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连家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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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雁城连家军营门内。
排成一列的农民皆跪在地上, 每个人身上莫不是五花大绑,痛哭流涕,嘴里大喊着饶命。
这些人有的是住在平雁城外的散地猎户, 有的是山野间采药倒卖的小户人家, 甚至整列人中, 还有几岁大的小孩,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就被捉到了军营中, 只说是与刺杀明炎国来使一案有关,二话不说就压进了牢中严刑拷打, 逼问案情。
可实际上,他们只不过是住的地方, 与明炎国来使出事的索桥处相近而已。其他的则一概不知, 这样的拷打逼问, 简直就是在活活要人命啊。
看着眼前拼命磕头求饶的农民,连淑然心中却溢满难以言喻的喜悦感。似乎曾经在京城中人人惧怕、人人敬畏的日子又回来了!
“郡主饶命啊, 草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郡主放了草民一家吧,草民只是住在西樵山那里罢了,根本没见过什么人路过索桥啊!”一名农女边叩头, 便惶恐的解释着。圆圆的小脸已经哭成一团,哪怕是满脸泪痕也不敢擦拭, 额头一下下的叩在土地上, 一咚一咚的, 整个额头红肿不堪。
“不知道?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撇开了吗?”连淑然半挨在太师椅上, 一边的贴身侍女轻摇着锦扇,缓慢但细心的为连淑然扇凉。和地上涕泗横流的农女成了明显的对比。
农女委屈的瞪大眼睛,泪珠似乎在眼眶打着圈儿,实在可怜至极。
“草民……草民……”农女求救似的望向周围的军官,竟没有一个人为农女投向一丝同情的目光,要不就是视而不见、要不就是嬉皮笑脸的私下说着可惜了,长得还不错云云。
农女愕然的呆住了,心中隐隐透着绝望。
连淑然恶意的冷笑道:“呵,那刺客如此熟悉平雁城外的地理位置,才选择在来使过索桥时趁机行事!而来使出发的时间向来是保密的,要不是藏在山外候机而动,怎么有可能得手!”
“不……不是的……郡主……”农女还想解释。
但连淑然已经不耐烦了,她打断道:“行了,还不说是吧?那就休怪本郡主无情了。事关两国国体,宁可杀错一千,也绝不能放过一人!”
连淑然视线阴森的盯着瑟瑟发抖的农女,等欣赏够了农女拼命求饶的表情后,才恶意的笑道:“竟然你说你是无辜的,那我就不惩罚你了吧?”
农女感激涕零的瞪大圆眼,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没事!她激动万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一遍遍的磕头,谢郡主明察开恩云云。
“就砍了你双亲的腿下来,看你们还招不招好了。带她下去。”
霎时间,满场寂静无声,农女呆滞的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一贯高高在上的淑然郡主,身边的侍女也被连淑然残暴的手段惊得顿了一下,又摇起了雪白的锦扇。
凉风习习,连淑然只觉一阵舒心。身旁众人,无一不心生寒意惧怕。
那农女哭得更凄厉了,下人却怕她的哭声会招致连淑然厌恶,熟练的拿来破布将她的嘴睹上,直到她看见年迈的父母被活生生折磨死,恐惧、心疼,加上无限的惊吓下,终于晕了过去。
这才审问了小半个时间,连淑然便觉得无聊了,要不是提出各种古怪残暴的刑罚出来后,能瞧见这些贱民或哭或怒、或吓得失禁的表情。连淑然想着还不如干脆建个万尸坑,一个个推下去了事。
但凡是怕死,能吐出点有利消息的,便可不杀,这一来多干脆利落。
连淑然脑海中闪过各种阴狠残暴的念头后,似乎觉得这样子一次过审理完也不错,便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旁边的侍女头皮都发麻了,直到余光睹见忠勇侯关将军到来,这才微微推开几步,委身行礼。整日跟着以施暴取乐的淑然郡主身边,她的胆子都快吓破了,只有稍稍退开一点,才觉得能呼吸过来。
关将军全名关俊,连家军目前的总将领。曾在年轻时救过连王爷,护主有功,有打过几场赫赫有名的胜仗,便被赐封忠勇侯,其子关達曾与连淑然交好。但后来出了狩猎场一事后,两家便疏远了几分。
关俊是名军人,深觉得战友都是值得交付后背的,但儿子的来信却说了,连淑然开始一遇到危险,便见死不救,直接将王博当成利饵遮挡巨虎,直接下杀手射箭。这样的人一旦触碰自己利益时,能还不犹豫的将手下人抛开。
关達再浑也是个有脑子的,便将这件事私下告诉了其父,劝关俊莫要和连家牵扯太深。
而连淑然因为关達曾经的疏远,也是对关家全无好印象,一到连家军营,便指手画脚的,几欲将连家军营当成了连王府时看待!
