂断，却瞟见了屏幕上季清远的名字，顿时脸色沉了下去，当即就想把手机砸了。

    女人瞧见他的神情，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惹恼了他，季高远一把推开她，接过来手机，嗓音沙哑地说道：“喂，什么事儿？”

    季老爷子嘱咐过他，现在不能跟季清远硬碰硬，所以他勉强忍住怒气，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着话。

    却没想到迎来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季高远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攒着的火气全都给爆发出来了，他扯开领口的扣子，骂道：“你别在这儿跟我胡搅蛮缠，你的女人关我屁事，她不见了说不定去做头发了，顺便给你带回来顶帽子。”

    季高远这副样子要是被季老爷子瞧见，怕是会大跌眼镜，甚至还得拿拐杖戳着地板，气得咬牙切齿。

    可季清远却不意外，自己大哥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他坐在车里，打着方向盘，车窗落下，冷风稍微能让他理智一些。

    季清远没有心思跟他扯，只是说道：“柳柳没被你弄走，那你就告诉我她在哪儿，不然你以后别怪我把账算到你身上。”

    他越说表情越冷静，声音都听不出怒气，可说的话却是让季高远瘆得慌：“你知道我认真计较起来是什么样子，以前你可以为难住我，现在你敢吗？”

    季高远张嘴就要骂，可这两句话真的拿住了他，他真的不敢再惹季清远，要不然现在干嘛这么憋屈。

    但是柳柳真不在这儿，他上哪儿去找。

    季清远这会儿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酒吧里的季高远气得厉害，刚才灌进耳朵里的音乐还让人觉得是消遣解闷，这会儿全成了恼人的噪音。

    “别唱了！”

    心烦的厉害。

    冬天的夜里起了雾气，站在窗户前，即使外面灯光闪烁明亮，也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办公室里爆发着激烈的争执声。

    柳柳被何述池牵制住，根本动弹不得，她整个人几乎都躺在了办公桌上面，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他摁在那里。

    由于柳柳的动作太过用力，呼吸声都变得急促起来，听到耳朵里全变了味，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何述池跟她面对面，他俯着身，离得特别近，彼此眼里的情绪看的一清二楚，柳柳那一闪而过的厌恶，自然被他捕捉到了。

    他脸上挂着的笑不见踪影，伸手在她脸上摩挲，语气认真地问道：“真的一切都是我多想吗？”

    柳柳推拒着他，气愤不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是让季清远看见，他会怎么办？”

    她这句话说的很微妙。

    没有正面回答何述池的问题，还把重点放在了，怕让季清远瞧见，而不是说这样做特别对不起他。

    何述池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一再的变化，眉头蹙起，唇动了动：“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要配合我吗？”

    说罢，他又一顿：“你必须配合我。”

    何述池表现的特别强势，可盯着柳柳看了半天之后，说出来的话突然染上了一抹委屈。

    “你都把我拉扯进来了，你却没了踪影，跑到别人身边去，我很难受。”

    他这些日子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又被柳柳刚才那么刺激着，哪里还有什么理智，甚至都说出来：“你怕他知道，那就跟他分手啊。”

    “到我身边来。”

    柳柳听到这话，心里有底了，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他看来是不会再中途撤退。她垂着眼睫，身子发颤，看上去像是太过愤怒，可脸颊上挂了一行泪。

    她哽咽着：“你为什么要为难我？”

    这句话瞬间让何述池发暗的眸子，亮了起来，如同黑夜里的几簇火苗，微弱却不容忽视。

    柳柳说得是为难，而不是直接拒绝他。

    何述池看着哭泣的柳柳，心口一软，虽然下了决心要逼她，但还是舍不得，伸手将她的眼泪擦掉。

    柳柳反而越哭越厉害，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何述池还没见过她这个样子，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下意识轻声哄着，柳柳别过头，躲开他擦眼泪的手，结果无意间埋到了他的怀里。

