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宸

    凶手的照片映在手机屏幕上。照片上的人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男人, 反而看上去老实巴交, 像是个少言寡语的老实人。

    白宸抬眸瞥去一眼。这人皮肤略黄，小鼻子小眼。仔细去看，照片上得人好似并没有完全抬眼看向镜头，反而眼皮耷拉着一半，给人一种阴郁之感。

    新闻上报道, 凶手名叫赵宏伟。是小叶灵亲生母亲的配偶。而小叶灵的亲生母亲——刘红霞，已经去世。今天下午小白朝白宸提起的安达木河的死尸就是她。

    小叶灵的母亲刘红霞命运多舛, 被人拐卖后从事“特殊服务”, 意外怀孕后生下了小叶灵。她本想把孩子打去, 但是当时母性的本能战胜了自己的懦弱, 把小叶灵生下后，送到了福利院。后来小叶灵在一周左右时被一对夫妇领养，也就是她口中每天都会去医院口中守着自己的“爸爸妈妈”。

    小叶灵的养父养母在京城密云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饭店，收入不错。因为不能生育的关系, 他们领养了小叶灵，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抚养长大。

    在一年前。小叶灵的亲生母亲刘红霞找上门。她此时已经“改善从良”，嫁给了赵宏伟做了贤妻良母。

    但是也不知是刘红霞还是赵宏伟的原因，两人结婚三年，一直没能怀上孩子。各地大小医院都检查过了，两人都没检查出什么不不孕不育的毛病。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说——他们和孩子的缘分还没到。

    但是, 这个理由并不能宽慰赵宏伟。

    赵宏伟实在太想要个孩子了。他曾和刘红霞坦白, 自己少年失去双亲, 来到京城打拼。三十五岁娶了刘红霞，就是为了成家享受亲人之间的感情。现在老婆已经有了，就差个孩子填补他的情感空缺。

    也许是因隐瞒自己曾经的“职业”嫁给赵宏伟的愧疚，或者出于现在经济条件上来后想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弥补的心理。刘红霞找上了小叶灵的养父养母。

    刘红霞并没有说自己抛弃小叶灵的原因，而小叶灵的养父养母也是心地善良且开明的夫妻。刘红霞约见他们时，憔悴又愧疚，他们自动脑补了刘红霞还是个无知少女时被人哄骗，一时失足，生下孩子后没有经济条件抚养，迫不得已把小叶灵交给了福利院。当时，小叶灵的养母还为此流下不少眼泪。

    刘红霞和赵宏伟不能再生育，所以来找孩子。但他们的态度诚恳，又不是来夺孩子的抚养权，只是想尽一尽当初没有尽到的责任。小叶灵的养父养母想得很好，孩子的母亲找上门来，总不能不让她们母女相认。

    多一双父母疼爱，对孩子也好。毕竟小叶灵的养父养母每年都要花上大半时间在饭店里，根本没有多少时间陪伴孩子。

    就这样。小叶灵的养父养母带着她与她的亲生母亲和继父会面了。

    小叶灵的出现，让赵宏伟欣喜异常。他并没有因为小叶灵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心生芥蒂，反而真的像一个父亲那般真心疼爱她。小叶灵的公主裙，芭比娃娃，毛绒玩具，只要她想要，赵宏伟毫不犹豫地就给她买，比亲生父亲还要亲。有时候连刘红霞都看不下去了，苦恼又甜蜜地觉得赵宏伟太过溺爱孩子。

    小叶灵是被养父养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现在亲生母亲和继父找来后，更是如同泡在蜜罐儿里。

    但好景不长。

    在刘红霞认回女儿的一年后，她曾经的“职业”被赵宏伟知晓。

    被蒙在鼓里四年的赵宏伟仿佛突然爆发了一样，和刘红霞大吵一架，甚至大打出手。

    当时恰巧小叶灵被赵宏伟接来过周末，见亲生母亲和继父吵架，被吓到的小叶灵抱着她的玩偶哇哇大哭。

    而赵宏伟仿佛疯魔了一样，双目猩红。

    “别哭了。”

    “呜哇——宝宝想回家。”

    “ 回哪里？这里就是你的家！”

    “ 呜呜呜……”小叶灵大哭摇头，“ 宝宝要找爸爸妈妈！”

    “ 你妈就在这儿！”赵宏伟一指一旁默默抹泪的刘红霞，“我就是你爸！你还想找谁？”

    “ 不是！你不是我爸爸！我要找我爸爸！”小叶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已经被赵宏伟几近疯狂的状态吓到了。

