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谢过张掌柜，若不是遇到您的家仆，凌波和朋友便只能露宿荒野。”

    我对面露哀切的大商人作揖道：“只是凌波和朋友遇到蜘蛛精时，您的儿子和商队其他人就已——还望您节哀顺变。”

    “凌波道长除了这为祸一方的蜘蛛精，为我报了这杀子之仇小老已感激不尽。”张

    掌柜强忍住悲痛：“只能说是我儿时运不济。”

    “醒了？”我撩起车帘，正好看见龙溟睁开双眸。

    “……这是？”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撑起身体。

    我在他腰部塞了个软垫后帮他坐起靠在车壁上：“你中毒晕倒了，我等你醒来期间遇到这个商队的掌柜来凝翠甸寻找他失踪的的儿子。”

    我从放在一旁的包裹里拿出行军丹递给他：“就在我们杀死蜘蛛精的不远处有一颗古木，似乎是那蜘蛛精的巢穴。树上挂满了蛛丝和茧子，茧子中都是尸骨和数不清的蜘蛛幼虫，商队掌柜的儿子未能幸免于难。”我注视着龙溟吃下行军丹：“似乎这蜘蛛精出来伤人是为了哺育后代。”

    “那些尸骨已经无法辨认面貌，仅能靠衣物辨认身份。那些辨认不出的已经就地掩埋，能辨认出的掌柜的执意带走。”我在龙溟身旁坐下，双手抱膝：“古木和蜘蛛尸身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此事就算了结了。”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龙溟道。

    “这个商队是皇甫世家治下的玉石商队，明天就将启程前往开封。你受伤又余毒未清，不如我们就跟着商队。”

    “好。”

    “……”

    “……我一会回来给你换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龙溟，只能逃避般又起身道，在龙溟不解的目光中匆匆下车。

    （重生的！系统你滚出来解释为什么会有重生角色！

    &宿主问题超出范围，无法解答。

    这次不装死，直接不回答了吗！

    我稍稍离车队远了些，开始发泄般用凌云拨月砍树。

    虽然按照仙剑奇侠传系列的尿性无论主角配角都各种苦逼，但龙溟是重生的就意味着他一定程度上知道剧情发展方向，而且似乎对真正的凌波有好感，先不管真正的凌波是怎么想的，但他们相处的时间肯定不短——

    换而言之，稍有不慎，我就可能暴露这个壳子里的灵魂不是凌波的事实。

    或者除了龙溟，还有可能有其他的重生者？或者穿越者？

    夺舍这种法术虽然没有出现在仙剑奇侠传的剧情里，但确实是存在的。

    不论龙溟是不是任务人物，他对凌波的熟悉度都是大麻烦。

    若他是任务人物，我就要摸索着不能出现破绽。

    若不是——

    此人不能留。

    反正记忆里残留的仙五剧情中出现的角色中并没有他，杀了他也不会影响仙五剧情。

    总归他上辈子是个悲剧，这辈子死在自己爱慕的女子手里也不过再悲剧一点罢了。

    我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停下砍树的动作，我闭上眼睛，再次确认仙五中并没有龙溟的出现。

    龙溟单手掀着窗帘，看见刚刚跑远的凌波缓缓走了回来，这才松开抬着帘子的手。

    我掀开车帘探头进来，见龙溟一双黑眸正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我跪坐下，从包裹中拿出药酒：“和点酒的话换药的时候会好受些。”

    “不必。”龙溟摇摇头：“一点小伤，这酒不如留给更需要它的人。”

    “……”

    我把酒放回去，拿出止血草：“那就和我说话吧，多少分散一下注意力。”

    “好。”

    抬手揭开用斜纹锦绑住的结：“不如聊聊家人吧，我有一个妹妹，叫凌音。我们是孤儿，一起从小便拜入了蜀山门下，她现在应该也在外面游历。”一圈圈解开染血的布条：“你呢？家里有兄弟姐妹吗？”

    “我有一个弟弟。”因为我在拆开最里面的布条，龙溟的肩膀颤动了一下，声音却出奇的柔和：“他吗……从小就喜欢玩乐，肯定没有妹妹乖巧。”

    我缓缓去掉伤口上的草药：“听起来你们关系很好，你弟弟叫什么？”

    “龙幽。”

    稍稍用药酒冲洗了一下伤口后敷上新的止血草，我继续道：“看你平常举动，总感觉家中非富即贵，是皇室吗？”

    龙溟轻笑：“勉强算是……不过是离这里很遥远的一个小国。”

    我开始缠上新的布条：“……你是不是有熟悉的人和我长的很像，或者也叫凌波？”

    “何出此言？”龙溟声音未变，肩部却稍稍绷紧。

    我不能确定他是否记得晕倒前说的话，只好试探道：“我们只是朋友，你却三番五次救我，若是我和你熟悉的人长的很像就说的通了。”

    “……并不是。”

