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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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早已准备好,掌柜的又交代几句路程方向,就催促他们快些离开。

    “谢谢大家,代我再向杨颖姑娘道谢。”

    陈赫踏上马车,望望德阳的蓝天,揉了揉鼻子,想弄出点依依惜别之情。

    “行了,别揉了,我们知道你想走却又有些舍不得他们,都到这一步了,有什么舍不得的放在心里就行了。”

    他俩的话点醒了陈赫,他自己做出的决定,又有什么后悔的余地呢,不论是能再见还是不能,这段经历都已经记在心里,忘不了了。

    仍是冬末春初,城外草木荒凉,全是萧索景象,马车疾驰,却在刚出城没多久突然停下。

    “有人跟踪,你们先呆在里面,不要出声。”赶车的小哥转头对帘子里说道,又转回头去,“是哪位大侠,不知可否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没想到呀,陈赫,你还有此等高人相助!”

    熟悉的女声,语气中全是讽刺意味,正是许久没露面的辛钰。

    “要不是我回来的时候恰好看见芙蓉楼逐墨那两个废物手下还在守着你们的替身,还不能发现原来你这么有能耐呢,既然攀上了厉害的主,为何还要赖着将军这么久?”

    陈赫确定只有辛钰一人之后,掀帘坐到前面,见辛钰一身便装,抱着胳臂挡在马车前,脸上是熟悉的高傲凌人的嘲讽。

    “其实你何必挡我,我离开李将军,不正是如你所愿吗?”

    “哼,那我何不在这里将你们都杀了,岂不是更干净!”

    陈赫完全不理会她的趾高气扬,仰头哈哈笑笑:“你也知道,我‘攀’上的那个主儿挺厉害,还记得上次你的人杀我的事吗?‘他’知道和我有最大矛盾的人就是你,你杀我们的时候只要留下一点痕迹,李将军很快就会知道,他的手下闯了一件大祸事。”

    辛钰被他无所畏惧的样子唬住了,她没想到陈赫已经猜到上次的刺杀是她做的。现在事实摆在面前,帮助他的人有一定势力,尚且摸不清底细,什么都不管地杀掉他无疑是下策。

    “好,今日就放了你,但你应当祈祷你最好一直躲在那人的庇护之下,不要再见到我!”

    陈赫知道她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于是也顺着她的意思:“我既然选择离开这里,就没有再回来的道理,这一点你不必担心。借你吉言,我会‘一直’生活得很好的。”

    辛钰眼中的鄙夷之意更盛,不过还是让开路,“就不送了,你好自为之吧。”

    “多谢!”陈赫向她一拱手,又钻回车内,马车绝尘而去。

    疾驰颠簸中,陈赫想把帘子拉得更紧一些,却发现颤抖的手怎么也抓不到帘子,“唉……可吓死我了!”

    他看向阿桃小寿,却见他俩一脸严肃,“怎么了,我们成功了!高兴一点!哈哈,高兴一点!”

    “先生,不管事实是什么,你又何苦在言语中作践自己呢……”

    陈赫嘴角的笑意敛去,变成无奈的苦笑,“不过是诓她罢了,我们自己不当真便是……”

    李晨婉言拒绝了皇上的赐婚,皇上竟也没再说什么,但他总觉得皇上跟左丞相不会就此罢休。现在太子出事,虽然表面上皇后救驾有功,甄家得赏,但如果真的另立太子,皇后就这么一个儿子,对他们甄氏只能是有害无利,这也就是皇后天天闭门不出,清斋素食的原因。此时右相甄裕的权力就会被削弱,左相的势力会更盛……这样想来,跟左相联姻对他李晨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拒绝的,然而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只是编出各种理由来拒绝,再没有思考其它事情的余地。

    在李晨蹩脚的理由中,只有一条是他的真实想法——他还完全没有成家的准备。背负着这么大的秘密和使命,天天面对仇人的他步步慎行,每一个行动都是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的,他甚至怕只要有一日没计划好,他就会不可抑制地冲上殿前将那个人伪善的脸撕碎。

    只有一个人是个例外,不过他已渐渐习惯府里住着一个小郎中,能看到他露牙床的大笑是他每日从各种阴谋算计尔虞我诈中解脱出来后唯几的追求。

    “将军,不好了,陈赫走,走了!”逐墨不知从哪里跳到李晨面前,一句话就剥夺了他期待的快乐。

    原来这唯一的例外其实也只当他是他生命中的一个例外罢了,所以只留了一封道别信就离开了,走得计划周密,走得无迹可寻,留下的只有那几间房子中曾经的痕迹,还有那只愈发高冷的猫而已。

    青砖黑石,密室里却丝毫没有阴暗潮湿之气,反倒是被蜡烛照得四处通明,壁上甚至挂着一些黄蘖染过的书画。

    “太子,皇上一直不理会那些奏折,却提出了要李晨和左相联姻的想法,皇后娘娘仍然每日食素念佛。”

    “联姻?他们答应了吗?”

    “李将军推辞了,左相也没有立即同意。”

    “好了,你回去吧。”

    如果李晨跟范家联姻了,倒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呢,邓超起身,将披下的长发拨到后面,迤迤然走进另一个房间。

    白衣青年背对他站着,右手捏着左臂上的因受伤而紧绷的肌肉,知道他的靠近,便转过身来就要向他行礼,“太子……”

    “快别行礼,你伤还没好。”邓超抢上一步扶住他,嘴角的笑一如既往得温和,“等几天你好利落了,我就把你送出去。”

    “东宫凶险,我本想来保护你,没想到还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恺恺,我这次可以多待一会你介意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沉默,其实没有多久,但邓超却感觉久过了站在台下看宫廷大祭繁琐的仪程的时间,久到以他这样强大的内心都差点无法坚持而说句“算了”然后狼狈离开。

    “不介意。”在邓超开始怀疑一直自以为傲的强大内心的时候,郑恺却释然笑了,眉眼笑开,就像邓超来之前透过窗户看到的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