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薇听翠芙来禀报自己巧菱小产的这个消息后, 心中不免为此唏嘘。

    倒不是为了巧菱，而是为了那还未出世的孩子。

    巧菱小产，芸薇对此并不意外。只是觉得比自己预计的时间要久了一些。

    久到芸薇险些以为宁氏突然心发慈悲，会让巧菱的孩子平安降生。

    但宁氏到底是个不念情分之人, 当初对着从小伺候她的春棠都能用那种杀人不见血的毒计, 更何况是才跟了她几年的巧菱？

    或许连老天也在帮自己, 就在自己得知母亲去世真相后，给了自己这么个机会。

    芸薇本是想过去看看巧菱的情况，到了巧菱的院子外被两个婆子拦住了，因为失子之痛，穆远山不想旁人来打搅巧菱，让她好好养病。

    既然进不去，芸薇只能作罢, 但仍是让翠芙继续留意巧菱院子的消息。

    可连着两三天，翠芙打探来的消息，无非就是巧菱躲在自己的屋子里, 伤心哭泣芸薇心里盘算着，这可不是个法子，要有人给她提个醒才是。

    没想到, 到了第四日，琴姨娘来到了荷清轩，看望芸薇, 给她带了一个惊喜。

    “你倒是在这儿躲懒。”琴姨娘进了芸薇的屋子里, 见她躺在罗汉榻上看着书便笑着道。

    芸薇扶着雪兰的手起身, 无奈道：“我有什么法子，父亲不让我出院子。”

    一面让雪兰给琴姨娘倒茶，一面又问道：“菱姨娘那儿情况如何了？”

    “整日哭哭啼啼的，老爷也心疼得很，这两日都陪着她呢。”琴姨娘不在意地说道。

    旋即，她冷冷哼了一声，道：“早就提醒过她了，可她还当那位是个好人，把我们的好心当恶意，你赐婚那日她不是还对你嘲讽来着，不就是为了向那位表忠心吗？”

    “琴姨娘今日来不是对我说这些的吧。”芸薇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笑道。

    就为了和自己吐槽两句，那琴姨娘也太闲着没事做了。

    “奴婢就说二小姐是最聪明不过的。”琴姨娘与她对视了一眼，立即露出了她妩媚的笑容，声音压低了几分，说道：“奴婢昨日已经命人提醒她了。”

    “你这动作，还真够快的。”芸薇扬了扬眉，琴姨娘这效率真是没话说，自己前一日还在想这事儿，她今日就来告诉自己她已经这么办了。

    趟若琴姨娘是个男子，也必定是个人物。

    琴姨娘对芸薇眨了眨眼睛，道：“奴婢就不信巧菱能忍得下这丧子之痛。”

    说到最后，她柔媚的双眼里凝聚起了恨意。

    她经历过这种痛，甚至至今还记得，这痛就好像是在自己心头生生的剜去了一块肉一样。

    让她的每一口呼吸都绞着疼，就像直接死掉算了。

    要不是为了复仇，要不是这个念头支撑着自己，琴姨娘觉得她那时怕已经跟着她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一起去了。

    所以她就不信巧菱心底里对宁氏起了疑，还能继续只对着穆远山哭哭啼啼。

    即使是她当年也是闹上了一番。

    芸薇点了点头，静静地说道：“那且等等吧。”

    这话说完倒真是没让芸薇和琴姨娘等太久，下午等着穆老太太午睡起来之后，芸薇做了一些点心给穆老太太送去。

    两人喝茶闲聊了一会儿，琴姨娘和燕姨娘过来了，府中管事落到她们二人头上之后，两人到了月底都会拿着账本给穆老太太过目。

    穆老太太也知道她们二人的难处，毕竟不是正经太太，也怕底下的人说闲话。

    再有，宁氏也只是暂时不管事，她们也怕宁氏日后拿回管家权，会对她们打击报复。

    如果有自己这个老婆子在前面顶着，说起来也不过是帮着她打打下手而已。

    所以穆老太太也顺着她们的意，她们把账本拿来时，也帮她们看看，过过目。

    穆老太太看了一会儿账本，将账本合上，笑着对她们二人道：“你们账目管得很好。”

    两人急忙起身福了福，恭敬地说道：“老太太您过奖了。”

    “有老太太您指导着奴婢们，”琴姨娘笑着道：“奴婢们可不敢给您丢脸。”

    正说着一个小丫鬟匆匆跑进来，对着穆老太太福了福，道：“老太太，菱姨娘在外面求见您。。”

    芸薇一愣，旋即猜到了大概，但是装着糊涂，说道：“她不怎么屋子好好休息，跑祖母这儿做什么？”