“关将军怎么有空过来了?如果是又想劝说本郡主放过这些贱民的话,大可不必。仵作查验过,刺客就是一直埋伏在山野间,才能伺机而动。尔等要是看不下去,便自行到平雁城中调查,这捉回来的乡野贱民,由本郡主亲自审问。”
连淑然气焰倨傲的嘲讽续道:“为了让你们好早日查出端倪,本郡主可是已经下令直接封闭城门,这都过了大半个月,关将军那边应该也有点头绪了吧?”
关俊拱手作揖,眉宇间带着几分犹豫担忧,道:“关某正是为此事而来的,这平雁城向来是明炎国与我夏朝两国互通商贸之地,贸贸然封闭城门实在不妥。将明炎国的行商挡在门外是小,将迎接蔼雪公主回程的明炎国官员都挡在城门外,这误会便更大了。何况蔼雪公主遇刺身亡,梓墨殿下下落不明,我们合该将此事报之明炎国官员。拖了大半个月,关某怕会......”
“怕什么怕!这事我不是让人八百里加急禀告父王了吗?这平雁城可是我父王的封地之内,出了事自然是我父王过来处理,要是贸贸然将此事告之明炎国,却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当明炎国会吞的下这口气?到时候两国交战怎算?我连家军兵力折损了,又怎算?这些都是你负责吗?”
连淑然一怒,干脆拍案而起,指着关俊的鼻子大骂。
一旁的副将汤子军左瞄右望,就是不打算上来劝好。他被关俊压制了那么久,就算是看见一个能让关俊吃瘪的人了。而且关俊不就是讨好了连王爷,才会连连高升,坐上了忠勇侯吗?
要是他讨好了连淑然,将来谁是这里的领将还指不定呢?见两人生了缝隙,就更不会出手劝好了,心想这是闹得越大越凶才好啊!
两人正坚持着,就见到一驿站小吏捧着书信前来,道是连王府送来的急报。紧跟着小吏的,还有关俊的亲信,他一直在前线监视着明炎国官员的动向,说明炎国边境有异常举动,兵马频频越境查探,好像在探查什么。
关俊听过亲信的报备后,头疼非常,他们不仅关了城门,甚至连明炎国官员多次的来信询问蔼雪公主行程等,都避而不谈。要说没有猫腻在里头,自己都不行,更何况是明炎国官员。
而且这是闹得平雁城里人心惶惶,难保不会走落风声,让明炎国官员打听到什么。总而言之,非要等到连王爷到来,在行处理也太晚了。
关俊想,还是再劝一次连淑然时,就见连淑然拿着书信,脸色突然死灰一般苍白。
他睹了睹小吏手上拿着的信封面,上书的正是连王府三个大字,可见是连王府送来的家函,按理说,这不该是连王爷将要到来的书函吗?还是出什么事了?
关俊正想上前一步,就见连淑然猛的收起书信,喘着粗气,恶狠狠的冲旁边那么还在哭天喊地的老百姓道:“吵死了!通通都给我杀了!”