    将布条绑好，我直起身体，和龙溟四目相对：“我去找掌柜的买些吃食，你好好休息。”不得不说龙溟真的很会隐藏，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对视，我也只能从他眼中看出一丝关心，这一丝关心对普通朋友的话并不为过。

    若不是有他晕倒时说的那些话，仅凭他平日里对“我”不经意间的照顾，我绝对猜不透他是重生而来，最多以为他对“凌波”有好感，毕竟凌波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女神型大美人。

    不再多想，我扭头再次下车。

    龙溟对着转身而去的蓝色身影口型微张，却欲言又止。

    “出来吧。”

    黑色的身影贴着车壁缓缓出现，魔翳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不赞同：“王即已得知水灵珠的下落，为何还在此蹉跎时日。”

    “水妖精元可有作用？”

    “收效甚微。”魔翳道：“水源已日渐减缩，前日又有两处水井干涸，希望王能加快速度。”

    “孤知道。”龙溟按住受伤的肩膀：“神农鼎在蜀山，现在并不是取鼎的好时机。”

    我端着米粥。

    温热的水汽蒸腾着，模糊了眼中的光。

    之前因为蜀山弟子的身份对我行事多有限制，我从未用药物害过人。

    但不用，不代表不会。

    “……”

    半个多月后，我和龙溟随着商队到了开封。

    在城门口与掌柜告别，龙溟说自己要去买些衣物，我不好跟着，自己随便逛了逛后就去了客栈。

    正在大堂喝着茶水，却听到邻桌谈论道：“听说楼兰那不毛之地现在却频降大雨，你说这岂不奇怪。”

    另一人道：“这也算不上坏事吧，若楼兰能变回古时的绿洲，行商不就方便了。”

    “你懂什么。”之前那人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要我看，楼兰一定是出大事了！”

    我在旁边听着，若有所思。

    大雨，也是水。

    楼兰会是任务点吗？

    龙溟到客栈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

    待他坐下，我跟他讲了刚刚的听闻：“反正也没有固定的目的地，我打算去楼兰一探，你看如何？”

    龙溟倒水的动作顿住，他唇角勾起清浅的笑纹：“可。”

    仅在开封逗留了一天，我和龙溟便踏上了前往楼兰的道路。

    一路上走走停停，一次又一次的除妖，一次又一次的救人，我和龙溟的默契度直线上升。

    直到那一日在山中，面对大批量的草妖，我和龙溟一人防守一边，战斗时不经意间靠在一起。

    背部传来的热度让我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早就开始完全信任龙溟，并且接受了他的存在。

    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又是一日。

    上午本来很晴朗，不想中午却下起了大雨。

    我本以为在这林子里避无可避，变成落汤鸡已在所难免，没想到却看见了一处亭子，便和龙溟避了进去。

    亭子的四周还垂着帷幔，可能是附近城镇的大家小姐出门踏青所留，到正好给我和龙溟避雨。

    虽然并不擅长火系法术，但生起火还是没问题的，我将龙溟的外袍挂在篝火旁边烘烤——之前龙溟脱下来给我避雨用了——从包裹里抽出最后的斜纹锦递给发梢都在滴水的龙溟，我故意低着头，没有直视他：“擦一下吧。”

    然后我便背过身坐下，拿出前些日子在开封上买的话本看了起来。

    窸窣的衣料摩擦声自身后传来，我努力不去yy身后那人的身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计划若是成功，有的是机会——装摸做样的翻看着话本，直到我早就准备好的那一页。

    我长叹一口气。

    “发生何事？”

    “只是有所触动罢了。”我没有回头：“这话本的主人公是位女将军，驻守边关重镇，却和他国太子相恋。那太子所在之国和女将军的国家虽无大仇却也不和——这些都不重要。”我单手支腮：“后来蛮族扣边，女将军率军血战，那太子的国家却爆发大规模疫病，就连老皇帝都未能幸免，太子不得不赶回去。女将军大战得胜回来后有别有用心之人趁机挑拨女将军和太子之间的感情，说太子不在乎她，女将军竟然信了。”

    “其实要我看来，那太子作为一国之主，自当以国家百姓为先。若我是那女将军，定会全力支持太子回去，若那太子犹豫不决或者不肯回去，这才让我不齿。”

    龙溟没有说话。

    我翻了几下书：“后面的发展好像是这疫病的治疗方子只有女将军的国家才有，但是女将军国家的皇帝却不肯透露，女将军为了帮心上人而进宫偷了方子交给太子，还为此受了重伤。其实那时太子已经病入膏肓，但是并没有告诉女将军。”我翻到最后，突然一怔。

    “然后？”龙溟出声道，声音竟有些暗哑。

    我皱眉，指尖突起火苗，那话本在我指尖燃烧殆尽，化为飞灰落下：“闲来无聊想要看看这些民间故事罢了，漏洞百出做不得数，也不是什么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