    “ 我说了，我是你爸爸！”赵宏伟死死抓住小叶灵的肩膀，眼神凶狠道。仿佛这样就能让小叶灵承认他是她的父亲一样。

    “呜呜呜呜……我要爸爸！”小叶灵大哭摇头。

    才几岁的小孩子，都被吓得大哭了，哪里去管你说什么。他们会下意识地寻找对他们最好的人。

    在小叶灵心里，那个给她买衣服买玩具的赵爸爸已经不见，现在在她面前的，就是给白雪公主喂毒苹果的恶毒皇后。

    小叶灵的不配合，让赵宏伟的怒气更甚。最后的一丝理智被怒火燃烧殆尽，他脑袋一热，抄起茶几上的羊角锤，想也不想地就砸向了小叶灵的太阳穴。

    “呜……呃！”小叶灵就好像是突然没了电池的布偶，哭声戛然而止。一股暗红色的鲜血从她的太阳穴喷出，她就好像被车轮碾过的流浪狗，躺在地上，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奄奄一息。

    “啊！！！”小叶灵的生母好像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她尖叫一声。在赵宏伟一道如刀子一般的眼神剜过来后，她好似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尖叫硬生生地止住，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

    反观赵宏伟。看到小叶灵慢慢地咽气后，心中的怒火消退。他没有普通人第一次杀人之后的那种慌乱无措，反而瞬间冷静下来。

    他探了探小叶灵的脉搏，发现她真的已经没有心跳后，顿了一瞬。然后，他去自己的工具间找来一把电锯，当着刘红霞的面把她的亲生女儿分尸。而刘红霞这个当母亲的，仿佛早已经被吓傻了一样，呆滞着看着小叶灵尸首分离。

    “ 愣着做什么？把地上的血迹擦掉。”赵宏伟出生命令道。以前老实的赵宏伟已经不见，现在的他脸上满是被溅到的鲜血，仿佛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满脸鲜血，眼神阴冷。

    “ 小，小灵！”刘红霞仿佛是才反应过来一样，爬到赵宏伟脚下，抱着小叶灵的尸体痛哭。

    “ 听着——”赵宏伟揪着刘红霞的头发，强迫她站起身。他把沾了小叶灵鲜血的羊角锤放在刘红霞手中，她指腹的指纹覆着着血液，盖上他的。

    “ 今天的小灵没有来我们家，你什么也不知道。如果说出去，你的下场就跟你的女儿一样！”他的声线沙哑诡谲，仿佛是魔鬼的威胁利诱。让人心中发颤。

    狠话撂下，赵宏伟松手，刘红霞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她满身血污，眼神惊恐而呆滞。

    而赵宏伟则是反应迅速地用保鲜膜包上了小叶灵的头部，然后找出拖把抹布擦拭地上的鲜血。他的动作不慌不忙，轻车熟路，仿佛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擦拭掉鲜血后，他把拖把和抹布放进大号铁盆放在卫生间里焚烧。

    小叶灵的致命伤在头部，等处理完血污，再想法子把她的头和凶器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赵宏伟盯着火光，心中不断盘算着。而此时的刘红霞像是才醒悟过来一样，她的眼珠挪动了下，待看到女儿的尸首和那把赵宏伟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锤子后，像是发了疯一样突然起身，抱着小叶灵的头部与羊角锤夺门而出。

    听到动静的赵宏伟来到客厅时，刘红霞已经不见。只剩下小叶灵失去头部的尸体躺在血泊中。

    “ 你们女人，每一次都让我失望。”他冷笑一声，眼神不屑又痛恨。

    这不是赵宏伟第一次杀人。他的老家在农村。

    原先的赵宏伟是个真正老实本分的木匠，娶了个漂亮的老婆。但是他的老婆同刘红霞一样，都是“回家找个老实人嫁了”的“特殊服务”者。

    结婚五年，他的先妻给他生了个女儿。可是因为后来他老婆的“职业”暴露，村里人的风言风语快要把人淹死。后来又有人说，那个女人在嫁了他之后依然不守本分，连孩子都是别的男人的种。

    当时的事情和现在发生的差不多，赵宏伟一怒之下把妻子和孩子通通杀掉。然后又学着电视上演得那样把人分尸，一块一块地运出，扔进了口村儿的大河、深山、树林里。对外说老婆带着孩子跟有钱人好了，还换得村里人不少的同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赵宏伟运气好，五年来他一直未曾被发现。直到刘红霞投河自尽，又在不远处的龙王庙被发现了叶灵的尸首，这事儿才被翻了出来。

    录宏达和朱鹏飞等少年正捧着手机唏嘘不已，司机一个急刹车带来的惯性直接让他们扔了手机滚到座椅下。

    “哧——”

    “嘭！”

    先是一声刺耳的轮胎与地面摩擦的急停，紧接着是物体相撞的声响。

    “什，什么情况？”

    司机没说话，与副驾驶的保镖对视一眼，两人一齐下车。

    “嗙。”车门关上。保镖与司机一同上前去看突然撞上车头的“物体”。

    ——是个人。看身形应该还是个男人。

    这男人是突然从道边冲过来的，司机已经反应极快地刹了车。按理来说伤势应该不算严重。可是这人身上有数道血淋淋的伤口，似是被道路上的尖锐的石头大力划破的擦伤，卡其色的长袖都透出了不少暗红的血迹。

