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289 继续诈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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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赐教。”
沐无咎面上带笑, 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态度与其说是轻松,更像是轻蔑。
荷那果然被他激怒,未再多说一句, 身形一动便扑了上去,沐无咎亦出手接招。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旁人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止,两人便你来我往地缠斗在了一块。
平日里沐无咎倒还算得上稳重, 也不会为了几句口舌之争同人打架置气,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今日突然便耍了一把小儿心性;
不过,若是能借此机会探探荷那的底, 却也不错——
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几日在南疆逗留, 沐无咎同其他的中原修士们明里暗里多方打探,将现已接触到的这些个部落世族都了解了个大概;
只有眼前这个荷那,以及他身后那个名为“淮辰”的部族,却是谜团重重,仿佛隐在了薄纱之后,总叫人看不真切。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淮辰一部对于与中原的接触似乎保持着十分谨慎的态度——
他们不光严密保守了部族所有相关的信息,就连之前其余部族的各个族长、长老等出面与中原修士们对谈时, 这个淮辰部族也只派出了荷那这个小辈作为代表参加;
看那样子, 似是将中原人当做什么洪水猛兽, 恨不得与之接触的越少越好。
淮辰一部具有太多的迷点, 使人忍不住便想一探究竟,而当中最让沐无咎在意的地方,大概就是通中原语这一点——
毕竟此部久居南疆,照理说他们根本无需学习使用另一门陌生的语言才是。
接连躲开荷那连出的几招,沐无咎自己却仍未出得一招半式;
他见荷那果然愈发气急,但却依旧遵守诺言,没有抓起琏石便使出任何术法,心中不由得也对这个一直都在给自己找茬的小矮子生出了几分赞许之意。
——这倒是个守信的,不过,沐无咎要的可不是他守信。
逮到个空子,沐无咎身形一动便转到了荷那身侧,他脚下一勾,果然将一心急着要揍他的荷那绊了个跟头。
荷那往前踉跄了三四步才险险刹住脚,好歹没摔个四脚朝天,他愤愤地转头瞪向沐无咎,见对方竟耸肩摊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嘲笑道:“看样子,拿琏石修炼的法子于锻体一道并无益处。”
说着,沐无咎挑了一边的眉毛,目光扫过荷那交给旁人保管的琏石挂饰,又转回到荷那身上,一哂道:“施术皆需仰仗外物,也不过如此而已,我便再让你三分,许你使用琏石施术,谅你也伤不得我分毫!”
“你!”荷那咬牙,脸色越发阴沉。
不光荷那,连周围的几个同样听得懂几句中原话的淮辰族人也是一脸愤愤不平,他们拿南疆语高声叫喊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但看周围突然热烈起来的氛围,想必不是为自家少主加油打气,便是放了几句狠话罢?
周围的南疆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反而是中原修士们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越发难看,在他们眼中,沐无咎向来稳重可靠,怎的突然就转了性,变得好惹是生非了?
荷那的胸口剧烈起伏,牙齿磨得咯咯直响,但在沐无咎以为他就要忍不住动手去拿琏石之时,荷那却突然冷笑一声,道:“你想激我使用术法?”
“本少主便是不使术法,照样能打得你满地找牙。”语毕,荷那指间微动,袖中便滑出两柄柳叶短刀,一左一右握在掌心。
两柄柳叶刀只五寸长、一寸宽,刀身是寻常玄铁打造,隐隐透出些许刀纹,刀刃上泛着一丝冷光。
一瞬间,荷那气息突然变了,他手腕一转,压低身势,接着便似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射向沐无咎的面门。
他的动作比之前快了数倍,快到沐无咎甚至无法预判他是从哪个方向攻过来的,只能勉强侧身躲开那柄朝自己颈部刺来的柳叶刀。
沐无咎的反应终是慢了半拍,他虽躲开了致命一击,却还是让那过于凌厉的刀气将颈部皮肤擦出一道红痕。
而另一头,一击不中的荷那已经重整旗鼓,又再从另一个方向攻来了。
自己似乎将对方激地太过了些,沐无咎心下苦笑——
本是想逼对方使用术法,借此窥探一二,结果荷那非但没上当,还想要了自己的命。
当下,沐无咎也顾不得其他,抽出背后佩剑,凭直觉朝着右侧后方一挡。
只听得金属碰撞发出铛一声巨响,几点火光在两刃相接处跳出。
同时,一股莫名熟悉的气息顺着刀刃传了过来。
这种熟悉之感让沐无咎心中泛起一丝疑惑,还未来得及细想,身体便下意识地绷紧、将朝自己压来的力推开。
连带着,刀刃上传来的气息也在沐无咎的发力之下被逆推回去。
荷那未料及自己这一招竟被他硬生生接下,一时不查,便被推得猛向后一摔,幸亏一旁的须弥反应及时将他接住,否则这小子恐怕就要摔疼屁股了。
另一头的沐无咎也不好受,他虽然将荷那推开了,持剑的右手上臂却传来一阵刺痛之感,抹开衣袖一看,那右臂的皮肤之下,竟浮出了一层浅浅的鳞片。
