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生生

    千年如梦，不过如此；生生的两端，却站成了彼此的岸，男孩于这一头，女孩于那一头。三月暖春，风光最美不过与此。

    泉泽兽的身子猛地一颤，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她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梦到这样的场景了。自从娜娜兽将灵魂归还于她，她的灵魂合为二分之一之后，她便常常梦到这样的就想，阳春三月，两个模糊身影奔跑在阳光里。

    这大概是前世的记忆吧。

    泉泽兽低叹一声，看了看在夜色中熟睡的几个孩子，经过刚刚的恶战，大家大概都早已筋疲力尽了吧。她望向四周，却看见月色中直直的坐着一个身影，深蓝色的衣摆随风飘动。

    “怎么？睡不着？”泉泽兽调笑着走到那身影旁边，却看见那人目不斜视，直直的看着远山。泉泽兽越来越觉得这个叫源辉二的男孩儿很有趣。

    晚风吹动着夜色，夜静的可怕。

    半晌，源辉二忽然开口了，“泉泽兽，刚刚我睡着的时候，听到杞安在叫我，她说，她困住了，出不来了，再也出不来了……”语气里没有任何温度。

    泉泽兽一怔，她忽然想起之前苏杞安咬牙坚持，即使不舍也不得不换回身体的样子，她突然，明白千年的感情，深深扎入骨髓，根植于比内心还深的深处，跨越千年，也无法摆脱的羁绊。

    泉泽兽淡淡一下，“这些是为了什么，你应该知道。”

    “为了什么？”源辉二喃喃着，“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泉泽兽叹了口气，“源辉二，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我也不能将答案全然告诉你，有的事是命中注定，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半晌，源辉二没有答话。

    直到夜色中传来野兽的长啸，源辉二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泉泽兽，他们就交由你照顾了……”源辉二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众人，“我要去找一些答案，关于我，关于暗黑兽，还有……关于苏杞安。”

    泉泽兽没答话，看着深蓝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忽然想起千年前，也有这样一个男孩儿，他坚定的走向那扇门。

    他对她说，泉泽，至此，我们再也不见。

    胸口没由来的一阵闷疼。

    “真的就这么让他走吗？”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泉泽兽的耳边响起，伴随着的是翅膀拍打的声音。

    “把你吵醒了啊……”泉泽兽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巴达兽的头，“人总是会成长的，可况他又那么倔，那么寻根究底，怎么拦得住……”

    巴达兽咂咂嘴，“跟千年前一样，小光一点儿都没变……”

    泉泽兽抿嘴笑笑，“这么多年，你还记得小光啊……”

    “当然记得。”巴达兽拍打着翅膀，“当年的事，无论我重生多少次，都不会忘记。只是……”巴达兽忽然看向泉泽兽，“泉泽兽大人，现在数码宝贝世界变成这个样子，我有违你的嘱托。”

    泉泽兽笑笑，“你尽力了。接下来的事……”泉泽兽看了看熟睡的众人，“就交给他们，还有……小光吧。”

    巴达兽不再说话，只是跟泉泽兽坐在一起，看着夜空的三轮月亮，现在是满月了，怪不得月光那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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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里，一个身影穿着一袭宽大的深灰色斗篷，吹奏着那首早已烂熟于心却已失传百年的曲子。

    那是小光喜欢的曲子。

    经历了现在种种，我对所谓前世的事大约有了些记忆，虽然细节并不真切，感情也没那么深厚，但总归是我的记忆，总归那也是我的东西。

    记忆里，我常常在夜色中吹着这首曲子，坐着树枝上看着圆月。而树下，则躺着一个人类的男孩儿，浅眠在月色中，侧脸干净，面色疲惫。

    那时候我就在想，人类的孩子，大致都是这样，活得那么累，那么辛苦。

    ……

    我不知道自己所计划的能不能顺利进行，如果可以，那些被选召的孩子便可少受几分苦，毕竟这一切都是数码宝贝世界自己的事。

    从一开始，六翅兽试图唤起我内心的阴暗情绪，妄图锁住我的灵魂开始，我知道这一切便走上了无回头之路。

    差一点就要六翅兽消灭的我，在最后一刻被娜娜兽所救，她替我设下结界隐瞒六翅兽，我也用泉泽兽教我的方法改变声音，隐去气息，变成完完全全的一只数码宝贝，甚至变成了六翅兽最得力的属下。

    至少相比于基路比兽，他更愿相信我。

    现在计划还算顺利，只要将六翅兽永远封印在黑暗里，这一切便可结束。等着这一切结束了，被选召的孩子们便可以顺利的回到人类世界。

    源辉二也要回去了。

    那我呢？

    我究竟是人还是数码宝贝？

    最后我又该去往哪里？

    有的时候很怀念以前那段时光，以前的我，只是苏杞安，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缠着源辉二，打打闹闹，跟恶人战斗，保护世界。

