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浮生如斯-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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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思见到张诺有些慌乱,她手足无措的愣在那里。张诺表情复杂的看着她,只一瞬间,若思眼中的泪水便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张诺什么话都没说,起身走上前去把她像小孩子一样搂在怀里,若思早已泪流满面。
张诺带她去吃饭,她衣着光鲜,轻车熟路地驾驶着一辆白色豪车卡宴,短短的几年时间眼前张诺竟变的让人不敢直视。
超豪华的顶级会所里。
若思红肿着双眼坐在张诺对面有些手足无措,她在酒店工作了近一年的时间,有点习惯了当服务员那种卑躬屈膝,如此富丽堂皇的场所让她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张诺似乎看出她的焦虑,也不说话,安静地在那抽着烟,揿灭了手中的烟蒂,又点燃一支香烟,直到五六根的样子才吐出了一句话:"若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若思有一肚子的千言万语,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张诺伸手递给她一张名片,说道:"这是我的公司,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来。"
若思拿着名片,脑中有无数个疑问,上面写着,北京一诺商务会所,地址在丰台区的右安门附近,职务是公关经理。
吃完饭后,张诺开着豪车载着她来到了北京西站。
若思不解,更不明白张诺为什么带她到这种地方,可看着眼前熙熙攘攘、喧闹拥挤的人群,忽然有种漂泊、无依无靠的感觉不可遏制的涌上她的心头。
一旁的张诺靠在车门上,轻风吹拂她的长发,她突然很生气地冲她说道道:"我的好姐妹,今年我们都三十多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你好歹是两个孩子的妈,傻呼呼的竟然就那么轻易的离婚了,啊,离婚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还竟然不声不响一人去饭店当服务员了,你脑子有病吧?"
若思在她面前有些慌乱,不知说什么好。
张诺也许是真生气,她使劲叹了口气,指着火车站上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说道:"好姐妹,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到火车站吗?看到了吧,看看这里熙来攘往的人群,乌压压的一大片全是人,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什么样的人都有,难道你就没点什么人生感悟?"
若思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在那张着嘴干瞪着眼。
张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脸摘下墨镜很有感慨说道:"在这里,我们的脚下,是北京城的大火车站,它永远那么不分昼夜永远那么喧嚣嘈杂。若思你可以用心去看,这里你能见到好多形形色色的人,大肚便便,有点不可一世的大款;两眼无光,伸手要饭的乞丐;眼神惶恐,未脱稚气的少年;神情自得,拿张报纸就能睡觉的民工;一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流氓;衣着暴露,散尽妩媚的□□;朝气蓬勃,手捧书本的学生;步履蹒跚,行将入木的老人......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生活,真真正正的社会,真真正正的人生,人生百态、酸甜苦辣,全能在这里尽览无余。"
若思看着眼前的人群有些发呆,她似乎听不懂张诺的话。
张诺有些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若思,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就是那所谓的狗屁婚姻把你变的,让你白白荒废了很多年!尤其是女人一生了孩子,看你那表情就知道了,你整个人都能变傻了,所以我从来就不相信什么狗屁婚姻更别说什么狗屁爱情!"
张诺的直白让若思有些惭愧,她低下头尴尬地直捋头发。
张诺也觉得有点过了,她拍了拍若思肩膀,有点不好意思轻声说道:"好了姐妹,我就这嘴,你可别生气。不过,我真心为了你好,今天我就是特别想给你做做思想工作,因为看见你现在的样子我心里很难受,在北京我就你一个好姐妹,是唯一的亲人啊,即使生活再苦,你也不至于连我都想不起来吧?哼,女人怎么活全他妈靠自己,谁都靠不住!"
接着她优雅地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吐出来,长舒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六岁时,我爸和我妈离了婚,法院把我判给我爸,可他也不要我,直接就把我扔到奶奶家,六岁的孩子那么小,没有了爸妈能活吗?那么点的我只有每天哭,就那么一个姑姑还当着奶奶面咒骂我是扫帚星,嫌弃和羞辱我。姑姑有个儿子比我大二岁,整天变着法的欺负我,掐的我身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我小时候受的苦根本就不是人所能承受的。"
张诺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小学快毕业时我突然想明白了就发誓再也不哭了,因为这个世界上只会有人笑话欺负你,从来没有人会同情帮助你,眼泪除了表明自己怯懦外其他一文不值。于是我决定彻底改变自己,从上初中开始就把头发剪短了像个假小子一样,整天混在男生堆里,女生把我当怪物,男生把我当哥们,那时的自己已经变成了浑身长满刺的刺猬,谁碰我我就扎谁。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和几个总捣乱的男生称兄道弟,后来带着他们把欺负我的大哥臭揍一顿,我总算给自己报了仇,他再也不敢欺负我了。初中还没毕业,奶奶就去世了,姑姑继承了家产直接就把我轰了出去,结果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我可怎么活?钱!除了想方设法得到钱能有别的什么办法?于是我就找爸爸闹找妈妈要,他们不给,我就领着一群男生堵到他们单位门,搅和的他们连日子都过不了,在挣扎和痛苦中,我就这样上完了初中和高中。我觉得那时的我算是成功的,起码上学时不用担心被流氓欺负,哈哈,我不欺负流氓就算不错了!"
