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君爽怀孕一事传回六皇子府后, 六皇子相当高兴。

    张瑶随着乐安公主离开的时候，还听到等在外头的下人们八卦说，六皇子亲自来相府接石君爽回去呢。

    她在心里为石君爽高兴了一下，正想着接下来的水月寺之行石君爽怕是只能缺席了呢。结果六皇子府就来了人，请她过府。

    张瑶细细一问, 才明白原来石君爽自从知道自己怀孕后，就一直觉得胸口闷得慌, 喘不过气来。但六皇子请了太医来诊脉, 太医却又说石君爽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胸闷估计是心里原因。

    六皇子便想了许多法子给石君爽解闷, 但都收效甚微。最后没办法，他就将主意打到石君爽的这群闺蜜团头上。

    六皇子派来的嬷嬷立在底下笑吟吟的道：“奴婢出来的时候, 还有其他人分别去了乐安公主府上、端亲王府以及林府。”

    这是一网打尽啊。

    张瑶也不矫情, 听她说完就起身道：“那就劳烦嬷嬷等一等，容我换身衣裳。”

    “不敢, 姑娘自便。”那嬷嬷的态度格外和蔼谦和，也不知道是因为六皇子对石君爽的看重态度，她才对自己这般态度；还是因为六皇子多年来的透明，让她们身上一直没有养成属于皇家家仆的傲气。

    一路进了石君爽的院子, 张瑶就看到了先到一步的水淼和柳卿卿。

    “瞧瞧。”水淼调侃的声音响起，“又一个解闷的来了。”

    石君爽没理她, 迎上来, 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歉意：“这真是...都怨我。”

    为了她觉得闷就将人大张旗鼓的请来, 从好的方面看, 是六皇子重视她；但要从另一个角度看，六皇子这种行为，是不是太不把张瑶几人当回事呢？哦，人家就是用来给你夫人逗闷子的？

    再说重点，是不是乐安公主、端亲王、张右相在你眼里也是逗闷子的啊？

    也就张瑶几人跟石君爽是真心要好，且六皇子牵扯不到什么政治。否则，就今天这一出，同时就得得罪几方势力了。

    “怨你做什么？”张瑶不赞同的道，“你可真别多想，也别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你现在呢，就万事都别管，只管开心就是了。”

    好多抑郁症都是这么积少成多引发的。

    “可不是。”水淼懒洋洋的，“我们可是为了你开心才来的，你若是满脸愁容，对得起我们跑的这一趟？”

    “成，是我说错话了。”面对两人的夹击，石君爽举手求饶。

    柳卿卿插话道：“你快坐下吧，没见你的丫鬟眼睛都瞪圆了。”

    与众人相熟的莺蕊急忙委屈道：“杜夫人可算说着了，奴婢们跟着太医前前后后的学了多少呢，偏偏娘娘她不在意，总说我们大惊小怪。”

    说完还用控诉的眼神看着石君爽。

    莺蕊是石君爽的陪嫁丫鬟，伺候多年，因此面对她的讨伐，石君爽也只能无奈的反驳：“本来就太大惊小怪了，太医只说要小心，可没说连站都不让站了。”

    眼看莺蕊还想张口说话，她连忙受不了的摆摆手：“你别在杵着了，快出看看，敏儿怎么还没来。”

    等莺蕊出去后，石君爽长出了口气，然后抱怨道：“如今这府里，个个都能管我，我连走路该先迈哪只脚都不知道了。”

    “你得了吧。”水淼白了她一眼，“在我们跟前说说也就罢了，一会儿可千万别在敏儿面前叨叨，她现在愈发心急了。”

    石君爽叹了口气：“她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谁说不是呢。”柳卿卿附和道，“所以我想着，过几天陪她去水月寺一趟。”她将那天在杜府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末了还道，“本来还想叫你一起的，不过现在看来，你倒是不需要了。”

    “怎么不需要！”石君爽唰的坐直，眼睛泛光，“我也去！咱们一块儿！”

    “啊？”柳卿卿一脸讶异，“你都有了还去干什么？再说，你现在这样也不能出门吧。”

    “谁说有了就不能去了？我去还愿啊！再说...”石君爽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一直认为，我会觉得胸闷就是因为京城里的人太多了，空气都不清新。说不定去郊外转一圈，我这胸闷立刻就好了呢！”

    张瑶听得十分无语，京城里人不少不假，但大部分的人都是挤在外围的好吧。像六皇子府在的这一片，那都是宗室，各个府的面积大得不得了，能有多少人？

    水淼也无语：“你这叫人多，那北城那边得憋死多少人啊？”

