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唱歌。”

    “溜冰。”

    何湛的提议, 没人应声。

    他看了眼宋柠的行李箱, 上前攀着顾轻舟说：“南城新开的那家□□, 要不要带人家去玩。”

    顾轻舟偏头问：“去吗？”

    宋柠摇头。

    他对玩没什么兴趣。

    “先回家把东西放了再说。”顾轻舟说。

    “那行，晚上桥头见。”何湛说。

    顾轻舟和宋柠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宋方知背着书包，书包看着挺沉。何湛一身轻，一本书都没带。

    要是换了别人，何湛绝对是出言怼两句。

    谁放假回家还带书啊？傻逼啊。装什么学习好的叉叉啊。

    但对象要是宋方知，他脑中只会蹦出来关心。

    何湛拧着眉, 目光直接地在宋方知身上来回转，“累吗？”

    宋方知摇头。

    “渴吗？”

    宋方知还是摇头。

    何湛家就在学校附近的小区, 沿着当前这条街直走几十米, 坐53路公交车一站就到。

    宋方知家需要过马路，而他们这会就站在一个路口。

    何湛眼神从亮起的绿灯到斑马线上来往的行人上, 余光看了眼宋方知。

    宋方知单间挂着书包，一手扶着背带，一手插兜, 低头看着地面，让何湛只能看到他黑亮柔顺的头发顶儿，一个溜圆的发旋。

    “知知，不走吗？”何湛说。

    宋方知握着背带的手指一紧, 清着嗓子道：“不想回。”

    何湛走了过来，拿过搭在宋方知肩上的书包, 背在背上。

    “去我家。”

    天色渐晚, 路边的商铺亮起了灯。

    砖红色街道的纹案越来越暗, 两个人影却在地面逐渐被拉长，快要分不清谁是谁。

    何湛回头，宋方知抬头，正好撞进那双眼眸。

    沉默的瞬间，旁边的一个咖啡厅，正播放着莫文蔚的歌。

    慢慢喜欢你

    慢慢的亲密

    慢慢聊自己

    慢慢和你走在一起

    当时何湛没在意到这歌，也没看清眼前的少年红了脸。

    “车来了。”何湛提醒了声。

    “啊，哦。”宋方知这才看到已经走到公交站台，一辆53路公交车停在站台旁。

    两人上了公交车。

    宋方知直接被逐渐往上涌来的乘客，挤到贴近何湛。

    车上挺拥挤，只剩下一个拉环。

    车子启动，宋方知瞬间还不及找支撑点，趔趄了下。

    何湛连忙拉住拉环，另一只手攥着他的手臂，往他怀里一扯。

    衬衫短袖长度只及胳肢窝，宋方知瞬间只觉得那被紧握住的手臂像是凝住了熔浆，热度蔓延开来，连他的心脏都不由自主地跳了下。

    身后涌上来的人越多，公交车上就参杂着各种异味。

    但何湛身上传来的体味，却干净又舒服。

    目光落在窗外，在公交车转弯时，他装作不经意地低头，刚好在车摇动时，碰到何湛的胸口。

    就这样，他的脸有了接近的借口，靠着何湛，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宋方知舒服了，但何湛就难受了。

    他本来无聊地望着窗外，胸口突然传来呼吸的温热，那种谁对着他的皮肤呼吸吐气的感觉，一点点随着时间的加剧，尤其是这么紧致的环境，让他只觉得胸口那一团，犹如火在灼烧。

    他低头一看，见知知正把自己的脸闷在他胸口。

    这单薄的夏日短袖布料根本遮挡不住什么，何湛甚至感觉到恍若蚂蚁在啃噬着他的皮肤，一片酥麻流窜全身。

    “不闷吗？”何湛凑近宋方知，轻声问道。

    宋方知脸倏地一热，松开了一些，又面无表情，佯装淡定地摇了摇头。

    虽然淡定，但脸上的热度早已泄露了他的心思。

    何湛松开放在宋方知胳膊上的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刚好玩的好的发小发了短信。

    他点开短信。

    “晚上出来玩几圈？”

    他们几个玩的好的私下喜欢玩摩托，但那东西玩不好磕了碰了伤身体，又都是家里宝贝不得了的独生子，父母管得挺严，这些都只是业余爱好。

    何湛笑一声，正摁了回复键，公交车播报到站的语音，没给人点反应时间，直接就刷的停了下来。

    一车的人因为惯性向前倾倒，而何湛没防备的，正好嘴巴磕到了宋方知的肩胛骨。

    “唔。”

    夏天穿的薄款短袖，宋方知只觉得肩上传来一片温热，那片皮肤像被蚂蚁咬了口，一片酥麻。

    紧接着耳边发出一声轻哼。

    他回头，何湛拿着手机，拧了下嘴。

    “没事吧？”宋方知说。

    何湛摇头，顺了把他的手臂，“走吧。”

