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告别

    婚礼的前一天，四哥突然提出要带我出府游玩。我看着他悲伤隐晦的目光，严重怀疑他是不是要劫走我私奔。

    我对四哥就是妹妹对哥哥的信任和依赖，可他对我……

    “呵，”他轻笑，“有了孩子之后连哥哥都不相信了吗？”

    这倒不是，我相信四哥永远不会伤我，只是……

    见我不语，他幽幽一叹：“是他想见你。”

    “他？”我一怔，“哪个他？”

    四哥惊愕，眉头紧皱，第一次在我面前露了怒色：“溦儿！你不至于把三王爷许桓都忘了吧，皇上到底有什么好的，许桓才是宠你爱你从不委屈你愿意为你舍弃一切的人！”

    许桓……

    “溦儿，”四哥轻叹，“当初你曾说，恨要比牵肠挂肚的思念愁绪要好得多，可如今你也看到了，他哪有半分恨你的意思。他，太过情痴。”

    “我也曾见过三王妃戴琳，是个好姑娘，可他虽娶戴琳为正妃，却从未碰过她。此刻也只有你说话他才听得进。”

    ……

    我茫然地胡思乱想，当初是我为桓哥哥伴读，家中又与四哥最为亲近，我成日乱跑，他们来寻我，这才结识，如今他们但是在同一战线了。

    其实一直都明白吧，无论是四哥还是桓哥哥，可苏溦不是个好女孩，偏偏喜欢对我不屑一顾，拿我当准弟妹看的许胤，简直造孽！

    不对，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想到这些，我是现代的技术宅苏溦啊……

    “溦儿。”四哥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真是恼人，但我也只能答应了吧。

    不然还能怎样呢？

    明明，明明……

    天呢，我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古代苏溦也曾喜欢过她青梅竹马的桓哥哥，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古代苏溦的灵魂并没有消失，而是与我的灵魂相融，只是以我的意识为主导，所以我记得现代苏溦的经历，而古代苏溦的记忆会在一些特定因素出现时自然浮现？如果如此，我喜欢许胤就是被古代苏溦影响了吧。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吧……

    “溦儿？”四哥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怎么了，这段时间总是说着话就突然走神，入宫为妃就那么让你开心吗？”他眯起眼，眸子里残留着怒气。

    我垂眸掩饰，因为我是现代的那个随时随地会陷入思索的苏溦，不是无忧无虑无大脑的古代苏溦，可这话我能说出口吗？连雪玲都能一眼认出，两个多月来四哥却没能发现真相，我说出来他又怎么会信？

    “又来了。”四哥无奈，“你稍微收拾一下，我也去做做准备，这事可不能让父亲和大哥知道。”

    三王爷许桓的府邸里一片安静，三王爷他今日出奇的没有喝酒，早早穿上了许久未穿了白色锦衣，收拾整齐，默默坐在从前与苏家小姐一同谈笑赏景的湖边小亭中，神色忐忑。

    这一坐就是一整天，连午膳也没传，府中仆从们除了暗暗叹气也不敢说什么，只有美丽动人有魄力的王妃戴琳安安静静地在不远处陪着他坐了一天，亦是粒米未进。

    王爷纳妃已有近十个月了，从未同床过，王妃竟也不恼，只是凡王爷以酒浇愁，她必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一语不发地陪着，王爷不吃饭她也不吃饭，王爷受着雨打风吹她也受着雨打风吹，王妃娇弱的身子骨哪能和自小习武的王爷相比？没几日就病了，卧床几日后又坚持起来陪着，几翻折腾下来，王爷的行为也有所收敛，毕竟他心里是愧疚的。

    眼看着夕阳西下，许桓轻轻笑了笑，也是，她明日就要嫁给喜欢的人了，又怎会来自己这儿惹人闲话？

    “琳儿，”他低唤了声，“听我一次话，你先回去吧。”

    戴琳一怔，温柔地点点头：“臣妾遵命，但王爷您要少喝点，一定要吃点东西。”

