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是一个历史古城，作为陕西省会，既保持了中华文明发祥地的面貌又不失大都会的张扬，飞机场旁边的街道上已有卖烤地瓜的老人在弓着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过多的古老建筑给整个城市都平添了一份较低的饱和度，灰蒙蒙的，即将步入新年元旦，西安已经刮起了刺棱的北风。

    而荣耀职业联盟二十只战队之一的虚空战队就坐落在这里。

    虚空目前有一个很尴尬的情况。

    其一便是核心主力吴羽策一个大男人在上个赛季拿了个女号，其二就是职业圈少见的漂亮妹子沈若尘竟然被分到一个男号。

    其实画面倒是挺美的，鬼刻是一个大胸御姐，不管是发阵还是上剑都能给予男性粉丝们一点美的视觉感受。而沈若尘刚刚拿到的骑士账号——烈火沧波虽然听名字像是个肌肉劲霸男，但其实模组做的着实不错，用一个字来概括的话那就是，帅。

    不知道用了哪个明星的脸，可恨的是沈若尘总能在这个角色上看出那么一分周泽楷的眉眼，也不是很像，就只有眼睛，大抵只有像沈若尘这样有过近距离观察过荣耀第一颜的人才能觉得有点像周泽楷，可能是颜值到了顶峰的人都有点共同点吧。总之沈若尘是在一干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中拿到账号卡的，银武有一把叫做沉壁的盾，以及一把骑士剑跃金。经理还交代了一些事项，比如说她用来准备出道的全明星周末，一定要学些观赏性的招式。李轩对她说的就比较正式，烈火沧波的银武重点在于盾，要她主攻防守，尤其是对两个鬼剑士的护佑。沈若尘没什么意见，拿着账号卡就立马融入到了正式队员的生活中，就连虚空交际一枝花李迅都没能在一周内套熟妹子，原因主要在于，她太忙。

    距离全明星周末还有短短几天，沈若尘自知训练时间紧张，但凡有空闲时间必定在磨合烈火沧波。成为队员之后有个好处就是拥有了配备电脑的单独房间，所以她经常窝在房间里不出门，李轩带着队员们晚上出去开荤她不去，训练时她自己找个角落带上耳麦就与世隔绝，因为不上qq，李轩发给他的入群邀请到现在还没回复…队长李轩这个心里急，经理花大价钱买回来一个妹子，怎么人际关系这么难搞呢？队内关系还能不能融洽了！这直接导致李轩愁苦一个问题，团战还能不能好好配合了！

    答案是可以。

    就算她平常和队员们没什么交流，但是真团战训练起来，她对时局把握很是敏捷，甚至有点神经质，模拟赛中真的是把目光全放在了两位鬼剑士身上，血厚的帅气骑士往那一挡，李轩顿时感觉就算苏沐橙来了他也不怕了！不过倒就是有一个问题，因为骑士本身属性问题，烈火沧波移动的太慢，加之她本身善于强攻而现在硬生生去适应防守，导致她节奏生硬，经常反应慢一拍。李轩心想这还是团队磨合问题，得由着时间来，不能硬逼，所以也没怎么提醒她。可是沈若尘不傻，她自然知道自己问题所在，死命钻研虚空以往的战术，力图用高效的预判来弥补移动的缓慢。

    所以导致她刚来的这一周，除了李轩和她说过话，她基本没怎么开口过。

    李轩很纳闷，之前有和她接触过，以及看她在季前赛上的表现，都觉得她应该是个挺活泼的姑娘，怎么会这么难搞啊啊啊啊。

    这样迷一般的僵持持续到了全明星周末。这次是百花主办，在昆明。李轩本想着啊姑娘家行李这么多，队员们用爱来帮助姑娘减轻她的负重，这样姑娘一定会融洽的加入虚空这个温暖的集体的。结果等真的到了飞机落地的那天，姑娘一手提着一个行李箱，蹭蹭蹭的就跑下了飞机。

    李轩“……”日了狗了这个姑娘可以顶八个汉子啊！

    其实沈若尘也很郁闷。

    新环境打的她措手不及，适应新角色和缔造新打法也搞的她很是焦虑。而现在她更郁闷了，要知道全明星周末二十支战队都会参加，而百花体育馆附近档次比较高的酒店也就五六家，平摊下来，一家酒店怎么也得同时住着三四个战队——当她看到周泽楷在前台付押金的时候，她立马又蹭蹭蹭的爬楼梯上了五楼，连电梯都没来得及等。

    目击这一切的李轩“……”日了狗了这姑娘的力气好大啊！经理你确定买回来的是个姑娘？！！！

    晃着呆毛的周泽楷还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刚才就在他身后一闪而过。不过江波涛是个好队友，他刚转来轮回时就发觉新队长对个姑娘特别在意，尤其是李迅在朋友圈炫耀那个季前赛的漂亮妹子被虚空拿下时，周泽楷竟然冷不丁发出嘲讽“呵”。细心如江波涛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家队长是在玩暗恋。于是眼尖的他提醒周泽楷，哎那个虚空的新人刚才上楼啦，队长你看到没，真挺漂亮的。她也在这住呀。

    周泽楷不再纠结酒店不供应早饭这件事了，他发了个短信，像是单纯彰显存在感一般只发了个句号。

    [。]

    沈若尘刚进房间就收到了消息，她很快回复，[干嘛？]

    [干。]

    [日哦你变坏了！！！跟谁学的！！]

    周泽楷在大厅迷一样的对着手机屏笑，吓坏轮回一众人。

    [想见你。]周泽楷又补刀。

    沈若尘在楼上纠结了会儿，缓缓回复，[那就…一起吃个饭？]