若思开始佩服眼前的张诺,而且是那种心悦诚服和五体投地的敬佩,整整四年的大学同学,怎么也想不到张诺如此大大咧咧的外表之下竟然有那么多苦难的经历而且能够把自己隐藏的那么深......
张诺很认真的告诉她:"只有改变自己才能改变一切!你现在可以闭上眼睛体会一下自己的现状。"
若思很温顺的点头同意,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一种孤独失落感顿时涌上心头,思绪瞬间竟漂流了很远,她想起自己美好的大学时光,自己与一个叫江小凡男生甜甜蜜蜜的恋爱,妈妈以死相逼干涉她的幸福,和刘德光婚后生活的种种苦涩,还有女儿朵朵......她一想到女儿朵朵,顿时变得悲伤起来。
旁边的张诺似乎看出了这一切,她只是坚定地说了一句:"悲伤能有什么用,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自己的前途-一片漆黑!"
张诺这句冰冷透心凉的话反而激醒了若思,她似乎一下子恢复了生活的勇气,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全当是为了女儿朵朵更是为了自己。
到了张诺的公司若思才发现,所谓的公关工作不过是有偿的陪待,这里更是□□裸的现实,陪待目的就是为了得到钱,而公关则可以用尽一切手段,那些有钱人花钱如流水肆意挥霍,声色犬马纵情其中,而她们这些陪侍的公关连说话都会给这些有钱人虔诚地跪在地上,每个动作都透露出对客人的极端恭敬与服从,这份工作就这么露骨的摆在若思的面前。
若思脑中一直盘旋张诺的那句话,闭上眼睛就能看见自己的前途,是一片漆黑。她非常明白,现实便是如此残忍的东西,它在你所不能察觉的时候,一点一点摧毁你的信仰,摧毁你自以为天真美好的一切。想想自己三十多岁的年龄已经渐渐人老珠黄的脸,若思觉得自己连矫情的资格都没有了,便一咬牙做了这份工作。
接待这家公司老总是在奢华高档的vip顶级总统套房里。
走廊的过道上,端坐着几位拉大提琴的漂亮女孩,她们身着白色衣裙,动作优雅,娴熟地拉起美妙的音乐,这一切在若思看来犹如梦幻。张诺经过她们面前时点头示意如女强人般大方得体,若思装着微笑极力掩饰心中的狂跳轻轻地跟在她的后面,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让她看傻了眼。走进房间只见几个带着眼镜看上去有些儒雅的中年男士谈笑着在麻将桌上搓麻,而张诺满脸带笑的迎了过去,也不知在男士耳边随意低语了几句什么,几个人便爽朗的大笑起来。
更让若思目瞪口呆的是,这几位男士神情自若的在那打麻将,人家头都不抬的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这样的公关明摆着等于白送来的钱,而若思和几个同伴就这样僵着笑脸守在男士身边直到结束。
令若思更想不到的是,当中的那位男士头也不抬的随手扔下了十万,她们几个人犹如贱骨头一样哈巴狗献媚奉迎,便很容易的分到了不菲的小费。金钱就这么轻松、容易的到了若思的手里,也迅速腐蚀腐化了她的身心。
由开始的矜持到昏沉的放浪其实也就短短的一年多时间,若思真正清醒心头滴血的时刻,是她的儿子女儿都不在认她。
于是她活不下去了,选择干脆的死反而是一种彻底解脱。
起因是刘德光和他的朋友来会所消费,他的朋友喝多了拉着若思在厕所就摸上了,醉酒晃悠的德光认出了若思,一巴掌扇的她嘴角出血。后面的事就耻辱的发生了,德光竟变态的叫上不之情的朋友兽性般搞她,若思竟没有丝毫羞耻之心,还放浪的配合。嘈杂过后,若思也没流泪,站在阳台上潇洒的抽完一支烟,直接跳楼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