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失血过多，加上半兽人武器上的□□，提也安娜几乎踏进曼督斯殿堂。

    她的灵魂在一条僻静而又模糊不清的道路上缓缓而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前走。直到她听到有人在不断呼唤着她的名字，在她的后方。

    “回来吧……”

    她顺从了这个熟悉的声音。

    “你终于醒了。”莱戈拉斯紧紧握着她的手，脸上满是欣喜。

    “睁开眼就能看到你真好。”她仍然很虚弱，所以只是动了动嘴角，手指勾了勾他。

    “你太鲁莽了！”莱戈拉斯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庞，“我很生气，ada很生气，关赫大王也很生气。”

    “哦，不……看在我大难不死的份上，原谅我吧！”提也安娜哀叹着，“我只是想顺手救一救，没想到会这样。”

    “如果不是我赶到了，你就被那个矮人折腾死了！他给你绑伤口的布脏得可以洗黑一盆水。”

    “咳……这么可怕的事情你可以不用告诉我的……算了，活着就好……”她尴尬地想到自己还在矮人面前衣衫不整。

    “以后变身也给我披着斗篷！”莱戈拉斯想到了什么，抚摸她的手变成了捏脸，“如果不是我……”他不想提让他火冒三丈的事情，矮人，总是那么粗鲁！

    “是是是……一定披……”想到莱戈拉斯可能也看到了她的衣衫不整，她就恨不得钻进被子里去，为了不再尴尬，她努力转移话题，“那么，我们赢了是吗？”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显然大军已经回到地宫。

    “战斗已经结束五天了。巨鹰和换皮人比翁加入了我们，半兽人溃不成军，索林和阿索格同归于尽，我解决了博尔格，半兽人的残兵败将四处溃逃，精灵小分队正在围剿。”

    “索林死了啊……”

    “他维护了山下之王的尊严，我们为他举行了葬礼，阿肯宝石和兽咬剑与他同眠。奇力也牺牲了。”莱戈拉斯顿了顿，“陶瑞尔参加完葬礼就不见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对于她的选择，他们无话可说。

    “你救的那个矮人菲力，继承了埃尔博尔，他向你道谢，我帮你接受了，送你的东西我放国库了。”

    “诶？什么东西？送我的难道不是给我吗？”

    “不好看，你要珠宝的话我们去找ada要。”

    提也安娜对于青梅竹马难得的任性表示接受：“好吧，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估计也没多大兴趣。”

    莱戈拉斯扶她坐起来，凝视着她苍白的脸颊，终于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感谢伊露维塔，感谢维拉，你还活着。”

    这是莱戈拉斯成年以后第一次拥抱她，成年的精灵往往习惯用不接触的手势来表示拥抱。

    提也安娜回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们紧紧靠在一起，倾听着对方心跳的声音，这一刻，如同风吹树梢，轻拂大地，如同星光闪耀，月光如水，如同草地柔软，小鸟鸣唱，如同几千年岁月中那些美好而又平和的日子。

    无数次劈斩，无数次挥剑，无数次拉弓，无数次上马，无数次背靠着背坐在庭院里读书朗诵唱歌，两千多年来他们一起长大，习惯了生活中有对方的存在，训练时也受过伤，战斗中也遇到过危险，而这却是第一次那么接近生离死别。

    对莱戈拉斯来说，这种感受比受伤昏迷的提也安娜要深刻的多。

    躺在床上的精灵少女面色惨白，气息微弱到几乎看不出胸口的起伏，仿佛下一刻她就会静止，灵魂摆脱不堪重负的躯体。然后在漫长的精灵岁月中他将再也看不到她笑，听不到她唱歌，他会承受这种痛苦到世界的尽头。

    他目睹陶瑞尔在牺牲的奇力身边哭泣，他为陶瑞尔难过，为奇力遗憾，等到他找到躺在血泊中的提也安娜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心碎的痛。

    原来如此伤人。

    好在精灵受到厚爱，身体恢复起来比凡人快。

    没几天，提也安娜就能穿着宽松的裙子加入欢歌笑语中了。

    战斗胜利之后，长湖镇的人类拿到了菲力和丹恩提供的金银，并且在矮人和精灵的帮助下，开始重建河谷镇。

    尽管木精灵曾经囚禁了矮人，但是精灵大军的并肩作战，以及提也安娜的救命之恩，让埃尔博尔的矮人对木精灵的态度稍有改观，在精灵王将阿肯宝石和兽咬剑放进索林之墓后，菲力和巴林将星光宝石赠与了瑟兰迪尔。

    索林的牺牲也得到了精灵的尊重。

    一场大战，无意中缓和了两个长久矛盾的种族的关系。

    甘道夫和比尔博，他们和精灵部队一起返城，在木精灵的邀请下停留在密林做客。

    他们也在宴会之中。

    提也安娜对霍比特人十分好奇，和比尔博聊了很久。

    宴会结束的时候，比尔博将丹恩临别前赠送给他的珍贵的白银珍珠项练送给瑟兰迪尔。

    “请求你，接受这个礼物。”

    “霍比特人哪，我有什么荣幸能获得这项礼物？”国王说。

    他结结巴巴，紧张地弯弯腰：“即使是飞贼也知道感恩的。我喝了很多你的酒，吃了很多你的面包。你是一个伟大的国王。”