    “好。”许桓随意应答，随从送上酒来。

    “臣妾告退。”

    他想听到的不是“王爷”，而是“桓哥哥”，那样肆无忌惮的称呼，才是他爱的她。

    “桓哥哥，”女孩落寞地叹息，“你什么时候成了酒鬼了？多让溦儿失望。”

    戴琳离去的身影僵了一僵，那个女孩，怀了皇帝唯一的孩子的，即将入宫为妃的女孩，她竟然来了。

    她来干什么？自己好不容易赢得了王爷的一点好感，她一来，恐怕是要付之一炬。

    “姐姐……也请留步。”女孩柔柔微笑。

    戴琳也笑了。

    姐姐？她凭什么叫她姐姐，她不明白吗？除了血缘关系或义结金兰外，只有同一人的妻妾才能以姐妹互称！

    “我视王爷为兄，自然视您为姐。”不顾她神色怪异。我依旧巧笑嫣然。

    “桓兄抱歉，为躲避家父，我未能带溦儿及时赶到，久等了。”四哥微微作揖，他与桓哥哥是好友。

    “炜繁，多谢！”桓哥哥欣慰微笑，他的目光却直直的落在我身上，“溦儿，我能不能与你单独谈一谈？”

    “当然，”我笑得爽朗，仿佛在嫁人前一天与青梅竹马独处天经地义似的。初中时我是话剧社主力，只要我愿意，谁也看不出来我在想什么。

    四哥瞟了我两眼，与戴琳寒暄起来，散步离去。她也端庄大方，与古代现代两个苏溦相比，她都更适合王妃这个角色。

    许桓的指尖微动，我恍惚感到他牵住了我的手腕，定一定神却发现他只是依旧安静地立着。

    “桓……哥哥，”我垂眸，“对不起，可，我还是喜欢他。”

    “我知道，”他的笑容温柔哀伤，绝美得让人心碎，“你能来看看我，我就很开心了，毕竟皇兄他才是你心仪的丈夫。”

    唔，桓哥哥和胤是两种不同风格的美人呢，真不愧是同母所出，都那么养眼。为什么古代苏溦偏会喜欢冷漠的胤，我还是更欣赏温柔阳光型，当然某些时候还是霸道些好，比如说现在我就在想要不要怂恿桓哥哥带我私奔，胤他疼爱弟弟，也不会一直追我们吧……

    “桓哥哥……”我无言，又念了一次他的名字，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眸中似乎有水雾流动。忽然有些难过，他说胤是我心仪的丈夫，我却无法坦荡地肯定，毕竟只是有点莫名的喜欢，我还没有傻到自己跳入火坑。虽然古代苏溦有着为爱牺牲的大无畏。但我是现代的我。也许有一天我会因为古代苏溦记忆的复苏而改变想法，但至少不是现在。

    “我也不说什么挽留的话了，”他笑笑，“我祝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我默默上前一步，拥住身形憔悴的他：“谢谢，谢谢桓哥哥，谢谢桓哥哥的祝福，谢谢桓哥哥多年的呵护，溦儿不是个好女孩，辜负了桓哥哥的心意。若是桓哥哥再为了溦儿误了以后的生活，溦儿是要日日愧疚的。戴琳姐姐很好……”

    “溦儿，我答应。”许桓打断我，声音中多了一分冷意，抬手慢慢抚着我的长发，“出嫁之前……让再我多抱你一会吧。”

    “嗯。”我靠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心底微微意动，不待我体会那份感觉，深深的凉意涌上心头，我有些不安。

    许桓知趣地放了我，轻声到：“溦儿再见。”然后低头，温柔地，吻落在我的唇上，缠绵吮吸。

    大脑空白，第一个念头不是给胤带绿帽子了而是其实许桓还是有点霸道的，当然可以解释为他情不自禁……

    疯狂的凉意入侵心脏，我用尽全力推开他，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