    石君爽撇着嘴，十分委屈的看着她。

    水淼表面上厉害的不行，但其实对软的十分招架不住，在石君爽的注视下没坚持到十秒，就妥协的摆摆手：“得，我管你做什么呢，还是让六皇子去管吧。”

    石君爽轻哼一声：“反正你们去的时候得叫我。”

    刚好进来的贾敏听见个话尾，好奇的问道：“叫你干什么？”

    张瑶这般那般的跟她一说，贾敏反倒没有提什么反对意见，而是有点羡慕的看着石君爽的肚子：“你之前许过愿？那是该去还愿的。”

    看她这样子，明显已经有点魔障了。

    石君爽也不好说自己就是随口胡诌找的借口，因此点头道：“所以啊，你们到时候一定得叫上我。”

    “没问题。”贾敏直接答应下来，“不然我们就后天去吧，刚好是观音菩萨的诞辰。”

    “可以。”

    两个人就这样自顾自的敲定了，完全无视了张瑶、水淼和柳卿卿三个。

    二月十九当天，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来了水月寺。

    水月寺其实不大，它落成的时间不长，之前也没什么名声，因此没多少香油钱。也是最近新来了挂单的仙姑，才让它渐渐出现在京城上层贵妇们的视野中。

    因为石君爽要来，六皇子府的人提前来打了招呼，水月寺主持考虑到自家香火本来就不怎么旺盛，因此这一天干脆关闭了山门，只接待张瑶她们。

    所以几人下车的时候，几乎跟在自家府里没啥区别。

    “见过几位施主。”水月寺的住持是一个清瘦的中年女子，或许是面相原因吧，看着却有几分愁苦，不太像佛法有成的高僧，“贫尼玄慈，这厢有礼了。”

    “师太不必多礼。”石君爽颔首。

    玄慈含笑邀请：“几位施主这边请，法场已经准备好。”

    张瑶几人跟上，柳卿卿问道：“不知净心师父可在？”

    净心便是那个挂单仙姑的道号，可以说她们今天会来，有一大半原因就是因为此人最近传出的名声。

    “净心已经在法场等候诸位了。”玄慈笑容不变，看着倒是丝毫不介意净心这个外来的尼姑会念经，将她的风头全压住了。

    几人一路被带到庄严肃穆的正殿，这里已经被为数不多的水月寺师父们布置妥当，其他人俱跪坐在两边，只有一个三十来许的青衣师太跪坐在中间偏左的位置，眼睛紧闭，嘴里不住的默念着经文。

    除了她们外，殿内却有一个七八岁的小比丘尼迎了出来，她好奇的看着张瑶等人，语带天真的说着被教导的话：“几位施主请在这边就位。”

    等张瑶几人各自落座后，为庆贺观音菩萨诞辰的法事就开始了。

    在这种庄严肃穆的环境下，即使是张瑶，也不由自主的收敛了杂乱的心思，满心澄净的放空思维。

    法事结束后，因是冲着净心的能掐会算的名声来的，因此她们开始一个个的与净心单独会谈，第一个去的便是石君爽。

    张瑶几个在外头边等边说着闲话的时候，那个七八岁的比丘尼凑了过来：“几位施主好。”

    “小师傅好。”张瑶对这种佛门中的小孩子挺有好感的，因此笑眯眯的打招呼。

    小比丘尼满脸好奇的问道：“几位施主是住在京城里的吗？”

    “是啊。”张瑶回道。

    小比丘尼顿时兴奋起来：“那京城是什么样子的啊？”

    张瑶奇怪：“小师傅没去过京城？水月寺离城里也不远啊。”

    “嗯。”小比丘尼有些羞涩，“因为贫尼是最近才跟着师姐从金陵过来的，所以还没有去过京城。”

    “师姐？才来？”张瑶诧异。

    小比丘尼点头：“贫尼的师姐道号净心，啊，对了，忘了说，贫尼的道号是净虚。”说完，她悄悄吐了吐舌头，显然对于自己居然忘了自我介绍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原来是净虚小师傅......”

    等等！

    净虚？

    这名字咋这么耳熟？

    跟贾宝玉秦钟在寺庙鬼混的那个智能儿的师傅，好像就是叫净虚吧？

    我滴妈！

    这个水月寺，难道是书里的那个馒头庵吗？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馒头庵好像是又叫水月庵来着吧？

    张瑶只觉得头疼，但还得细细的回想那些红学家的解读。

    咋说的来着？

    净虚不‘净’亦不‘虚’。

    馒头庵，寓意‘土馒头’，便是埋葬一切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