    瑟兰迪尔站起来，大声地宣布他成为精灵之友：“你将永远得到我们的祝福。”

    木精灵们开始唱歌，霍比特人来了以后，他们为他写了赞美的歌曲。

    “他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霍比特人。”提也安娜对莱戈拉斯说，“我对夏尔真是充满了好奇，到底是怎样美丽的土地，能养育出这样的人来。”

    莱戈拉斯歪了歪头，想了一会儿：“我想象不出来。”

    “你进过埃尔博尔吗？听说那是一个雄伟壮观的地下王国，矮人虽然顽固，但他们得到了奥力传授的巧技，不知道被史矛革摧残过后还能不能修复。”

    “我没进去，矮人不会欢迎精灵的。”莱戈拉斯眯了眯眼，“不过你确实勾起了我的好奇，我一直以为我会沉迷这个大森林，在我还没有认识每一片叶子之前。现在我却发现我真的不曾了解这中土的其他地方。”

    幽暗密林非常大，大到他们俩刚刚欣赏完这个角落的残雪，那一头的初芽就已经冒出。

    可是中土世界，密林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如同巨龙砸落湖面，五军之战的惊心动魄之后，一切慢慢恢复平静，长湖如今也风平浪静。密林的木精灵们渐渐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轨道。

    黑暗势力也偃旗息鼓，悄悄缩了起来，密林不再像之前那样饱受蜘蛛和半兽人的骚扰。

    提也安娜痛定思痛，在瑟兰迪尔的指导下开始苦练剑法和双刀。

    战争让人成长。

    即使日日训练，常常巡逻，他们已经是密林中优秀的战士，战争爆发的那一刻，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太年轻。

    对于人类和矮人来说，两千多年已经是子子孙孙的古老传说，对精灵，却只是年轻的生命，在瑟兰迪尔眼里，他们还是少年少女。

    莱戈拉斯在一个午后突然对她说：“提娜，我想出去看看。”

    彼时他们正坐在阳光下懒散地看着国王书库里的藏书。

    提也安娜张了张嘴，换成了一个理解的微笑：“我也这么想过。介意加个同伴吗？”

    两人相视一笑，莱戈拉斯拿出了一张泛黄的地图，迷雾山脉的另一边，是他们从未涉足的地方。

    “我在巨鹰族见过罗斯洛立安的使者哈尔迪尔，他向我描述过金色萝林的秋天，拥有精灵戒指的瑞文戴尔也是仙境般美丽。看，夏尔，比尔博住在霍比屯。听说索林他们那些人曾经住在蓝山……”提也安娜的手指在地图上笔划着，没一会儿就停了下来，有些犹豫地问，“你说ada会同意吗？”

    莱戈拉斯的眼神无比坚定：“我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我可以出发去追求更强大。”

    他淡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闪耀着，蓝色的眼睛清澈透亮，抿起的双唇表达着他的信心。

    “哦，完了，你要是这个理由的话，ada一定会说我没强大到可以出去……”提也安娜顿时沮丧起来，原本以为自己也就近身差点，现在看来，也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有我在。”莱戈拉斯拍拍她，“走。”

    “现在就去？”

    “现在。”

    “你确定不找个他心情愉悦的时候？”

    “今天早上长湖镇送来一批好酒。”莱戈拉斯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现在他肯定已经品尝过了。”

    “机灵的greenleaf。”

    瑟兰迪尔在外人口中从来不是一位和蔼的国王，当然，即使在提也安娜眼里，他也大部分时候是高大冷峻狠厉果决的。

    但是提也安娜感受过他的温柔和善慈爱，所以她和莱戈拉斯一样，从来不曾怕他，他们敬重爱戴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王。

    可父亲冷着一张脸的时候，孩子总归会紧张的。

    “你们，要去哪里？”

    “不知道，我想到处看看，其他精灵，人类，以及霍比特人的生活。”莱戈拉斯挺直身板，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危险无处不在。”他语音低沉地告诫自己的孩子。

    “我做好了准备。”

    瑟兰迪尔的视线扫到了提也安娜身上。

    她有些紧张：“我知道我还不算做好了准备，但我想我可以在旅途上加快进程。实践也是训练。”

    瑟兰迪尔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去北方吧，寻找杜内丹，有个年轻的游侠，你可以见见他，他的父亲，人类之王阿拉松是个了不起的人，他的儿子也会有一番作为。”

    “他叫什么名字？”

    “人们叫他神行客，他的真名就要你们自己去发现了。”

    瑟兰迪尔端起酒杯，不再说话。

    提也安娜连忙过去替他斟酒，小心翼翼地问：“ada，你生气了吗？”

    她不安地跪在他的座椅边，仰头看着他：“ada，我很早就有过这样的念头，就像比尔博说的，许多次试图走出家乡，最后却停留在边界。你一直告诫我们世界的危险，我何尝不明白这是担心，是对我们的爱。可是我们如果只在原地踏步，是不会进步的。”

    “我没有生气，只有担心，与失落。”瑟兰迪尔摸摸她的头，不再是平时威严的王，而是一位饱经风霜的父亲，“一路小心，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