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番外 簪花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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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

    他墨黑的眸映出抹抹残红,半晌,竟轻笑出声。

    “花青,你当真自私。什么事只想着自己,就没想过我的感受么。”他拿袖子擦去那些血迹,神情淡淡,看着

    白袖子上的道道红痕,又自顾自地说,“你这么讨厌,肯定也只有我喜欢你。你呢,花青?”

    可是已无人回应。

    他好像才忽然惊醒,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啊,抱歉。”

    “忘了你已故了啊……”

    “明明你说不可能动情的啊,可是为什么瞒着我呢?”

    “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白衣的青年想是想起了什么,低低的笑出声来。

    〈贰〉

    如果将女人比喻成一本书,凤徵私心里觉着,花青肯定是一本无字书。

    无字书就是没有内容、完全空白的书。她那样没心没肺,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一意孤行又自私,凤徵自己

    都不明白到底是看上花青哪点了。

    他又想起来某日花青使劲拿洋葱搓眼,然后找到他痛哭流涕,眼泪鼻涕一股脑全糊他身上,估计也是洋葱

    劲儿太足,她使劲吸气呼气吐气吸气呼气吐气才断断续续地开口:“凤凤啊,你到底看上了我哪点我改还不

    成吗?”

    他露齿一笑,白森森的牙齿让花青心里发毛。

    “不行。”干脆利落的一声。〈叁〉

    严格来说,花青和凤徵是因为一个酱肘子才展开的情缘。

    世上除了人、妖、仙、魔、鬼,还有一种不属于任何族群的群体。大多书上的记载甚少,也只有他们的名

    称:妖凤族。有倾城之貌,性情淡漠,不喜多言,无心绝情,善战且喜战。恰巧不巧,凤徵正是仅存的,

    寥寥无几的妖凤族人之一。

    他自小便惊才绝艳,长老们都对他抱以厚望。除了平日吃饭与其他人在一起同吃,其他时候都闷在自己小

    院内练功。

    长老们始终不舍得对凤徵撒手任他漂泊天涯。可这时,一直悉心教导凤徵的夷圩真人却发话了:“诸位长老

    大可不必。小徒早已不是我们这群老骨头就拦得住的啊。我教导他十几年,自然了解小徒,小徒想去浪迹

    天涯,心中已无欲无求,只是不想为世事操劳罢了,诸位大可放心。”

    各位长老纵使心里千不愿玩不愿,听到凤徵的亲传师父都这么发话了,也只能扼腕叹息。罢了罢了。

    彼时凤徵已有十六七,他感激地向夷圩真人拜了三拜,便转身离开。这一离开不要紧,打紧的是凤徵出师

    前尚未进食,下山后竟是有些饿了。他寻了最近的一个酒肆,虽不曾有什么美酒,却让他遇上了一个脏兮

    兮的臭小子,不,臭丫头。

    凤徵清楚地记得那日,一直,没有忘记过。他记得,花青坐在了最靠里的一个位置,并不吸引人的注意。

    突然,酒肆门口一声巨响,伴着鞋子踏断木头的声音,自始至终,花青在那里神色淡淡,眼神却缠绵炽热

    地看着她眼前的酱肘子。周遭仿佛一切都和她没关系。

    酒肆的老板在那里痛哭流涕地乞求那些流氓不要再聚众闹事,然而那些流氓此时却使出了吃奶得劲儿使劲

    搞破坏,也是蛮拼的。

    然而,不管外界有多吵有多闹,都跟花青没关系,她在那里,别有洞天。

    直到那些流氓想要找人做威胁,环视了一圈发现只有在角落里的花青特别瘦小,就马上派出好几个人擒住

    花青。

    花青很容易就被擒住了,没有大脑,没有言语,甚至连一个惊恐的眼神都没有。她的目光依旧缠绵而炽热

    地望向那一盘她宠爱的酱肘子,吞了吞口水,满不在乎地说:“要肉没有,要人一个!只要不伤害我的酱肘

    子,一切都好说。”

    于是凤徵立即移动到刚刚花青做的那个位置,端起酱肘子直接扔在了流氓脸上。

    流氓脸黑了,花青脸更黑了。“你居然敢扔我!”

    “你居然敢对我的酱肘子上下其手……你不知道酱肘一看见我虽然羞涩,但还不忘褪去自己的衣衫露出卤色

    的肌肤引诱我么?不可饶恕。”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内容虽不一样,但仇恨却都只在了凤徵头上。

    凤徵始终目光淡漠,仿佛自己什么也没做过,心里却是笑开了花。

    ——然,尘世多情,妖凤族人不可久居,否则必自焚齐心也。

    “酱肘子下次再还你。”留下一句,人却已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周围的人缓缓回过神来,有个刚醒的大声喊叫

    ,手舞足蹈,“今日见到仙人了!我有生之年竟能偶遇仙人,真是死也瞑目了啊。”

    只有花青双目怔怔的看着地上脏腻的酱肘子,悲伤地捂住了脸。〈肆〉

    凤徵再次遇到花青的时候,距上次已是八年后了。曾经的假小子长到如今的标致美人,说实话,他都没认

    出来。

    方才凤徵见到一个标致美人含羞带怯地看着自己,心下厌恶,便要施法离开。可这个美人竟然不顾形象的

    疯跑到他这里来,刚在他面前站定就提起他的领子,挥拳威胁:“小子,还我酱肘子!”

    凤徵幡然醒悟,原来这就是八年前那个脏兮兮的假小子;凤徵幡然醒悟,刚刚她看他的眼神之所以含羞带

    怯,是因为透过他看到了那些酱肘子吧?

    想到这里,凤徵不知为什么,有些无语,有些心塞。

    她当真是一点女人的形象都没有,成日死皮赖脸地跟在他身边,喋喋不休地念叨那些酱肘子酱肘子酱肘子…

    …凤徵都觉得自己就是那个酱肘子了!

    他没有食言,不过两日就请花青吃了一顿饭。形象的说,是吃了一大顿酱肘子。吃完后,她有给自己灌了

    些酒。凤徵觉得,她既然敢喝酒那酒量必定是不浅,没想到才两杯就不省人事了。凤徵只能做苦力,无偿

    的给人当往返的工具。

    似乎花青总有让他暴跳如雷的一面,可又似乎只有对着花青他才有暴跳如雷的一面。

    怀中佳人突然动了动,嘴唇翕动了几下,凤徵没听清,他将耳朵靠近怀中人,欲再听一遍,她却安静了。

    后来他才知道,那时候她在告诉他她是妖,还是那种不得了的妖。〈伍〉

    花青一直缠着凤徵,一连缠了好几个月。可近日却这么不咸不淡地相处。最令凤徵意外的是,花青居然没

    有像往日一样闹着喊着要吃酱肘子,却也没有前些日子的亲近,一层冷淡疏离的薄膜从两人之间插入,两

    人的关系日渐尴尬起来。

    凤徵仍是当初的那个凤徵,寡言少语,眼神淡漠。而花青近日似乎是想起了心事,脸色阴郁,不复之前的

    活泼。

    终于,所有的事都被一根导火索引燃,最终启动,爆发,平息后再等着下一次的引燃,启动,爆发……

    这根导火索被点燃的那天,花青连告诉都没告诉凤徵一声,就自顾自跑了,其速度很快,像是在逃避着什

    么。

    到头来花青不打招呼地离开凤徵,才是这些事情的导火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