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闹市中的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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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熙浅浅,名字是师父给我起的。师父说,他是在一个很大的雪天里捡到我的。他发现我时,我经快被冻死了,却不哭不闹,乖得很。熙,代表着光明和乐,浮生沉沉,希望我能浅浅相看,所以给我起名叫熙浅浅。

    在师父捡我回去后的日子里,师父曾无数次的抱怨说,被我当初乖巧的外表给欺骗了,若是能早点发现我如此顽劣不堪,一定早早的让我冻死算了。后来发现了,却为时已晚。十分护犊子的师父,也只能任由我继续顽劣下去了。

    在世人的观念里,总是认为大抵妖怪都会在某些神秘的深山老林中修行,神仙也只存在于天上,就算是个法力不高,水平很低的半神,再不济也得在某些灵气充沛的仙山仙岛上修行。

    其实我也曾问过师父,师父作为一名上神,为何不在天上,却住在闹市中的富丽宅子里。师父当时是这么回答的,他说:“天上修行固然是好,却也是不好。天上冷清孤寂,红尘纷杂,天上却实在比不得在这红尘中修行。无论人神妖魔,只有不断经历七情六欲看遍生老病死,最终才能真正的堪破看淡。一个没有来过人间的神,无论法力多么高强,其实都不能称为真正意义上的神。”

    我当时年纪还很小,对于师父的这番言论似懂非懂,只觉得师父的话一定是十分深奥有道理的。不过,上神会住在闹市中,世人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就拿隔壁的王丞相来说,鉴于他工作态度还算良好,又是当今皇上的老丈人,朝廷每年都给他一个月的疗养假期,作为特殊奖励,以资鼓励。如果我是他,一定好好利用这一个月在家里补觉,终于不用早起上早朝了,还不每天搂着自己那貌美如花的娇妻美妾,睡觉睡到到自然醒,吃饭吃到胃抽筋,其余时间听个小曲看个戏什么的,岂不美哉?实乃人生乐事也。可是他呢,偏偏要在这十分难得的假期里,前往灵风山参拜神灵。

    前往灵峰山,来回路途颠簸且遥远。每次看到王丞相从灵峰山回来,那圆圆挺挺的肚子都会变小一圈,我都不仅摇头叹息,真是眼拙,你家隔壁就住着一位顶级上神,你却跑那么远去参拜一座除了风景还不错,却根本没有神仙的空山。

    若说起灵风山,在凤栖一代还是很有名气的。我和师父师兄住的地方叫珠月,是凤栖的都城所在。珠月房屋林立,车水马龙,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十分繁华。而灵风山在距珠月城千里处。

    记得那年凤栖大旱,庄稼几乎都旱死了,百姓苦不堪言。

    又是一个烈日炎炎的日子,土地被晒烤的滚烫,我顶着两个师父给我扎的,看着有些凌乱,好像丸子一样的小发髻,用莲蓬叶遮住头顶毒辣的阳光,蹲在院子中央,低着头,咽着口水,眼睛瞪得大大的仔细的观察着那只怂恿师兄刚刚从隔壁王丞相家偷来的红薯,想看看它究竟能不能被烤熟,成为一只香气四溢的烤红薯。大灾之年,街上连卖红薯的都没有了,真是让人难过。

    忽然头顶传来师父那凉凉润润如冰糖炖雪梨般好听的声音,我连忙移开头顶大大的莲蓬叶,歪着头向上看去。我发现师父的目光正在紧锁着一个方向,边看还边说:“真是劫数,不想会是这样。”

    我也看向师父看的方向,却只看到了青砖院墙。我咬了咬嘴唇,糯糯的解释道:“师傅,我真的没有拆下我们的院墙去给小黑盖窝,我只是想想,可是还没来得及实施。真的,我保证。”说着我举起了三根白白胖胖又短短的手指。

    师父低头看着我才一会就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小脸,直接将我拖回了屋子里。

    师父背着手临窗而立,缓缓地说道:“浅浅,你还记得从前来过我们家的那个尘苒吗?”

    “记得记得,就是去年我五岁生日时,跟琴柒师叔一起来我们家的那个小男孩。他有着金色的眼睛和墨绿色的长发。不怎么爱笑,看着冷冰冰的。”我坐在椅子上,敲着二郎腿,咬着手指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他的天谴提前了,而且提前的很突然,他刚刚在灵峰山遭受了天谴。能否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师父,为什么他要遭受天谴?”

    “逆天而行,自然要受到天道的惩罚。只是他的天谴还未到,时间提前的太多。看来那些神,还是容不下他。他若此次魂不飞魄不散,平安度过此劫,从此便可一生安好。”

    我看到师父有些忧伤,正在思索着说些什么安慰师父的话,突然就感觉到一阵夹着热气的强风从门口刮了进来。我转过身去避开,再回头时,发现师叔已经出现在了屋子里。他怀里抱着的可不正是尘苒,一道道伤疤触目惊心的横在尘苒的身上,每道伤痕都在张牙舞爪的叫嚣着,尘苒面白如纸,毫无一丝生气,周身环绕着浓郁的死气。若不是他那十分独特的墨绿色长发,我差点没认出来他。

    师叔把尘苒放到了床上,就布了一个只有他们二人的结界,师叔和师父在结界中待了好久,也不知谈了些什么。我只记师叔独自离开了,从那日之后,尘苒就留在了珠月,与我和师兄还有师父住在一起。

    巧的是,就在尘苒到来的第二天,凤栖下起了瓢泼大雨,持久的干旱也终于在这场大雨的洗礼下宣布谢幕。灵风山一代的村民因在尘苒遭受天谴时,看到了各种异象,又联系到了第二天的的大雨,开始发挥了无穷无尽的想象力。从此,关于灵风山有了很多个版本的传说,不过所有版本的传说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灵峰山上有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