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以小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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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静淞侧卧在榻上上闭目小憩时, 听到些微动静。

    她睁开眼睛,看到展正心正撩帘进来。

    她连忙伸手拿了外衫披上。

    盖上布到一半的棋盒, 翘威十分知趣地退了出去。

    展正心等在原地, 等翘威出去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持刀半跪于她身边禀道:“季婴回来了。”

    秋静淞对此并不意外, 她拿了个枕头靠在背后, 好让自己舒服些,“他是来找陈林渍芳的。”

    展正心这里有属于他自己的消息渠道, “可陈林渍芳已经离开了赵国。”

    他扑了个空,不是更好?“他们师徒间的事,我们不管。”

    展正心说:“刚才他来求见,被皇上的人拒了回去。”

    那些人还在吗?

    秋静淞的眼神暗了暗,又问:“外头如何了?”

    展正心把声音压低了一些,“正要跟您说这事,季泉自裁了。”

    秋静淞瞬间变了脸色,她坐起身,有些着急地问:“他可有写休书?”

    展正心眉头微皱,正是因为消息不好,“翟王妃有去交给庄王, 但是麒麟卫消息传得太快,皇上那里已经开始动手了。”

    动手的意思就是……“按祖制来?”

    “嗯。”

    秋静淞掀了毯子两脚着地, 立即起身, “你继续去看着季扉, 我跟巧姐去一趟。”

    展正心仰头看着她起身,“你要出现在人前了吗?”

    秋静淞撸头发的手势一顿,她细想后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皇上同意?”

    “他巴不得。”

    展正心看着秋静淞出去,想起最近发生的事,只觉得时间飞逝。

    现在京中的情况乱成一团,可所有人都不知道,造成其中起因的是从来没有露过面的十二皇子季长芳。

    这一切的一切,就要从付卿书负伤回京说起了。

    当时,秋静淞刚陷入昏迷中,他和离巧在失去指令的情况下,两厢商议,直接接触了付卿书放在京中,接触景亲王的人。

    其中的过程有多波折不足道也,重点结果是两方取得信任后,当即交换了各有的消息。

    家人落难的白俊在其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套合他所说,又有秋静淞半昏半醒时下的命令,展正心带着手下的一小股力量,直接去拿住了景亲王爱妾的家人。

    掀起天子盛怒的景亲王谋逆大案,由此拉来序幕。

    值得一说的是,季泉能这么快被三皇子季泓抛下落马,是付卿书使计诈出来的。

    这个女人对皇帝陛下的孺慕之情已经到了堪比父女之情的地步。命救了半边回来后胸口的伤势还没大好,半夜直接爬窗进屋来找秋静淞,咬着牙做陈情令,把本来就不大明白的秋静淞说得头昏脑涨。

    “他为人子,居然对父亲下这种毒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几番针对,季泉就这么“轰”地一声倒下了。

    外面的所有人都被左相杜岩松故意制造出来的迷雾迷了眼,只有秋静淞和付卿书坚持着自己要做的事情,找准目标,一击制敌。

    也是在这之后,秋静淞缕清了事件,发现了隐藏在幕后的大推手。

    左相杜岩松为了清洗寒门,故意触怒皇帝下狱,这是他和右相甘廉一起商议过后做的决定。

    因为攀扯到的人太多,涉嫌结党营私的三皇子直接弃车保帅,把九皇子季泉推出来露了个头。

    这是在没有任何第三方势力插手的情况下,季泓自己下的决定。

    不可不畏亲情凉薄。

    于此同时,双双在宫中卧病的十二皇子季长芳和汝阳郡主付卿书两方联合,首先由白俊于京兆尹府击鼓鸣冤,曝出景亲王纵容爱妾家属鱼肉乡里之事。

    这等“小事”,一开始并没有被拿上朝堂,只交给了庄王调查。可这一调查,景亲王世子这个祸害做的恶事,在付卿书刻意留下的线索下,瞬间被公之于天下。

    这个时候,所谓的给“圣上投毒”一事,被二皇子季扉手下埋在季泓处的暗线故意透露了出来。

    季泉很倒霉,他再一次被拉出来,给季泓顶了罪。

    他或许也是知道自己的下场吧?

    可由于心有弱点,导致他根本无法反抗季泓给他安下的罪。

    他手下的寒门势力,已经在此之前被杜岩松那一手撸了干净。

    他本来就无亲族,在朝中没有其他权势,妻族又是鸡肋一般的存在……

    季泉死前觉得自己这辈子等于白活,不是没有原因的。

    秋静淞在此之前,也并不知道皇子薨,妻妾陪葬的暗例,得多亏付卿书在她耳边提了一句。

    季泉的休书,是秋静淞给崔婉留下的保障。

    可是她没想到,季泉就算死了,也要摆人一道——崔婉还没拿着休书找到庄王,他就赶着上路,是想说是生是死凭天意吗?

    可惜了,秋静淞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与天作对!