    “ 没事吧？”司机问被撞得从地上滚了一身泥土的男人。

    保镖则是更为冷淡，直接掏出手机，道:“叫救护车，顺便报警。”

    他们还要回京城，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个来路不明的人身上。而撞人的医药费和赔偿金，胡家不差这点儿钱。

    至于为什么报警？

    身经百战的保镖的眼睛毒辣，只扫去一眼便能看出这人身上的伤不是擦伤而是用锋利的利器划过造成的。

    冬天晚上的八点，已经是漆黑一片。在这前不着村够不着店的地方突然窜出一个衣着单薄身有伤势的人，怎么看怎么诡异。

    一听保镖说要报警，地上的男人捂着被撞得荤七八素的脑袋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待理智回笼，他面上闪过惊恐之色，视线落于保镖身后，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瞳孔猛得一缩，带着血污的脸瞬间扭曲，狰狞可怖。

    “别过来！！！”他的声音又急又尖。

    像是恐惧盖过了身上的疼痛，这人转身就朝前头跑去，头也不回，身后好像有鬼在追一样。

    司机:“……”

    保镖:“……”

    “ 去把账结了。”

    “奥…奥！”黄琦如蒙大赦，赶紧凑到白宸面前。

    “小老板，一共多少钱？”

    “ 归零……10乘以100加……”

    白宸重新算了一遍，而后扬起十分标准的笑容:“ 不多，抹了零儿，一共18731。”

    “这么多？！ ”黄琦瞪眼。

    ——买一沓纸钱和几个“纸工艺品”就一万多块？

    这，这还抹了零？

    你不要以为我没听到小数点儿后面的数字啊！

    一使劲才抹了一毛钱？

    这也忒黑了吧！

    一听黄琦说贵，白宸不乐意了。脸上的笑容消失，面无表情地指指对面的铺子:“ 对面便宜，一栋别墅才8888。”

    然后，你怎么买来的，烧过去后还是什么样儿。

    “贵什么贵！”黄老太爷直接一拐棍儿抽过去。

    “嘶！”黄琦一抽冷气，连揉大腿。

    “ 以后来看我，记得就来小老板这买东西。再给我烧纸，回来还揍你！”

    黄琦:“……”

    黄老爷子看不过去，赶紧劝:“爸，你消消气。”

    一瞅黄琦还愣在原地，虎起了脸，一瞪眼睛:“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钱！”

    “……奥。”

    ——可怜，弱小，又无助。qaq

    然后，可怜弱小又无助的黄三少委屈巴巴地掏出钱包，从中取出一张黑卡。

    ——呦，黑卡啊。

    有钱人。

    唏嘘过后，白宸少女撇撇嘴:“ 不好意思，店儿小，现金。”

    黄琦:“……”

    ——你是不是针对我！

    ……

    一万多块钱，在一般人眼力数目不小。但在黄家面前，不值一提。

    可是白宸只收现金，这倒是让黄琦犯了难。

    现在这个社会发展多快，谁出门还带那么多现金？

    容易被小偷盯上不说，还占地方。

    到最后，黄琦还是跑了趟古玩街的自动取款机取了两万块钱。

    收到红票票时，白宸少女脸上的笑意真实了不少。漆黑的眼眸弯成了小月牙，又白又嫩的小手手迅速点完一百八十八张红票票，拉开抽屉，开始找零儿。

    黄琦见少女半蹲在柜台里，扒着那里头花花绿绿一堆钞票最大的面值才不过十块后，抽了抽嘴角，道:“不用找了。”

    “啪！”

    黄琦这话刚出，白宸少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上了抽屉。

    “谢谢你哈，你真是个好人。”

    被发好人卡的黄琦:“……”

    ——怎么觉着她就等我这句呢？

    这六十多块钱，白宸少女觉得也不能白收。

    她瞥了眼黄琦的左手，眸中闪过一抹暗色。

    “ 这六十九块钱也不能白要你的，给你个忠告，趁早把手上的扳指摘了吧。”

    白宸说得煞有其事，黄琦不禁抬手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血玉扳指。没有任何一样，依旧水头极好，颜色浓郁。

    这会儿黄老太爷见钱已到手，都要走了。听白宸这么一说，又是“啪”地一下，一拍大腿。

    “哎呦，小老板不说，我都给忘了。”

    “小王八蛋，你赶紧把手上的鬼玩意儿摘了。”

    “ 不用近身就能闻见那么浓的腥气，也不知道要了几条人命了。”

    “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你都敢贴身带着！”黄老太爷又开骂了，“要不是老子当初传给你一块儿大师开过光的古玉，你他妈的早把自己玩儿死了知道嘛！”

    “ 没那么严重，还没见血。起码还要三个月才能影响寿命。”白宸道。

    “ 那三月以后呢？”

    这一句话的主人声音又低又沉，白宸抬眸去看，原来是一进门就没说过几句的黄家老大——黄珩。

    “三月之后，精血尽失，无力回天。”白宸一这句话说出，在场的人都不禁朝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