    现在的我，知道了太多的事，莫名的多出好多责任，莫名的变得与别人不一样。

    可我，真的只想单纯做一个人类，每天上课下课，跟朋友吃吃喝喝，心里暗恋着一个男生。

    心里喜欢的男生啊，不知道你还好不好，不知道，你有没有也跟我一样，看着圆月，想着另一个人。

    “大人。”身后忽然想起一个声音，那是六翅兽的信使。

    我停止了吹乐，站起身，拉了拉斗篷的帽子，“怎么？”

    “六翅兽大王召您过去，有要事相谈。”声音依旧没有温度。

    我微微颔首，不禁握紧拳头，指节寸寸泛白。

    走进满是瘴气的山洞，我看见六翅兽正懒洋洋坐在长椅上，稚嫩的脸上泛起丝丝笑意，一副享受的样子。

    “大王，属下到。”我毕恭毕敬的对着六翅兽行礼。

    “你来了。”六翅兽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最近你做的不错。”

    他的语气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大王所说的是什么事？”

    “刚刚皇家武士已经跟我说了，他们同意合作了。”六翅兽挑了挑眉毛，“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这是属下的本分。”

    “很好。”六翅兽坐了起来，“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办事能力和效率。现在……”他话锋一转，“另外有件事还需要你去做……”他露出邪恶而奸佞的笑容。

    我心头一颤，“是。”

    ……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六翅兽的住地的，我甚至忘记了当时是如何答复六翅兽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露出马脚，但是我已顾不得这么多了。

    ——“去协助基路比兽，干掉暗黑兽和源辉二。”

    突然，恍惚间，心口不由得一阵钝痛，我知道——一定是源辉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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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赶到时，看见源辉二进化的战狼兽正和暗黑兽战斗得难解难分，两人势均力敌。但明显的是，暗黑兽略占上风，，招招直击要害，而战狼兽已被打倒在地，无处可逃。

    我站在暗处焦急万分，暗黑兽和战狼兽，一个是光，一个是暗，无法分离，光越大，阴影就越大。

    何况，你们两个更是……

    我不忍再看下去。

    此时，暗黑兽似乎着了心魔，要给予战狼兽最后一击。我咬咬牙，正准备出手制止，只见暗黑兽突然犹豫了一下，反而被制住。我深深松了口气。突然，从黑暗处深处一股力量，将战狼兽打倒在地。

    我看见了，那是基路比兽。

    ——“泉泽兽大人，必要时请了结我的性命。”

    我突然想起这句话，那时的基路比兽恭敬的跪在我面前，目光坚定而清澈。而此刻，我透过黑暗看向满是瘴气的的基路比兽，他面露凶光，笑的很是得意。忽然，他隐匿在黑暗里，不见踪影。

    而暗黑兽似乎此刻正在与心魔斗争，近乎疯癫的跑向远处。

    辉一，你要的答案，马上，就要出现了。

    四周很静，微风习习，映着月光，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跟暗黑兽战斗早已筋疲力尽，但仍未化为人形的源辉二。

    我慢慢走近他，在他身边停下，静静地注视着他。大概只有在他昏迷或是睡着的时候，我才能如此光明正大的多看他几眼。

    他的眼眉很好看，哪怕进化成数码宝贝，依旧掩盖不住他眉目间的英气，还有些许疲惫的神情。

    我记得他不是这个样子的，刚来数码宝贝世界的时候，他虽然冷冰冰的故作老成，却掩盖不了脸上的青涩。那时他意气风发，那时的我们很单纯的、唯一想的就是早一点回到人类世界。

    而现在……

    大抵这就是物是人非吧。

    我忽然想起娜娜兽的牺牲。

    这世界的和平，大概就是用牺牲换来的吧。

    不知道，暗黑兽会不会觉得难过。

    我伸出手，缓缓抚上他的额头，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句话：“去协助基路比兽，干掉暗黑兽和源辉二。”我不禁握紧了拳头。

    我正想着，忽然昏迷的人发出了细小的声音，他大概是要醒了，我迅速隐匿入黑暗。源辉二，我们下次相见，便是敌人了吧。

    明明曾是伙伴，却生生站成了对岸。

    我现在黑暗里望着他，站在他的身后，像影子追着光，不愿离开。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拍怕身上的土。突然，一声巨响，我和他都没反应过来，只见一只巨鸟冲了上来，直直向着源辉二攻击。

    巨鸟移动的速度很快，但我仍是看清楚了，那是黑鹰兽，透过黑鹰兽的身体，我看到了，那是……辉一！

    辉一再一次进化了，他拿到了自己的兽型斗士精神，可是却散发着一股邪气。

    我听见基路比□□佞的笑声，原来都是他做的。

    看来，基路比兽，真的留不得你了。

    心头一酸。这些杀戮，等到日后，就用我的命来祭奠吧。

    黑鹰兽像发了疯一般向战狼兽攻击过去，招招凶狠，早已疲惫不堪的战狼兽被打的节节败退。最后终是伤痕累累，被打回了人形。

    源辉二挣扎着睁开眼，看向某个方向，我突然觉得，他似乎是看到了我，我的眼睛竟想要避开他的视线。

    忽然，只见黑鹰兽一个俯身冲过来，直直对着源辉二的心脏。

    ——“不要！”

    我忍不住大吼。

    只感觉黑鹰兽身形一顿。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