此话一出,当即吓得众人冷汗直冒,深深的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怎么?难道还要本郡主重说一次吗?要是本郡主再找不到主谋,你们也得被陪着受罪。现在,全部都给我杀了,竟然这些人说不出有价值的消息,为免泄秘,直接清理干净,一个不留!”
连淑然指着地上五花大绑的百姓,声嘶力竭的喊道,恼怒惧怕的表情,似乎就等着杀了这些人,好给她理顺气!
跟着连淑然附近的士兵连日来不知道杀过多杀平民,听到命令,当即手起刀落,一抽刀便割下一个头颅,顷刻间,喷涌而出的鲜血流满了一地。
眼见一个指令间,便能夺人生死,连淑然才再次感觉到权势依然还紧紧的握在手中,看见书信时的慌乱失态,都被满目鲜血平息了!
她才缓了缓气,喝令道:“搜山不成的,便给我继续扩大范围去找,顺着下游河道去,只要是活人都给我捉回来!本郡主就不信翻遍了平雁城,还找不到区区几个刺客!去,关俊,本郡主没有时间再听你胡言了,你现在就给我去下游河道搜!不拘是活人时尸体,都给本郡主带回来。”
关俊自从当上了连家军总领将,何时被人呼呼喝喝过,那脸色可谓是难看到了极点。
但这本来就是他的职责范围,关俊只能捏着鼻子应到。
待关俊离开,连淑然回到了自己的住营后,才整个人虚了下来。汤子军一直跟在连淑然后面,还是想像往日这样讨好卖乖的,突然见连淑然一脸死灰,整个人都像失了魂一样,随吓了一跳!
“郡主,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看军医吗?”汤子军连忙鞍前马后的给她斟茶递水,嘘寒问暖道。
猛然间,他睹到了连淑然刚刚一直拿在手上的家书,里面意简言骇的写道,连王爷出事,被关至宗人府,将由安阳公主前来处理云云。
就活像见了鬼似的,吓得面无人色。难怪连淑然会这样反常,换了自己,得知连王爷被关去了宗人府,陛下另外派人过来,都要吓破胆了啊!这时候派人,不光是处理蔼雪公主那事,肯定还连带着清洗连家军啊!
这不查还好,但安阳公主一来,一定会调查蔼雪公主遇刺,还有军中怎么戒备如此薄弱,被人混进来平雁城,刺杀明炎国使者一事的。
突然间,汤子军回想起自己这些年贪墨的粮响,还仗着军职抢夺民女,虐杀百姓云云,只觉得□□间一直尿意涌现,几欲吓得失禁!
连淑然突的猛站起来,咬牙切齿道,“天佑期!好,好得很,我父亲的事,肯定和你有关!竟然你敢来,本郡主便让你有来无回!”
汤子军本来就被自己的臆想吓得不轻,猛的听见连淑然还念起安阳公主的名讳,差点就一个激灵,吓尿了。他慌张道:“郡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有来无回,这可是杀头的话啊!”
汤子军都被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吓疯魔了,但想不到连淑然比他还要疯狂,分明还将主意打到了安阳公主身上。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蔼雪公主突然遇刺而死,随不可置信的吞了吞口水,目露惊惶。
“汤子军,别以为本郡主不知道你私下干的那点破事,本郡主是见你还有用,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你罢了。要是天佑期过来,接管了连家军,你觉得你还有命活吗?识相的,便替本郡主处理好,不识相的,大不了本郡主现在便换一个人当着副将。”
被连淑然阴恻恻的盯着,汤子军再会作恶,也觉得自己此刻就像被一条毒蛇盯上,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他忍着惊惶,思索了良久,最终还是跪了下来,道:“武将为郡主马首是瞻,还请郡主下令。”
“哈哈哈哈!好,好,天佑期,你就等着过来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