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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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一点点向西偏斜, 很快天空被晚霞染成一片绚烂色彩,村民如倦鸟归林, 纷纷涌向各自家里,开始享用一年中难得丰盛的年夜饭。
这个时候还逗留在外的人几乎可以说没有, 热闹却丝毫不减先前, 甚至气氛更加欢腾。
许家人口众多, 那就更是。
全家上至许老太爷,下至垂髫小童, 都聚于上院,下人则另外开席。
说话声、欢笑声、鞭炮声……可谓声声入耳。
却唯独少了许靖炎。
作为在场唯一知情人,大孙子到现在还没回,再热闹, 许老太爷也高兴不起来。大半天下来, 每每想起这个, 他就心神不宁,面上却仍得强装欢笑, 不能透露分毫。否则,一旦事情闹大, 就不是许靖炎能不能平安回来的问题,整个许家都将陷入不利境地。
只是找的理由再合适,年夜饭当前……
还好, 许老太爷虽上了年纪, 脑子可并未糊涂。一到家, 他就以仲年今天辛苦为托辞, 送上加厚的礼给他放了假,家人就是有再多疑惑,也找不到人询问。
只是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要是再过几个时辰,许靖炎还没出现,家里就该开始闹腾。
这些还是其次,重要的是许靖炎安危……
许老太爷再次悔不当初,他就不该受祖地蛊惑,太过心急求成,连大孙子都搭进去。
“老太爷。”
正患得患失间,耳畔传来一声轻唤,还指名道姓直接叫的他。许老太爷循声望去,一道今天他没少在心里念叨,过了今日就算化成灰也不会忘记的身影就这么突兀出现在他面前,而满堂人谁也没发现,兀自欢声笑语。
许老太爷简直惊喜交加,好容易才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强自镇定没怎么表现在脸上,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宴厅。
许老太太瞥了一眼临到开宴还离席的老伴,眉心微拧,很快又转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在年宴上。
许家很热闹,这一点都没错,不过只集中在几处地方,上院宴厅便是其一。东院显然不在此列,此刻异常安静,除了留守之人外,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
莫君然领着许老太爷穿廊过庭,仅在最初那会时不时碰到来去匆匆的下人,一出上院,就迅速冷清下来。
一路上,莫君然一言不发。
许老太爷几次张嘴欲问,话都到嘴边,终是没能问出口。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很显然,莫君然是避开众人视线进的许家……联想到当时在祖地遭遇,许老太爷一个激灵,莫君然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他不能理解的事情。
思绪飘飞间,不知不觉,许老太爷已踏入东院,留守之人却对他们视而不见,连问一声都不曾,就这么由着他们堂而皇之入内。
许老太爷瞳孔缩了缩,很快又恢复正常,只是深深地看了眼前面带路的莫君然。许家跟这样的人结亲,也不知结果是好是坏,希望祖宗保佑,靖炎经历了那么一场,也能有些不同寻常的能力。
走着走着,莫君然在东院正房停步。
许老太爷一个没注意,差点一头撞上。
“老太爷,一会无论看到什么,都请您保持冷静。”莫君然转身,轻声提醒。
许老太爷:“……”莫君然不说还好,他特意提起,岂不是让他更提心吊胆?
莫君然没去管许老太爷心下作如何想,话落,他便推门而入,径自将人带到内室床前。
许老太爷亦步亦趋,紧随其后,待看到床上躺着那人面无血色的熟悉睡颜,脸色骤变。他下意识侧头看向一旁伫立床前的莫君然,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
莫君然一样面色苍白,神情疲惫,尽管他整个人看起来身姿挺拔,目光内蕴,却难掩憔悴,甚至仔细瞧,连身形都有些打晃……
“靖炎他没事吧?”许老太爷颤抖着问道。
“嗯,调养一阵就好。”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许老太爷心下一松,随后似是想起什么,手指点了点自己,又朝向莫君然。“君然,你、你们不会就这样回来的吧?”
要知道,许靖炎入祖地一事可不是就仲年一个人知道,还有看守祖地的族人。这般神不知鬼不觉溜出祖地,进入许家,这要怎么跟人解释?难不成现在再出去,重来一遍?
