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两人在木屋的生活很是平静，有的时候很是安静，就像这屋内无人居住一样，毫无人声。偶尔他会拉她下一盘棋，汐娘硬撑着应付着。三天下来却也是个平手，汐娘觉得要么就是他的棋艺没有那么好，要么就是她的棋艺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差。

    晚饭过后，夕阳渲染的天空也是橙色，彩霞漫天，粉与橙交织着，煞是好看

    “慕佑，出去散散心。”他那如春风的音调在身后响起，她懒得回头了，依旧是往昔的清清冷冷：“怎么，不怕我跑了？”

    “你若想跑就不会立下十日之约。十日内你不会跑，这点自信我还是有。”

    “还有七天。”她，记得很清楚。

    他哑然失笑，直接越过她向树林里走去。

    光秃秃的树枝在夕阳的映衬下平添了几分柔美，漫步林间，还可以听到鸟的几声长鸣，那声音仿佛要划破天际，尖锐异常，汐娘不喜欢这样的声音。

    楚韩已经走出很远，就连影子都只露出一角。汐娘回身带上木门，追了过去。

    “喂，等我一下。”

    “请求别人的时候，语气要有点温度。”

    楚韩停下脚步，抱臂看着身后人，脸上温和的微笑，即使在寒冬也不觉着冷。夕阳的光辉洒在汐娘白色的缎面裙子上，浮光暗动，却不闻暗香。

    看到他停了下来，汐娘快步追上，可当她马上要追上时，楚韩又加快脚步，拉开了与她的距离。汐娘不甘示弱小步跑了起来，而楚韩则大步流星走得飞快。他有心戏弄她，刚刚的霎那间他突然很想看到她窘迫的表情。

    汐娘见状也不追了。开始慢悠悠的跟在后面，打量起了树林，灰色的枝干着实是没什么可看的，如果是夏天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会是绿树成荫，枝条交错，偶尔有愉悦的鸟鸣点缀其间吗？

    真想看看啊。

    其实西城离苗阁的距离并不远，可自五年前苗阁凭空出现为止，她从未踏进过这西城一步。有时，站在苗阁内最高的楼阁之上，即使望见西城一片葱绿，也不会在意。

    “慕佑，你放弃了？”

    “你既然不愿等我，那就不等吧。”冬日的树林太过寂静了，寂静的有些可怕，一些微不足道的声音都可以无障碍的传到人耳里，使人心惊。因此，汐娘不大的声音，此刻却也足够了。

    汐娘回答完，又开始打量起这篇冬日树林。高高的枝杈上除了两三个鸟窝也没什么其余的东西呢，或许真的不如夏天有趣吧。她一时间失了兴趣，盯着脚尖，按着自己的节奏悠悠然地前行。

    真是个有趣的姑娘。楚韩见以她这速度到达目前自己所站之地还需要一些时间，直接一个跃身，翻上身旁的一棵树，倚树而坐了。

    与她不长的相处，他除了觉得她有趣外还是有趣。不大的年纪故作老成，记忆最深刻的莫过于她那清冷的语调了，清冷之外还伴着无所谓。比如她提出个请求或建议，听者答不答应或者肯不肯定好似与她并无太大的关系，就像那句话不是她说的一般。

    记得有次，他从书房出来。

    她坐在窗旁，望着窗外之景发呆。他本以为她是在为她自己刚刚说的一番话苦恼。于是走过去，想要开口安慰：“慕佑，不要多想了，失言的时候谁都有。”语毕想要抬手摸摸她的头，但抬到半空中，又僵住了。

    只听她道：“我刚刚说了什么吗？我不记得了。”

    原来语调中的淡然让她自己都忘了她说过什么了。他细细回想起来，六天的日子她说过很多的话，可记住的不过前不久她说的一两句而已。

    “你在树上做什么？晒太阳？可太阳已经下山了呀。赏夕阳？可你看地下干什么。”不知何时，她已经在站在树下，浅笑的望着他，和那日一样，很漂亮的眼睛，但他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你管我。”他没好气的回道。总不能告诉她，他在想关于她的一点事情吧。

    “公子放心，我不管你……”汐娘的目光突然被远处吸引。前方有一条不宽的小路，小路也只是刚好够一辆马车通过。好巧不巧的，路旁就有一辆马车。这深山老林，不对，偏僻西城也有人来？