    两人顺着人流往车门口走下车，沿着路口，到了小区门口。

    何湛过保安室刷卡，通行过后，宋方知跟着进去。

    宋方知和何湛从初一开始同班，记忆中来过何湛过生日来过何湛家一次。

    那会宋方知还是课代表，和何湛那一片在后头经常上课睡觉，下课打跳，被罚站墙角的皮猴不同，是个会安静坐在角落背诵课文和知识点的人，属于坐前排被老师关注的好学生。

    两人初一的时候还没什么交集，没想到初一何湛过生日，也邀请了他。

    后来做了两年同桌，便逐渐熟了起来。

    何湛进了电梯，按下18楼，回头凑近宋方知说：“我妈肯定在打麻将。”

    “阿姨这习惯挺好。”宋方知说。

    何湛抖了抖眉，“好什么好？输了牌，就只会拿我出气，又得指着我的成绩开始数落。不过赢了牌呢，也会给我拿点零花钱。”又拍拍宋方知的肩膀，“待会看我眼色，要是我妈输了钱，千万别提我们晚上出去玩的事。”

    宋方知跟着何湛从电梯出来。

    何湛按了密码，打开门，脑袋往里面一搭，吼了一嗓子。

    “妈，我回来了。”

    果然正在客厅和几个妇女之友搓麻将的何母也亮了嗓子。

    “哎哟，我的宝贝儿子回来了。”

    何湛将书包挂在树雕架上，给宋方知取了双他平日穿的拖鞋，“穿这个。”

    何母又把头从机麻中转过来，“宝贝，妈妈想死你了。”

    何湛换上鞋，才走过来，贴心地给何母揉着肩，“儿子也想你啊，天天在学校想你想的都睡不着。”

    “你们家儿子都多大了，读书还想妈呢。”正在和何母打麻将的何湛不认识，估计是这一片她妈新结识的牌友。

    何湛说：“阿姨，这有啥，我们班上刚开学还有人想家想哭了。”

    “哎，妈我同学来了。”

    “哪儿呢。”何母说着往客厅望，见着一个斯斯文文的男孩子站在门口。

    宋方知心头莫名一紧张，红着脸，还鞠了个躬。

    “阿姨好。”

    何母被逗笑了，“哎好。宝贝你同学真可爱。”

    宋方知脸上更红了。

    这种长相清秀，安安静静，一看就是好学生的孩子，最受大人喜欢。

    “请同学坐坐啊，有没有礼貌啊你个臭小子。”何母拍了拍何湛的屁股。

    何湛尴尬地抖了抖眉，余光一直盯着宋方知的神色，控诉他母上大人，道：“妈，我都多大了，不能打屁股了。”

    “哼。”何母傲娇地哼了声，摸了个圆饼，打了个清一色自摸胡三家，顿时喜出望外，高兴地拍桌子，“哎哟，我这又不得了啦。”

    “我儿子回来，我这运气就是好。”

    “宝贝，你就是妈妈的福星。”

    何母对何湛布不吝言辞的表白。

    “那妈你多赢点，下周给我多拿点零花钱。”何湛说。

    何母哼了哼，脸上依然是一派喜悦，“臭小子，只知道要钱。”

    何湛攀着宋方知，“走，去我房间。”

    何湛的房间很简洁，只放了一张欧式大床，铺着纯色的薄被。

    卧室有好几道出口，其中一个出口直通阳台，中间的通道隔成一个小型书房，墙壁上挂满了铁艺书架。

    阳台是公寓楼自带的小花园，种了好几株常青树，空地处还搭了几个沙发床，夏天的晚上，这楼上风大，倒是会挺凉快。

    宋方知逛了圈，毕竟上次来这里，他的活动范围只有客厅和厕所。

    他回到卧室，何湛拍了拍床。

    “坐吧，我这屋里没凳子。”

    “改天我买个沙发搬进来。”

    “主要是我妈不准我乱放东西，就把那些杂七杂八的摆设都给拿走了。”

    宋方知看了眼整齐的床面，也没拘束地坐下。

    毕竟在学校宿舍，这人洗漱完，都是直接往他床上爬的。

    何湛的床很软，一坐下去都会凹陷进去。

    难怪以前同住一个宿舍，到冬天时，这人总喜欢趴在他身上睡。

    那时初中，何湛刚因为调整宿舍搬了进来，又和他的床打成了通铺，就总喜欢趁着他睡着时缠上来。

    第二天起床，某人睡得香喷喷，倒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当时还说这人脑子有病。

    嫌弃学校的硬板床太硬，说什么趴在他身上舒服，说他屁股软乎乎的，不会磕到蛋蛋，又说他头发香香的，脸对着他的头发，才不会闻到隔壁床某个不洗脚大汉的脚臭味，还说他的颈窝软乎乎的，刚好够放他的下巴。

    反正他的奇葩理由又闻所未闻，总是能说的你无力反驳。

    房间开了空调，但刚进屋，身上还有余热。

    何湛扯了扯短袖散热，宋方知一抬头，就刚好看到少年运动裤上一截好看的腰线，干净利落，连凸起的背脊都无比流畅。

    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体却并不单薄，反而已经初具标准的倒三角轮廓。

    “我操。”

    “热死个人。”

    “好想跳进清水河洗个澡。”