“老太爷,您想多了,靖炎光明正大出的祠堂,入的许家。之前在无人之地我隐了你身形,旁人看不到,报信那人现在应该已经在上院。”莫君然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不过很快就隐去,他眼下实在没什么心情说笑,“这事说来话长,那我就长话短说,老太爷,您听好了……”
等莫君然迈出许家,已经过了年宴开席时间,碍于许老太爷大家长威严,上院那边虽然依旧说笑不停,瞟向主座的眼神却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增多。
直至许老太爷在许家人翘首以盼,特别是小孩子早就等得心焦之时,终于出现,大家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谁都明白,除夕家宴,当家人缺席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回到隔壁莫宅,莫君然不再强撑,别说年夜饭,连洗漱都不曾,只顾得褪去外衫鞋袜,倒头就睡。
这一躺下,莫君然就睡了个昏天暗地,只在中途迷迷糊糊爬起来,按照计划,跟许老太爷一起配合,使了一出“偷梁换柱”之计,将许靖炎挪到自己身边,两个人一起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再睁眼,已是初五,莫君然神情有些恍惚。他也没想到,他这一睡,竟然直接将年节都给睡了过去,期间并无一人上门打搅,看来许老太爷费心了。
莫君然侧头望向身畔,眼神温柔。
此刻,许靖炎正依偎在他身旁,不再煞白着一张脸,总算有了些血色,神情也安详。
估摸着顶多再睡个一两天,许靖炎就能醒来,莫君然这才放心起床,掖好被角,悄无声息离开。
此次许氏一族祖地一行,莫君然收获颇丰,却也吃了不少苦。当然,最大的福利莫过于他提前跟许靖炎享受了一把何为洞房花烛之乐。
尽管当时那种环境下,两人谁也无心与此,到底还是苦中作乐,哪怕出人意料的事情接踵而来,也无法掩盖其光华。乃至于多年后两人回忆起这一天,印象最深的便是这一幕。
莫君然撤去附在胸口精神力,毫不意外,纹印熠熠生辉,那种滞涩的感觉消失殆尽。
而许靖炎那边反应则更大。
莫君然身上纹印不过变得肉眼可见,流光溢彩,许靖炎额头纹印却是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光封印解除,就连桎梏纹印的枷锁也一并消失,除了力量还没恢复到鼎盛时期,其他已与许氏族谱首页记载纹印没什么不同。
莫君然眼底闪过笑意,对此行还算满意。刚乐了没一会,他就想到期间遭受的罪,笑容不禁一滞,心下暗道:要让他知道是谁暗中做手脚,只要有一丝可能,他就绝不会放过。
差点,就差那么一点,许靖炎便熬不过解开封印破除诅咒所必须经历的无边痛楚,连带着莫君然也会跟着飞灰湮灭。
若非莫君然理智尚在,许靖炎又出自许家,他这会怕是早就连带着许氏一族都恨上。饶是如此,莫君然对许氏一族祖先也没什么好印象,很不幸,享受这一同等待遇的还有一个,那就是莫家先祖。
那可是莫君然自己家族,许家先祖要是知道自己受到的照顾跟莫家并列,怕是死都能笑醒。
莫君然撇了撇嘴,心里不忿依旧没完全消除,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心中将两家祖先狠批了一通,郁气这才散去。
从守护之地,也就是那片火焰所在空间和那方水域出来后,莫君然就大致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他会出现在这方世界,并非巧合,而是必然。
数千年前,这方世界各族祖先受到暗害,守护血脉天赋中诅咒,力量不断被侵蚀,来势之凶猛,超出所有人意料,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得已,各族联手将其封印,代价之惨烈,从许氏一族传承不绝,却所知甚少,能拿出来做倚仗的也不过最后同归于尽这一两败俱伤手段,就可窥见一斑。
而莫家,不,应该说是整个地星,就是盘活这局棋的点睛之笔。
地星并非诞生自银河系,实际上,它是天外来客,和这方世界——天星为双子星。
莫君然也是现在才知道,它脚下踩着的星球名为天星。
两者相生相伴许久,直至灾难发生,合各族之力,牺牲众多顶尖血脉天赋能力者,窥探到一丝生机,趁着天生异象,将地星送出,连带送走的还有以莫家龙之守护血脉为首的近半数家族。
换而言之,莫君然本就是这方世界人,而非无意间闯入的外来者。这也就能解释,为何他身上具有龙之守护血脉,地星上神话传说跟天星是如此相似。
将事件前后串联起来后,就连莫君然都有一瞬间恍惚。合着他的到来,就是为了帮天地星人解决血脉天赋消失危机?不,应该说也是帮他自己,谁让他出自天地星系,哪怕相隔两端,也改变不了地星源自天地星系这一事实。
莫君然感觉极其不真实,却又觉得理所当然,事情就该这样,没有丝毫违和。
唯一让他感到遗憾的是,地星和天星自此分道扬镳,走上不同发展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