    她带着离巧出了西宫,一路快步而过,却也没失风度。

    到了中宫路口,她看到五公主程青小跑着过来。

    秋静淞心中瞬间有灵光闪现。

    她如今跟崔婉怎么说都是身份有别,如今事出紧急,接下来她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若是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落人闲话的事,可就算徒增风波了。

    但若是有程青打头阵,那就不一样了。

    程青不会对季泉的妻儿见死不救的,对吧?

    秋静淞看到程青身边围拢着好几个太监想挡住她的脚步。

    她一脸盛怒。

    很好,季家的人基本上露出这种表情,就是失去理智的前兆。

    “公主,大内之中奔跑是不吉利的啊!”

    “滚开!”

    程青一鞭子抽翻快要触碰到她的宫人,转眼就到了秋静淞身前。

    她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疯狂,离巧觉得不善,便上前一步护住了秋静淞。

    秋静淞可不是能随意受她鞭打的奴才。

    程青咬着牙,胸口起伏间,呼吸声都重了许多,“你不是重病吗?不在宫里好生养着,出来晃什么?没事就走开,别挡我路!”

    秋静淞压下心中的焦急,对瑟瑟发抖跪了一地的太监说:“你们先下去。”

    程青伸手,想都没想就去推离巧,“本宫再说一次,滚开!”

    离巧可不管她是谁,直接抓着她的手腕用力一压,“有话跟你说,好好听着就是。”

    “你大胆。”程青一转手脱离离巧的桎梏,她抬头就想呵斥,却见秋静淞带着笑容俯视于她。

    那目光,炯炯有神,许是有旁边水池被太阳映射来的太阳光衬托,

    像是在发光。

    一汪有情的春水。

    “你……”程青是真的吓到了。季长芳的眼睛难道好了?

    秋静淞把双手拢在袖子里,用极度慵懒的声音慢悠悠地念到:“有件事想要跟五姐说,要听吗?”

    程青头上隐隐露出冷汗,她往前一冲,“季长芳,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好的?”

    “这个不重要。”秋静淞把头往后仰了仰,面上是更随性的表情,“九哥方才在稽候所中自裁了,五姐收到消息了吗?”

    程青没扛住,膝盖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她呆愣愣地看着秋静淞,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秋静淞提着心,又小心翼翼地说:“五姐这是要去找父皇?”

    程青这才缓来神,她尖叫一声,发了命要往秋静淞身上扑,“你说谎,阿泉怎么会死,阿泉不会死的……我要撕了你的嘴,你胡说——”

    秋静淞往后退了一步,免得她抓到自己,“五姐,其实我也不愿意相信九哥会死,不是说他的王妃刚有身孕吗?他还没做父亲呢。”

    “孩子?”程青眨了眨眼,本来就糊涂了的脑袋里浮现出江蔓的样子。

    “对啊,孩子……”她挣脱开离巧的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往脸上抓,“对啊,我的孩子。”

    她大概是不会有孩子了,所以江蔓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

    要是阿泉真的薨了,那个孩子就是阿泉能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可是,陪葬,陪葬……

    为什么要逼阿泉?为什么要逼她?

    “我这次进来,大概就出不去了。”——之前说出这种话,阿泉是不是知道自己就没活着出去的希望?

    可是为什么?父皇,阿泉也是你的亲儿子啊。季泓,阿泉也是为你鞍前马后忧心几年的兄弟啊!

    怪她没用,也怪季家的这一群畜生!

    “啊——”程青精神崩溃下,尖叫一声,转身就往外跑。

    不管怎么说,她一定要保住阿泉的孩子!

    秋静淞瞬间冷下脸,跟离巧打了个眼色,同她一起跟了上去。

    “五姐?五姐?”

    程青本来就是骑马来的,她出了宫门,谁也没理,拿着打人的鞭子直接往马上冲。

    早有准备的秋静淞和离巧跟在她的后面。

    一进朱雀街,就能听到九皇子府里传出来的惨叫。

    可这一路过来,家家大门紧闭,连伸头出来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程青在挂满白绫的九皇子府正门前停住。下马时还跌了一跤。

    她抓着手里的鞭子,连滚带爬,犹如恶鬼一般往里面爬。

    秋静淞心里着急,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只悠哉悠哉地跟在程青身后。

    程青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秋静淞竟然跟着她过来了。

    她站起来,回身一探,直接抓住了秋静淞的肩,“你过来干什么?看热闹的吗?”

    秋静淞抬手示意离巧不必插手,冷静道:“我还没卑劣到看兄弟热闹的地步。”

    “那就帮我。”程青一双眼睛通红,里面盛满了恨意,“阿泉薨了,他的两位王妃按例要给他陪葬。可不管我们怎么斗,他的妻儿是无辜的!一个只知道内宅家事的妇人,一个心里只有围棋的傻子,还有肚子里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她们什么都没有做!”

    秋静淞就等程青这句话了。

    她偏头示意离巧:“我们分头去找。”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秋静淞愿意帮忙,程青就神情一松。

    她挥鞭打退想要上来的麒麟卫,转身跟着一起进去。

    秋静淞松开有些发抖的双拳,用力地喘了一口气。

    婉姐姐,你一定要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