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桌周围五个导师坐着，只有一个大导师指手画脚，旁边里里外外二十多个学生正襟危坐面色严峻，听导师对讲台上脸色惨白的女生咄咄逼人，却也有些女生时不时露出暗爽的表情。

    “你这个ppt没主题，焦点太模糊。。。”

    “你应该要起到领导大家的作用，可你现在的表现让我觉得你并没有发挥这个作用。。。”

    “我怀着很大的期待坐在这里，没想到这次的回报令我太失望了。。。”

    林舒池站在讲台上看着自己导师在下面指指点点，毫不留情地批评自己，而其他同学和导师也面面相觑，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说一句，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怒火转移到自己身上。

    林舒池听着boss滔滔不绝，做出一副聆听样，时不时点头表示boss的批评很对，受教了。

    等boss口若悬河结束后，已经是四十分钟后。散会后，几个研三的师兄的围在身边说，觉得林舒池讲得很好，可惜运气不好，刚好闯枪口上，师兄也被骂很惨巴拉巴拉。

    林舒池无语望天，昨天自己去boss办公室找他商量自己会议讲的内容，他还一脸兴致勃勃，笑眯眯地表示这个思路很好，并且研究方向新颖。

    至于今天为什么是这个样子，林舒池只能安慰自己说boss可能每个月的那几天到了。这是第几次了？

    就这个月以来已经是第三次了。每次同一件事，前一秒还在夸人说想法很好，后一秒就又失忆否决自己。

    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表示自己会重新做一份工作计划出来。

    然后，大家又在boss笑眯眯的招呼声中去楼下跟马上回国的国外女博士拍合照去了。

    看大boss仿佛心情多云转晴，大家又开开心心了。见此，林舒池心里呵呵了，只能安慰自己说boss已经把气撒完了，这年头，研究生不仅有做得了科研，进得了实验室，出得了野外采样，还必须得有一颗强大的心，做好分分钟挨批的准备。

    回到宿舍后，林舒池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白白镂空的蚊帐，眼睛又不由自主地泛酸，刚刚强忍住的泪水开始泛滥。

    越来越进步了，还记得第一次站在那个演讲台上被批得一无是处时，她刚转过身眼睛就红了，而现在却可以忍住回到宿舍才释放情绪。

    第二天中午，大家都去午休了，空荡荡的办公室只剩下林舒池快把头伸进电脑。耳边传来脚步声，是两个才做完实验的女生，传来她们越来越肆无忌惮的谈话：“那个林舒池每次都被骂，真的很差劲，亏她还是本校的，大boss亲自招的。难道就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才被招进来？真好笑，漂亮顶什么用啊，还不是被骂很惨。。。”

    “你懂什么啊，听我们老板说那是大boss对她要求高，不让她骄傲。嘁，把自己当什么啊，每天板着一张脸不理人，长得漂亮了不起啊？”

    也亏得她脸皮厚啊，每次都站在上面面不改色，要我啊早就哭了百八十回了。我是不愿要这样的重视啊。。。”

    “是啊，不过每次看她站在上面被骂也挺解气的，就看不惯她那一副什么都成竹在胸的样子，师兄们还一个个围着她转，真讨厌。”

    这是两个研二的师姐，不过她们并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林舒池，林舒池转过头，也当做不知道她们在议论自己，只是握着鼠标的手半天没有再动一下。研究生的生活很单调枯燥无聊，除了做实验看文章，仿佛只有说别人坏话才能打发掉剩下的时间。

    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很多次。自己站在角落里，听着别人骂自己说狐狸精，喜欢别人围着自己转。

    明明自己大学以来在系里都是名列前茅，才被老师直招为研究生，可别人都忽略了这一点。

    以前的林舒池听见后还会难过地哭，可现在竟然进化到可以做到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人，果然是成长的。

    很多时候，林舒池都特别羡慕蜗牛，虽然它只能慢慢地爬行，可遇到危险时，它可以把自己缩在那个只属于自己的壳里，保护自己。

    有人希望做一棵树，一片云，林舒池希望自己做蜗牛。它有壳，走到哪里都不怕风吹雨打。

    当天晚上，林舒池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蜗牛，可是却没有了壳，全身是血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