    “奴婢不清楚，”小丫鬟因为跑得太急，有些气喘，说道：“只是菱姨娘她是哭着进来的，还说要求老太太给她做主。”

    芸薇闻言立即与琴姨娘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已经猜到了原因。

    宁氏是当家主母，又是巧菱的主子，所以巧菱应该比旁人更清楚，穆远山对宁氏背后的势力还是有依靠的需要的。

    找穆远山来处置宁氏，多半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因而直接越级，找了穆府中虽然不管事，但是最有权威的穆老太太来替自己做主。

    一旁的燕姨娘也是心知肚明，神色间有些怯怯的，她真是恨不得自己能遁地隐形了，怎么好巧不巧就偏撞上这事儿了。

    穆老太太微微蹙了蹙眉心，说道：“让她进来了吧。”

    不一会儿，巧菱被她的丫鬟小莲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一看到穆老太太，巧菱便立即跪在地上嘤嘤哭泣，磕了头说道：“求老太太您给奴婢做主。”

    “什么事就要我这个老婆子做主？”穆老太太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心下虽是有疑惑，可还是猜到一些。

    巧菱刚刚小产，还在小月子里，身子正虚弱着，能让她不顾自己的身子，跑到松鹤堂来求自己做主的多半就为了那个没出世的孩子。

    “奴婢……奴婢小产没了孩子，”巧菱哭得十分伤心，说道：“不是因为奴婢身子弱，也不是因为奴婢不小心，而是因为是有人给奴婢下了药。”

    这话一出，穆老太太被震惊到了，一下子从软榻上站起来，问道：“你说什么？这话可不能胡说，你可有证据？”

    早些年不论是燕姨娘、琴姨娘还是以前的兰姨娘都有小产过的事情，但是也有孩子平安降生的，所以穆老太太从未想到过巧菱这次的小产是被人下了药的。

    她一时间想不透，到底谁会对巧菱下此毒手。

    “奴婢有！”巧菱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将扶着自己的小莲推开，从自己的衣袖里摸出一支发簪，发簪已经被撬坏了，“奴婢起先并不清楚，只是偶然间才发现发簪里面另藏玄机。”

    穆老太太没有让身边的丫鬟动手，而是自己亲自拄着拐杖走到巧菱面前，将它拿过来查看。

    她发现发簪撬坏的部分的簪花中间是空心的，里面还有一颗黄豆大小、色泽金黄的小圆球，疑惑道：“这是什么？”

    虽然她并不知道里面这颗圆球是什么，但是穆老太太清楚这颗小圆球不是这支发簪本身应该有的东西。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巧菱其实并不清楚这发簪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哭着摇了摇头，说道：“奴婢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奴婢听府里的一些老妈妈们碎嘴，说奴婢这一胎落得离奇，好好的只是打了喷嚏就这么没了，是不是被人下了药。”

    芸薇知道这些老妈妈多半是琴姨娘安排的人，想到这儿便看了看琴姨娘，只见琴姨娘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穆老太太手里的发簪看着。

    “她们还说，下药的手段有很多，可能放在香囊里，也可能喝的茶水里，还会放在首饰里，奴婢就偷偷地检查了一下，”巧菱哭得泣不成声，道：“结果发现这支发簪里面有这个东西……老太太您要为奴婢做主。”

    芸薇离得远，看不见穆老太太手里的那支发簪有什么问题，可看到琴姨娘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心中顿时有了答案。

    “这……这是……”琴姨娘眼睛瞪得很大，充满着惶恐之色，脸色已然是煞白如瓷。

    穆老太太闻言转头看向琴姨娘，疑惑地她问道：“这东西你认得？”

    琴姨娘惶恐的双眼渐渐地蓄起了恨意，那股子恨是从她骨子里冒出来的。

    这东西她如何不认识？她这辈子就算死都不可能忘记这东西。

    “奴婢认得，”她含着泪，牙切齿地一字一字地说道：“奴婢死都认得！”

    穆老太太心下更是疑云重重，她不明白为何琴姨娘对这东西会流露出恨之入骨的神情，“既然你认得，那就告诉大家这是什么？为何会在簪子里？”

    这边穆老太太话音刚落，琴姨娘“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含着泪说道：“老太太，求您为奴婢做主！”

    穆老太太被琴姨娘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正要询问琴姨娘，只见琴姨娘早已是泪流满面，道：“老太太，您还是否记得，奴婢多年前也曾小产过？”

    见到穆老太太点头，琴姨娘悲戚又怨恨地说道：“这东西就是害奴婢当年小产的元凶——化仙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