    何述池一怔，手臂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便紧紧抱着她，柳柳反应过来，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也就顺势继续哭了起来。

    她委屈地说道：“你吓到我了，季清远从来没有对我不好过，一直都很真诚的对待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跟季清远是朋友，以后你让我怎么见他？”

    “他现在是我男朋友，我应该爱他的啊。”

    柳柳抽泣声传进耳朵里，还有从她嘴里吐出来的那几句话，让何述池心口有种说不出的苦涩，还有酸到极致的滋味。

    他想问，我对你不好吗？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疯狂，可就是做了。

    为什么不能做他的女朋友，为什么不能爱他？

    何述池想问柳柳，可是看到她哭的这么伤心，只觉得全身的怨气都消失了许多，整个人都空了一样，提不起精神。

    想起季清远把她牢牢护在怀里的模样，以及柳柳跟猫一样乖顺，依附着他的样子。

    终于何述池认输，他闭了闭眼睛：“好，我放弃。”

    柳柳的哭声骤然停下，她瞪大眼睛看着何述池，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特别认真，表情透着一股悲凉。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放弃了。”

    柳柳觉得这事儿闹大了，她歪了歪头，没有说什么，只是从办公桌上坐起来，两条修长的腿搭在桌沿晃了晃，一双眼睛朦朦胧胧。

    她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你不再闹了吗？”

    何述池用几乎听不见的音量应了一声。

    柳柳伸手去系他的领带：“那我把领带重新给你系好，这件事就算了结了，好不好？”

    何述池没有动，任由她折腾，脖颈感觉到了她温热的指尖，酥酥麻麻，她轻声说道：“我原来也不会系领带的，还是季清远教的我。”

    他喉结一动，眉头克制不住的皱起。

    “将来我跟他结婚了，肯定很幸福的。”

    “我之前还在想，如果有了孩子，他会不会对我的爱就减少了。”

    柳柳正说着话，蓦地被他吻住，腰间被他紧紧搂着，瞧见他满是占有欲的眼神，被他的气息包裹。

    何述池根本做不到刚才所说的那些话，连想象她跟季清远在一起的画面，都觉得快要发疯了。

    柳柳对他特别熟悉，压根就没想着反抗，只是稍微意思了一下，就按照他喜欢的地方撩拨。

    他的情绪更加激烈，唇齿间依稀能听见他说：“对不起。”

    柳柳眯起眼睛，她就知道，何述池怎么可能转变了性子，居然会舍得放弃。

    冷不丁她胸口一凉，衣服已经被他扯开，柳柳惊呼，下一秒就被压在了桌上，他俯身吻了过来，牙齿轻轻咬着肌肤。

    柳柳的喘息声溢了出来，脚踩在他的大腿上。

    公司大楼外，尤为安静，直到一辆车停下，打开和关上车门的声音，打破了这个氛围。

    季清远急匆匆地走进去，他接到季高远的电话，查到柳柳还在何述池的公司里。他不再担心柳柳的安全，可是怕她受委屈。

    毕竟何述池的性格不是好相与的，尤其是他还在因为耽误了生意，有着怒火的情况下。

    原来季清远觉得不会有什么大事儿，可柳柳今天的反常，让他揪着心，猜测着何述池肯定为难她了。

    顿时特别气自己。

    他跟何述池之间的矛盾，却要让柳柳承受。

    季清远大衣里面装着路上买来的包子，这么晚了，柳柳又一直呆在这儿，肯定还饿着肚子，他特意买来，让她能稍微填填肚子。

    他把包子放在胸口，生怕变凉了。

    临时助理听不见办公室的动静，但心里也发慌，总觉得怪异，而且像是要出事儿一样。

    忽然脚步声响起，吓了他一跳，抬眼就瞧见季清远那张黑的不像话的脸，特别难看。

    助理还没来得及说话，季清远就奔着办公室走去，抬手握住门把，就要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