    何湛热得不行，打算去洗个澡，边脱衣服边道：“我先洗个澡。”

    他脱衣服的时候想和宋方知说话，刚好转了个身。

    旋转脱衣的姿势，本是无意，却让坐在床上的人，不经意地看到了那劲腰扭动时的风景。

    宋方知脸上的热度像是被人点燃了炮仗，噗嗤的炸开。

    何湛却毫无注意，又将手机丢到宋方知面前，“你给舟哥发个消息，问他几点来。”

    宋方知飞速的移开视线，拿到手机，找到顾轻舟的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

    “七点。”宋方知将顾轻舟回复的告诉他，一抬头就见何湛正在解运动裤的裤带。

    两人目光相撞。

    空气在一瞬间凝结。

    何湛手指一顿，之前在澡堂，一个宿舍的男生都当着面脱，没啥不好意思的。

    但今天他莫名觉得有点慌，也不知是不是楼层太高，空气稀薄的原因，他竟然觉得这会胸口噗通噗通直跳，有点喘不上气来，连头一回看a片被老师逮到都没这么慌过。

    他搞不懂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呼吸不上来的感觉让他烦躁。

    甚至在某一瞬间，他低头看着坐在床上的宋方知，脑海中竟然浮现一个画面。

    知知只穿着一件白衬衫，坐在床上，皙白的腿互相交叠，温柔地看着他。

    疯了。

    何湛脑中嗡嗡直响。

    大脑在一瞬间空白，方才突然生出的一丝念头，让他脸色骤然煞白。

    尤其是眼前一双琉璃般的眸子清澈的望着他，他就觉得自己是个禽兽。

    何湛迅速斩断这不该出现的念头，神色恢复淡然，转身逃离似的往浴室走去。

    何湛洗澡挺快，沐浴露一骨碌往头上一倒，顺带洗全身，三五分钟，就从浴室走了出来。

    他进屋时，换上了一条半修身的哈伦风运动裤，简单的白色运动款短袖，湿哒哒的头发凌乱得莫名有点少年的小性感。

    宋方知知道何湛喜欢穿运动裤。

    他的腿部线条因长时间打篮球，拔高得修长又紧致，皮肤面部覆盖少年训练出来的肌肉。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种瘦削，毫无肌肉的男生，是最羡慕何湛这种硬朗的身体轮廓。

    也是奇怪，这个浑身都看起来硬硬的男生，什么东西却都喜欢极软的。

    “你洗不洗啊。”何湛拿毛巾擦着头，抬头问他。

    宋方知点了点头，“我也洗个澡。”

    他自然是想要在何湛面前保持干净清爽的模样。

    何湛去的试衣间，不到一会，拿了一件白色短袖和运动裤出来。

    “这小一号，我没穿过，你穿吧。”

    宋方知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而是这衣服和何湛身上那套同款，运动裤上的英文标识都一样。

    “谢谢。”宋方知拿过衣服。

    何湛被突然客气起来的宋方知弄得一愣，也下意思地回了句，“不客气。”

    宋方知去浴室洗澡，何湛来到客厅。

    他凑到何母身后，鬼机灵的打开机麻盒子，瞧见了一叠钞票，“妈今天手气不错啊。”

    何母面上的喜色显露无疑，哼了哼，得意道：“晚上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何湛摇头说：“我出去玩，你别管我。”

    何母抽出几张给何湛，“拿去拿去，晚上早点回来。”

    “遵命。”何湛拿着钞票往兜里一揣，就被何母推了下，“去把头发吹干。”

    男生都不喜欢吹头，尤其是打篮球的，习惯了朝着水龙头一顿冲，冲完一甩，就没事了。

    但每回在家，何湛都被何母叮嘱吹头，不论冬天夏天，都得吹干了。

    何湛吹着头发，宋方知从浴室出来，有点尴尬地问。

    “还有毛巾吗？”

    何湛朝何母喊道：“妈，给知知找条毛巾。”

    “好嘞，这就来哈。”何母收完钱，从机麻桌上下来，到何湛房间翻找，半天没找到。

    “哎哟，我给忘了，上次大扫除屯的毛巾用完了。”

    何母看向宋方知，笑容格外慈祥。

    “用湛湛的毛巾吧。”

    宋方知一愣，反应过来后，脸上有点热。

    何湛听到了，跑了进来，“妈，你！知知怎么能用我的毛巾呢。”

    何母眼一瞪：“你激动什么？用个毛巾而已，你是不是在浴室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知是吹风机的风热，还是什么，何湛一张俊脸顿时红成了猴子屁股。

    他撇了撇嘴道：“妈，你说什么呢，你儿子好歹也是青春期，冲动一下才正常好吧。”

    “没关系吧，反正都是男孩子。”何母说。

    宋方知余光瞄了眼向来没心没肺的何湛，竟然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依稀的薄红。

    “没关系。”宋方知轻咳一声说。

    他来到浴室，看着那张明显刚被用过，还湿着的毛巾。

    即使是关系再好朋友，倒也没有互相用过毛巾这样算是私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