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过往

    “晨晨，晨晨~”一声声的呼唤传到耳边。

    真的是妈妈吗？小时候妈妈就是这样叫自己的。

    许尘心下有些小激动。

    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睁不开眼睛。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给力啊，要见妈妈了，怎么就会没力气了呢，许尘有些气闷。

    “晨晨，晨晨，你醒醒啊”轻柔的女声又响起。

    不行，得努力些，许尘默默给自己加油。

    挣扎了好久，迷迷蒙蒙的，总算看见了条白光。睁了半天的眼，许尘半天了才看清眼前的人，脑子里转啊转啊的还是有些懵。

    眼前不停叫自己名字的是个优雅女人，高高的盘起发髻，衣着得体。大概是保养得体，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忧。右手边站着的应该是其丈夫，浅蓝色的衬衣，有些皱，但却藏不住通身儒雅做派，一张英气勃勃的脸上亦满是焦急。病床边上还围了两张相似的好看的脸，一男一女，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这是什么地方啊，地府工作人员这个长相？

    许尘半天也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让许尘等太久，优雅女人有轻声对他说：“晨晨，你怎么样了，感觉好点了没？”

    这是肇事者？真的挺上道的呢，还懂得叫自己的名字唤起求生意识，好算计。

    许尘暗暗在心中竖起大拇指。

    许尘张了张嘴，想说阿姨你不用紧张，我不讹你们，谁知话到了嘴边没吐出一个字反而勾出了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这下病床前的四个人都急了，按床头铃，端水，拍背好一通折腾，着急得不行。

    “晨晨，你别急，慢慢讲，妈妈在这呢。”优雅的女人说话间还牵起许尘的手。

    许尘一惊，猛地用力往后缩，吊着药水的右手牵动出针头，溢出了点点血珠。

    有些疼，许尘皱了皱眉。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他想。

    “晨晨，你怎么了。”这回说话的换成了“爸爸”。

    许尘看着被扎疼的右手，惊恐不已。

    那双白皙细嫩修长的手绝对不是他许尘的。

    父母双全的时候，许尘还是个年纪不太大的男孩子，活泼好动，整天爬树打鸟，双手时不时会带着泥土和细小伤口，到了大的时候虽然没干过什么重活，但几年的化学研究下来，几个指头总是泛着药品腐蚀后的白色。

    许尘叫不出声，奋力推开想要查看自己情况的双手，连滚带爬的跌下床，抱着被子缩在墙角。

    “谁让你们进来的？”一声大吼，许尘看见了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老张，你快来看看，我家晨晨他怎么了。”自称是自己母亲的优雅女人一把扯过医生的袖子说。

    “病人身体还没恢复，你们先出去。”进门的医生不耐烦的说，眉头皱得紧紧的。

    “晨晨是我儿子，他现在这样我不放心。”优雅女人又说。

    “这里是我的地方，王医生你有什么不满的等回了你的科室在发表，现在请你们立刻出去。”张姓医生音量不变。

    优雅女人被噎的说不出话，在丈夫的安抚下大口大口的喘气。

    “老张我们只是想看看孩子。”男人心平气和的说。

    “晚上探病时间再来，现在所有人都给我出去。”张医生大手一挥，将一家四口赶出了门。

    张医生关上门，几步走到墙角，一把拽起许尘，上下打量。

    “好好呆着，为了救你花了我不少力气，没有时间心情再伺候你一回，给我记清楚了。”说完也没看许尘反应，抬脚出了病房。

    许尘用那双白皙得不像话的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镜子，往里面看。肖似之前一家四口的样貌，十三四岁的光景。

    许尘扯了扯嘴角，镜中人也在笑，摸了摸鼻子，镜中人亦然。

    他有些被吓住了，虽然有了些不妙的感觉，但亲眼从镜子里看到完全陌生的脸还是很惊悚。

    “这到底是怎么了？”许尘静静的扣上镜子喃喃道。

    拖着步子在病房里转了两圈，许尘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本该被撞死的自己怎么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今后该怎么办。

    看了日历，距车祸都过去两个月时间，许尘明白自己啊早就死得透透的了，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占据别家小孩的身子不好，这个他都明白，但却无能为力，最最重要的是，他许尘想活。过往的20年人生他统共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他想活，精彩的活。

    许尘在床边坐了下来，脑子乱成一片。

    晚间探病时间，一家四口齐齐整整的来了，拎了果带了汤。许尘知道那是现在这个身体名叫做许晨孩子的父母兄姐，这回他没怎么挣扎，顺从的吃药喝汤。

    得养好身体，不管最终那个叫许晨的孩子会不会回到身体里来，都要极尽可能的活下去，多一秒都是赚的。

    许尘想。

    噢，现在他是许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