    楚韩也注意到了路旁的马车，这里素来人烟稀少，沿着这条路走不远处却是有个村落，但住的也不过两三户人家。况且他不记得村中有出过什么状元郎之类的。

    “过去看看。”语毕，不等汐娘回应，直接从树上跳下，手鬼使神差地楼上他的后腰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到了那辆马车旁。

    “原来是幽会，没什么看头，走吧。”他早知是富家子弟，却不成想这这位富家子弟太有品味了些，来这既荒芜又荒凉的西城幽会。

    楚韩失了兴趣，欲离开。

    可这两个人却把汐娘吸引了，楚韩见她久久不肯离去，俯身在她耳畔，轻道：“没见过？”汐娘何时有男子这般亲密过，刚想要回话，但又想到这树林太寂静了些，不得不移步回去。她面颊微红，真有了些窘迫。

    她在他的耳畔悄声道：“那女子是苗阁的舞姬，我认识，不过应该在禁足才对。”这下倒是楚韩有些不知所措，尴尬的拉开距离。不过那语气，呵，真是不敢恭维，突然觉得好冷，他有种想要加衣服的冲动。

    现在两人与马车的距离可以看清人的相貌，但对方也估计到这林子太过寂静有意降低了声音，他们什么也听不到。

    不过两人的谈话也已经说完了，李公子欲要离去。舒乐却突然环住了那李公子的腰，伏在他的背上说了什么。李公子脸色突然不太好看，但只是片刻，又恢复如初。掰开舒乐的手，为她带上斗篷的帽子，笑吟吟地回了两句。快速离开了。

    马车疾驰而过，留下漫天飞扬的尘土，还有两条深深的车辙。舒乐用帕子掩住口鼻，追了几步，大喊道：“我等你。”

    “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把一个姑娘家留在这荒郊野林的。”楚韩小声感慨道，但还是有些大了，舒乐张皇四顾，却不见人影。又看了几棵树后，暗道：“定是我幻听了。”也离去了。

    楚韩和汐娘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汐娘见她走远，干脆坐在树枝上，俯视地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楚韩也不催他，觉得他赏夕阳的建议不错，随她坐下真的开始赏夕阳，橘红色的，蛮好看的。

    夜幕降临，汐娘也没有要下去的准备，楚韩真的看不下去了，冷飕飕道：“姑娘让我赏夕阳，着夕阳都下山了，也不见姑娘有什么回应。莫非姑娘想要在这棵树上过夜？”

    汐娘一怔，抬头仰望天空，果然已是繁星的世界，群星璀璨，发出莹莹之光。“那劳请公子接着看星星吧。”

    “更深露重，我还是回木屋赏星星的好，慕佑姑娘，后会有期。”说话间，他脚下已经是地面了。汐娘扶着树干想要站起，但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将手收了回来，清冷的语调再次响起：“公子放我下来可好，毕竟带我上来的是你。并且把姑娘留在树上亦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行为。”

    “但问题是，这位姑娘不想下来。”楚韩看着树上的白衣姑娘，等着她求饶。

    “随便你。”汐娘偏头，浅笑。整理了下服饰，一副要在树上过夜的样子。

    双眸轻闭，上一秒还是冰冷的空气，下一秒却是温暖的怀抱。楚韩不得不承认，她再次赢了。楚韩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抱着汐娘直接落到了木屋的平台上，开口道：“你赢了。”

    “公子，承让了。”他把她放下。汐娘面前的窗户大开，她竟直接翻窗入内。她点燃烛台，蜡烛将她的影子映在墙上。黄晕的光是最温馨的，看到床铺，她的睡意径直涌了上来。随手拿起木梳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头发，便准备就寝了。

    回首间，有个不速之客。

    “楚公子，你貌似走错地方了。”光线太暗，楚韩看不清她的面容，隐约间觉得，是他觉得缺些什么的笑容，也不再探究什么。贴心的帮她关上窗户，可当他走到门口，汐娘的声音再次响起，“麻烦公子帮我打盆水来，奴家在此多谢了。”接着她俯身一礼。

    楚韩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到他离开了，汐娘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终于不再是清冷的语气了，她略带俏皮的悄声道：“让你整我！”

    由此观之，女人的报复心是很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