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萧霁雪递出胳膊，一边暗自疑惑的看着萧栩言，他此时脸色比满身是伤的叶子陌好看不到哪里去。

    萧栩言摆摆手，烦躁道："别管我。"

    萧商略冷哼了一声，扬扬下颌，"他没事，有事的是你。"手指搭在萧霁雪腕上，眉心紧锁，半晌又舒展开来，无奈笑道："也不知道该说你小子运气不好，还是该说你运气好。"

    萧霁雪道："二哥，别打哑谜了。"

    萧商略道："辞瑶楼内功心法有问题--我也是近几年才知道的--过于刚猛，然而武功招式却又是走中正堂和之道。内功心法和武功招式必须要配合，可辞瑶楼的内功心法刚猛过甚，使得剑招屈从心法，你就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后果？

    后果自然是内功心法使得剑招诡谲，不为人所控制，最终危及自身，轻者静脉寸断，重者命丧当场。

    "若是你体内只有辞瑶楼的内功，那以你的武学天赋不用几年时间就可以解决这一隐患，可你体内还有一股和你自己内力不相上下的阴柔内力。一股内力至刚，一股内力至柔，二者相互融合之时，虽然让你走火入魔，却也因祸得福，使你的内力刚柔相济，日后成就无限。"萧商略拍拍萧霁雪的肩，"只怕不出三年，江湖第一高手，非你莫属。"

    萧霁雪垂目看着昏睡的叶子陌，"我宁愿自己一点儿武功也没有。"

    萧商略叹了口气，"你打算如何？"

    萧霁雪道："娶他。"

    萧栩言忽然出声，语气凉薄，"就因为你要了他？"

    萧霁雪仍然低头，"是。"

    萧栩言道质问："那如果，是别人呢？"

    萧霁雪神色温柔的轻抚叶子陌面颊，"如果是别人，死的就是我了。"

    萧栩言哑然，诚然走火入魔之后萧霁雪心性暴戾，但寻常江湖人，甚至不必是什么高手，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将陷入疯狂的萧霁雪杀死。

    萧商略不再多留，笔走龙蛇的写下药方，径自回刑堂。

    萧栩言想了半晌，追了上去，和萧商略并肩走向刑堂，一路上欲言又止，纠结的把衣袖都攥成一团。

    "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萧商略含着笑意，边走便问，他实在看不下去一向比任何人都聪明的萧栩言傻不愣登的在那里□□衣服，虽然看着那张清秀面容露出罕见的迟疑，是一件颇为愉悦身心的事情。

    萧栩言摇摇头，又飞快的点点头，迟疑道："我也不知道。"

    萧商略笑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怎么会不知道。"

    萧栩言烦躁的道："我不知道！"

    萧商略道："因为我昨天……你跟我生气了？"

    萧栩言摇头，"不是。"他就算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但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生气。何况昨天的事情，是他先提到一些不该提到的事情，才惹出来的。想了半晌，萧栩言问道："二哥，小七真的会和那孩子在一起吗？"

    萧商略眼眸一转，笑道："会。"

    萧栩言道："一辈子？"

    萧商略似笑非笑，"谁能保证一辈子？只管当下而已。"

    萧栩言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一辈子，就那么难吗？"

    "一辈子当然不难，"萧商略声音蓦然温柔下来，"两个人过一辈子才难。"他指着不远处刑堂的门口，道："你看，这么长的距离算是一辈子，我一个人可以保证一辈子，可是陪着我走下去的人能不能做到，只有天知道。"

    萧栩言愣愣的看着，问道："一个人可以保证一辈子，又有什么用？"

    萧商略柔和笑道："我心之所向，只为我的心而已。"

    萧栩言微顿了一下，心底不可自抑的生出几许缠绵情思来，正要开口，忽有人匆匆而来，"二爷，三爷，凝羽姑娘回来了。"话音落下，萧栩言脸色一白，显然是想到昨日之事。

    "回来就回来，大惊小怪什么！"萧商略眼见鱼儿上钩，结果突遭变故，语气便不大好。

    萧栩言吩咐那人道："小七……楼主抽不开身，你过会儿再去将此事禀告给楼主。二哥身为刑堂堂主，不该管这些事。我掌管楼中卷宗，更是不该插手楼中琐事。"

    那人迟疑道："那凝羽姑娘？"

    萧栩言道："蠢货，自然是先去禀告徐毅徐副楼主啊。"

    那人忙不迭跑去传话，萧商略笑道："栩言，我今日才知道，你掌管楼中卷宗，不该插手楼中琐事。"

    萧栩言给他一个无甚威胁力的冷眼，"二哥上了年纪，又常年在刑堂里不出来，不知道也是难免。"

    萧商略眼神诡异的看着他，一字一顿，"我上了年纪？"

    被那眼神看得毛骨悚然，萧栩言挪开几步，"我……"

    "早晚让你知道，我到底上没上年纪。"萧商略不好逼得太紧，留下这么一句，施施然回刑堂。

    萧栩言想了半晌才想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顿时脸涨得通红，一些陈年往事不由得就涌上心头--比如说自己所学的，并不是辞瑶楼正宗的至刚至猛的内功心法，而是另一种诡谲多变的心法，所以走火入魔的是萧商略。比如说当时候总喜欢黏在萧商略跟前的自己成了那次走火入魔的牺牲品。比如说清醒过来的自己装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漠视萧商略的情意。比如说他总是没办法相信两个男人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直到终老。但今日，萧商略说"我心之所向，只为我的心而已。"，他忽然忍不住想要相信。

    "大不了，就是一个人在那堆卷宗里再不出来！"

    萧栩言豪情万分的对自己说。

    萧霁雪是午后才知道萧凝羽回来了，他一个上午都在哄疼的又哭又闹的叶子陌，中午给他喂了药之后，叶子陌在药性影响下，昏昏沉沉睡去，萧霁雪才抽身去处理楼中事务。

    副楼主徐毅正思索萧凝羽带回来的消息。

    "凝羽回来住几日？"萧霁雪走进书房，问。

    徐毅回过神，愣了一下，回头道："凝羽姑娘说，住□□日。"

    萧霁雪道："她带回来什么消息？"

    徐毅道："追杀楼主的另外一批人，是受人雇佣的，具体是受谁指使，凝羽姑娘说，还未可知。"

    萧霁雪在被追杀途中，就已经飞鸽传书给萧凝羽，要她帮忙查追杀自己的另一批人的消息，萧凝羽自兄长死后已经不算是辞瑶楼的人，也就不必遵守辞瑶楼的规矩，便帮萧霁雪追查此事。

    萧霁雪道："罢了，此事暂且不提。近日楼中有什么大事？"

    徐毅恭谨道："楼中无事。"

    萧霁雪了然点头，"既然无事，那我离开辞瑶楼几日，也不碍事了。"

    徐毅道："是。"

    萧霁雪道："那好，我不在楼中的日子，楼中大小事情，皆由你来处理。"

    徐毅不卑不亢，道："多谢楼主信任。"

    萧霁雪意味莫名的看了他一眼，"只盼徐副楼主，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徐毅垂首，神色不变，"属下不敢。"

    萧霁雪转而道："令妹……"

    徐毅飞快的打断他的话，"小妹不敢痴心妄想，高攀楼主，请楼主放心。"

    萧霁雪一愣，苦笑了一下，也没有解释，道："我与令妹……兄妹之情，没什么高攀不高攀的。"

    徐毅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