    开心。

    周泽楷心情很不错的把押金单塞给江波涛，悠哉悠哉的出了酒店。

    昆明的气候的确不错，一月初也没什么太萧瑟的气氛，即便现在是晚上，也只有温暖的风微微拂过，用四季如春来形容绝不为过。他们两个带着墨镜的可疑人物约在酒店不远处的甜品店，一前一后的端着蛋糕坐在了一起。

    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夜景，沈若尘身躯向后一倒，摊在皮质的沙发上，相当懒散的往咖啡里放糖，周泽楷默不作声的把自己的糖包递给她，沈若尘笑着接过，顺口问一句，最近怎么样啊？

    “……还好。”周泽楷答，沉默会又问，“你呢？”

    “还不错啊。”她说，随即皱起眉头，双手搓了下微微红肿的指头关节，像是普通和朋友抱怨一般说，“就是西安太冷了，我手有点被冻到，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影响发挥，我可是想挑战叶秋的。”

    周泽楷眨眨眼，这种她毫不掩饰自己苦恼的样子让他很开心。他说，手，拿过来。

    你干嘛？姑娘往回缩了一下，像是保护什么珍贵物品似的。随即又说，就是冻到了，回去泡水就行，没事的。

    周泽楷不乐意，从对面起身然后强硬的坐到她身旁，四人的桌子空了一半。他拉过姑娘的手，开始揉捏她红肿的关节。

    沈若尘的手小，就这样被周泽楷的两只手完全的包住了。她低头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开始侵进自己的手心，若有若无的像是十指相扣，被这样温柔的强硬包围住，她仿佛没了知觉，任由周泽楷去摆弄自己。在夜晚有些的冰凉的手因为他的动作而转暖，手操的精致就在于轻柔的按压，周泽楷更甚到用拇指去抚弄她手上的敏感处。唯有她指甲上的亮片还能告诉她手是自己的，于是她下意识的想抽回，周泽楷阻止并又用力几分，对她说，手操，有用。

    “我自己做就可以……”她说。

    他抿唇，像是干了坏事一样停住了动作，手却还是在牵着她。周泽楷看到她嘴边沾上的一小块巧克力痕迹，没敢太过分，只是用指腹帮她抹掉后，轻轻摩挲她细嫩的脸，手指走过的地方，都印出了淡淡嫣红。

    沈若尘瞪大了眼，然后十分干脆的抽回自己的手，单手提行李箱的力气不是盖的。

    她已经毫不顾忌以前的情分去捅周泽楷一刀。

    周泽楷的眼睛还是干干净净的，本想着他会知难而退，结果他倒是没怎么在意她利落的拒绝，转身回了对面的座位。

    她有些头痛的揉了揉额角，该死，喻文州曾经说过的话又撞进她的心底了，很清晰，清晰到感同身受，那个时候他说过——其实我们喜欢的，都是一个可以给我们理由去作践自己的东西。是的，谁不喜欢自欺欺人呢，谁不喜欢，一种阿q精神呢？因为这可以活的放松，活的，不那么累。

    在一种岿然不动中挣扎，唯一的解脱方法，就是去累死。可谁都不想累死，所以干脆别乱动，顺其自然就好，去作践自己就好。

    清醒点，沈若尘。她拍拍自己的脸，你的感情，绝对不可能会是这么廉价的。对他愧疚也好，感谢也好，甚至是过往的情分也好，未必非要用喜欢去回报。你总得承认你还喜欢那个人啊，她对自己说，你绝不能去作践自己，决不能去造孽呀。你的傲气呢？你的上进呢？还有你那——连喻文州都承受不了的喜欢呢？这些东西会让你很安全的，任何男人都不会再去伤害你的，你怕什么？干脆点。

    “周泽楷，”她搅了搅咖啡，像是漫不经心一般对他说，“快回去吧，刚才就有两个小女生一直在看你，别被发现了。”

    他楞了下，显然没搞懂沈若尘突然转换话题是什么意思。这样模棱两可暧昧不清的答案让他很难受，举步维艰。

    “是真的，你快回去吧。”沈若尘哭笑不得的说，“有什么事等全明星完了再说，哦对，我们一个酒店，一起走。”

    在夜晚，商业中心的人也少了很多。今夜没有晨星，唯有高楼大厦吝啬的拉扯出一小片天空。在路上的时候，两个人共吃一份酱香饼，买了一笼梅干包子，姑娘把身体倚在周泽楷的胳膊上，谈笑着说昆明怎样怎样，西安怎样怎样，广州怎样怎样，上海怎样怎样——像是回光返照般的亲近，周泽楷想起她当初刚来上海时，他们也是如此这样的。她偶尔会叫他一次‘小哥哥’，还因为张益玮的事情去冷落他，后来还为了他去扇了前辈耳光，因为女朋友的事她还很不开心。最后她走了，变得越来越疏远，她喜欢上别人，去焕发一种身为女性的魅力，而这些魅力却偏偏不属于他。现在好了，她回来了，可周泽楷怎么会不知道，回光返照之后迎来的一定是毫无生机的满眼荒芜。

    “谢谢你。”

    她说。

    在酒店门口，她摘了墨镜，笑了出来。

    “谢谢你，现在还在我身边。”

    有独属于昆明的风拂过。

    “如果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沈若尘轻轻锤上他的肩膀，就犹如一年前做过的那样，像是哥们儿式的信任嘱托，“一直都这样吧，周泽楷。”她说，——别再接近了。

    好的，满眼荒芜果然来了，一点点侵蚀周泽楷最后的希望。他想，自己肯定会答应的，她的要求，自己怎么会不答应。

    但他到嘴边却说，“不。”

    斩钉截铁的，不。

    “晚安。”周泽楷摸了摸她的脑袋，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