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怎么样了呢？”

    孟席斯的脸笼在夕阳中，看不清表情。“我昨天说到哪儿了？”

    “胡安马尔希带走了那个人。”

    “你谈过恋爱吗？”

    “我在大学里有过一个男朋友。”我非常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应该懂得什么是怦然心动，什么是一见钟情。我想我对他动情了。”

    “然后，我回到房间，拍了一份电报给辛克莱爵士——‘我被一双蓝眼睛引诱了。’禁令与条例都被扔到脑后。我倒在床上，试图拼凑彻底紊乱的心。”

    “您当时住在酒店吗？”

    “不。名义上我是马尔希请来的客人，住在他的别墅里。”

    “我醒来以后，发现地板上躺着一张纸条——孟席斯先生，一起共进晚餐吧。落款是胡安马尔希。

    马尔希的家非常符合犹太人的价值观，没有一件多余的摆设。仆人们引我到会客厅。我一眼就看见那个漂亮男人窝在柔软的沙发里，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般惹人怜爱。他在酣睡，安静的模样令人痴迷。

    ‘今天非常感谢你为罗德解围。’马尔希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后来，我知道那是他的化名。有趣的是，弗朗哥和他一直都叫他‘罗德’。即便他的身份不再是秘密，他们也从不唤他‘威廉’。

    晚餐很愉快，那人的话不多。他吃的很少，没多久就借故上楼了。我和马尔希面对面抽烟。‘你猜得没错，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我抬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他知道我是谁吗？’

    ‘他知道。不过如果你想抓他，至少在这幢房子里，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让你把他从我的房子里带走。这是我对他的承诺。’

    我把手术刀架上胡安马尔希的脖颈。‘我随时能让你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我也可以给你十倍的酬劳。’

    年轻的犹太人面不改色：‘无论如何，我都不允许你在我的家里动手。他能给的，你给不了，孟席斯上尉。’

    他推开我的手腕向门外走去，‘后天凌晨，一艘潜艇会在港口接他。桅灯会闪烁出“m”的信号。怎么做，就看你自己了。’

    深夜，我难以入眠，走到窗前，抽出一根雪茄烟。月色很美，夜色很暗，花园里有人影闪过。烟雾萦绕间，我听见了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我看见马尔希抱着他。他挣扎得厉害，但最终还是被按在地上。马尔希脱下外套垫在他的脊背下。我告诉自己回去但还是忍不住注视他们。他的吻在他的唇上游走，炽热而绵长。我知道他们很快会走到那一步。他的衬衫扣子被扯掉好几颗，露出雪白的胸膛，在月光下显得惨白。马尔希一心一意解他的皮带，把长裤退到膝盖以下。那人的皮肤苍白得令人眩晕。一声‘不——’即将出口，我却生生咽下去。感情不能凌驾于理智之上，这是老师的教诲。

    作为一个特工，我没有指责的立场。无论怎么做，都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但是看着他在别人身下婉转低吟，我还是觉得很痛苦。那种痛苦就像是丈夫撞见妻子偷情时的愤怒。偏偏他清澄的目光仿佛穿透一切，直视二楼的我。

    我站在那儿，两人的旖旎尽收眼底。全身的血液几近沸腾。我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不知何时，马尔希才彻底松开了他。我目送着他抱着他渐渐远离。”

    “你以后一定要在夏天去西班牙。”孟席斯的思绪似乎飘向远方，“夏天是西班牙最美的季节。蔚蓝的天空中飘荡着洁白的云朵，一如深沉的海水映衬着象牙白的海岸。

    第二天早晨，我几乎是撞开他房间的门。

    他看到我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诧。楚楚可怜的模样越发令我生气。我把他推倒在床上，不顾他的惊叫反抗攻城略地。皮肤的手感真好，仿佛洁白的中国丝绸。他反手想给我一巴掌。我接住，顺势摁住他的两只手，用领带在手腕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我完全忘记了他是个病人，一心只想羞辱他。等马尔希踹开门时，他已经昏死在我的怀中，洁白的床单一片狼藉。

    犹太人怒不可遏，一拳挥在我的脸上。也许我毫无防备，但是也许是我心甘情愿接受惩罚。无论是爱上不该爱的人，还是任冲动化成魔鬼，我都是要遭天谴的。

    很多年后，我才想起我忽略了他们在房中的低语。‘你身体这么虚弱，明天走得了吗？’‘我不会有事的。谢谢你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