周围一时静的只听得到众人的心跳声,沐无咎转身望见身后的荷那正瞪大了眼看他,似是在看什么稀世罕见的怪物。
思及自己刚才的失礼举动,突然冷静下来的沐无咎忙拱手赔礼道歉:
“荷那小兄弟,无咎并非真心挑衅,只是想要试试这南疆术法中原有何不同罢,诸多冒犯之处,实在是对不住。”
“你……你刚刚……”荷那却没接话茬,只是低头看着自己那同样冒出一层鳞片的手臂——
荷那刚刚使的招式,所凭借的并非灵力,而是信力,那是依托与旁人对他的敬与信得到的力量;
信力不同于灵气或怨气,能将信力逆推回来的,也只有信力罢。
而炼化信力,是只有某些特殊的龙裔才能使用的独特的修炼方式。
荷那将目光转回到沐无咎身上,从头到脚仔细打量,好半晌,才顶着一脸吞了苍蝇般的表情,憋出了几个字:“你……也是龙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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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矿道。
黑岩正坐在地面上休息,而离他不远处的地面上,则倒伏着一只“大老鼠”。
唤它作“大老鼠”,不过只外形有几分相似,而黑岩又是头一回见得,并不知这到底是何种妖兽罢了。
瞧这畜生便是倒在地上,那高高隆起的背部却也足有一人多高,它生着六只红彤彤的眼睛,分布在那细长脑袋的前方与两侧;
两只前爪坚硬又锋利,一看就是刨地的好手。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这“大老鼠”是黑岩靠着岩壁假寐的时候,从岩石里头钻出来的,在它冒头之前,岩壁上没有传出丁点动静,黑岩也没有察觉到任何气息。
若非殷浔老头儿反应快,一把将黑岩拉开,只怕恶名在外的玄焰魔君就要丧生鼠口了。
照殷浔老头的说法,这“大老鼠”是一路跟着他们来的,为的就是趁着两人休息放松的时候出来偷袭。
这妖兽凶体型硕大,性子也凶悍,好在南疆妖兽不似中原或北地,并不能使什么妖法,于是黑岩同殷浔两人联手,稍费了点功夫,也还是将这畜生打死了。
“小畜生,可让老夫逮到了!”殷浔还在“大老鼠”的尸体周围打转,口中念念有词道,“时隔多日,终能饱餐一顿!”
这话让黑岩听得一阵反胃,但他也没想着要阻止殷浔生吃妖兽的行为。
老头在这地下度过的时日太长太长,早有几分疯癫了,他偶尔会冲着无人的角落性质高昂地说话,有时也会目光呆滞地蹲在地上装石头;
至于随手捡起地面上的虫蛇便往嘴里塞这种行为,更是常见得很,黑岩简单粗暴地将其理解为生存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万幸的是,对上黑岩的时候,殷浔倒总是思维清醒口齿伶俐,给带的路也都是绝对安全的——
事实上,除了眼前那只“跟踪”他们的“大老鼠”,这一路上两人还未同任何妖兽正面对上过。
一块肉被送到了黑岩面前,他先是瞪了瞪眼睛,接着向后缩了缩脑袋,好让自己离得那块带着毛发还滴着血的生肉远些:“谢过前辈……我……不饿。”
殷浔眨眨眼,也没恼黑岩,转手便把刚没送出去的肉塞到了自己嘴里。
黑岩看他吃的香甜,默默移开了视线,转而问起了别的事情:“前辈,我们还得多久才能走出这地下?”
洞中无光,也不好判断时间,但从自己那空虚到疼痛的胃,黑岩知道他们已经在这地道里浪费了不少时间。
“快了快了,离的很近了。”殷浔囫囵吞下几口血肉,抹了把脸,抬脚便要走,“只得最后一段路……”
这话黑岩已经听了许多次,他起身跟上殷浔,心底却不由得生出了几分迟疑。
环顾四周,只见他们现在所处的这处矿道,与之前所走过的其他地方并无任何不同,黑岩已经丧失了方向感,也不知殷浔是怎么确定方向的。
“前辈,晚辈还有一事不明,”黑岩问,“敢问前辈是如何在这地下辨明方向的?”
可千万别是瞎走一通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罢!”殷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他从怀里掏出那枚从黑岩身上顺来的玉佩,显摆道,“此乃玉佩之功!”
黑岩有些意外,他保管这玉佩的时间也不算短,但从未发现这玉佩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这玉佩乃我巫族至宝,可守人心神,”殷浔眉飞色舞道,“老夫便是靠它感应到我主的所在,这才能在这地底寻到方向。”
“您是说,巫族人能通过玉佩感知对方?”黑岩挑了挑眉。
“那是自然,除了玉佩,我辈也可通过族血、魂器等互相感应,”殷浔点点头,随后叹了口气,“不过,若非情况特殊,巫族人又怎会轻易让魂器、玉佩离手。”
“那族血呢?”
“那得等巫族人死了才会离体。”殷浔嘿嘿一笑,抬手指了指前方,“你瞧,这不就走出来了么?”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前方果然有点点光源,一丝微风正从光远处吹来。
随着风一道传来的,还有些许血腥味,
黑岩提起了十二分警惕,待两人行至光源处,双眼花了许久才慢慢适应了矿道外的光线——
原来外头也不是很敞亮,不过是个废弃的矿坑罢了。
诡异的是这一看便知废弃许久的矿坑中,竟有许多新鲜的尸体,万幸的是这些尸体都不是人的,而是一些形态各异的妖兽。
“许是有人设了陷阱将这些畜生引来的。”黑岩有些迟疑,正想进矿坑中探个仔细,便听到了有人声传来——
“绾绾,这些妖兽可够?”
“……都没有妖丹,这该如何是好……”
黑岩心中咯噔一声,他认得这个声音。
是唐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