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圣诞节依旧是光棍节。

    沈若尘看着俱乐部大厅挂着繁杂礼物的圣诞树，有灯在上面闪闪发亮，葱绿枝丫上还煞有其事的撒上了雪。徐景熙在一旁说，我还没见过真的雪呢！就在电视上看到过。

    “雪一点都不好，”她摇头，“太冷了。美的东西总是刺人的。”

    “我靠你怎么变得这么哲学？”林枫吓了一跳。

    她笑笑，伸手摘了一个礼物。

    一个小项链，还不错，做工很精致。她把项链拿在灯光下仔细看着，金灿灿的，不是很贵重但也绝对不敷衍。这时黄少天聒噪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了，哎呀队长我怎么拿了个姑娘家的东西，来来来队长我跟你换换——她抬头一看，黄少天正企图把自己的娃娃换成喻文州的羽毛笔。

    他们两个人目光对视的时候，都很平静，但谁都没有对谁先笑一下，平平淡淡的扫过一眼就结束了。她把项链往口袋里一揣，看了眼时间，八点了，和经理约的时间快到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在脑海中想象了无数次所以反而有些不真实。无非是她进了办公室后，简要说明自己的情况之后，表示自己会退出训练营，然后礼貌的道歉和道谢而已。但唯一在她料想外的事情就是，她发自内心的说道，感谢您对我的重视，无论如何，我不会忘记我是从蓝雨走出的人。

    经理笑道，“人各有志，况且我们这也实在埋没了你，其实要是你早来几年，你或许可以成为我们蓝雨的第一个女选手呢！”

    “以后会有机会的。”她说。

    “准备去哪？”经理问，“联系你的战队可不少，要慎重选择。”

    她笑笑，“嗯，已经决定了。”她说，“我会去虚空。”

    “怎么是那？”本以为她会去微草当做独活的继承人…经理有些诧异。

    “他们一直缺一个防守类的职业，保护血薄的鬼剑士，更何况他们还有两位鬼剑士，都是核心。而且这个位置还是主力。”她说，“哦，当然也是因为，那是我决定离开之后，他们正巧就给我打电话来了。”

    “这样……”经理点头。

    沈若尘又笑了，“经理，圣诞节快乐。”

    “快乐，快乐。”经理豪爽与她握手，“一路走好！前途无量！”

    “会的！”

    她真心的笑了，就连出办公室时与喻文州擦肩而过她也是笑着的。

    管他什么恋爱呢？其实荣耀才是我们最初的爱。沈若尘打包着行李，她在想，今后她的队长不会是喻文州，她的同伴也不会是黄少天徐景熙于锋郑轩宋晓…他们每一次相见都会有胜者有输家，同在一个圈子里却被撕裂成了不同的阵营，这样也挺好，斗争，足以充实心灵，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必多谈。

    圣诞节的夜，也没有疯狂到彻夜不休的地步，她买了明天的飞机票，然后又在附近订了酒店过夜。徐景熙送她到酒店门口，把沉重的行李往地上一放，脸色挺难看的说，别忘了我们哥几个。

    她拍他肩，说不会的。

    徐景熙撇嘴，“哎，天横赤城那个账号卡怎么办？”

    “呃…”她迟疑，“虚空那边为我安排了一个别的账号，天横赤城应该会回交给公会吧。”

    “我真想象不到，别人用这个号能打成什么样子，”他说，“能把她用的这么漂亮的只有你。”

    沈若尘笑，“谢谢你，确实，没了天横赤城，我总感觉心里没底。不过算了，我相信虚空那里不会让我失望的。”

    徐景熙一阵苦笑，像是哥们似的拥抱了她。

    “赛场见。”

    “好的，小景，替我向你的仓鼠问好。”

    看着徐景熙的背影朝着俱乐部大门越来越模糊，沈若尘叹了口气，正想自己提着箱子上楼，结果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阵急促的抖动，让她匆忙滑开了手机。

    “…喂？”

    “小尘，”是黄少天，“小尘，你在吗？”

    “在啊少天前辈，这么晚…怎么了？”

    “你在就快过来就人命啊！！”黄少天声音猛地放大，“小尘我跟你说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啊，你这样做真的不太好！你知不知道我在哪发现的队长？酒吧啊！他要是在酒吧被认出来队长还混不混了？队长心情不好你不来陪他你竟然！去！酒！店！住！就算分手了也不能这样吧！”

    “少天前辈，”她说，“少天前辈，我和队…和喻队已经分手了，而且你也知道，我离开也是因为……”

    “是因为他想让你离开是不是！可是他为什么去酒吧你还不知道原因吗？他其实不希望你走但是队长只能憋在心里，他是那种让你担心的人吗？好吧沈若尘我再告诉你，你知道今天队长去找经理做什么么？他自己出钱用十五万把天横赤城买下来了，两把银武，还买下了五件银装和三件橙装。我问他是不是给你的，他说你肯定不会要的，只是给他自己留个念想，你作何感受啊沈若尘，我真是…不想说什么了，你真是比那个潇潇还过分！”

    “黄少天，”她定定的喊他，“真的，少天，我和他真的没可能了，我不会再恬不知耻的去接近他。不过……好吧，少天你现在在哪里，队…喻文州他醉的厉害吗？”

    “倒没有很厉害，我喂他吃了解酒药，他就是睡过去了。我在送他回家。”

    “好的，那我去照顾他，一会见。”

    沈若尘看着通话结束的手机，什么表情都没有，搬着行李进了电梯。

    圣诞节无非是想要给在这个城市紧张生活的人们一个放松娱乐的借口，有谁会真正探讨耶稣诞生的意义呢？但无可否认的是这个节日真的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至少能让人们知道，上帝，还是给了大家一点欢乐的，它的名字叫做放纵。

    黄少天是将近零点才把醉倒的喻文州搬回他家的，进门的时候沈若尘已经到了，她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电视，柔顺的长发服帖的从她脖颈后倾斜而下，她抬眼，起身过去帮忙扶住喻文州。

    “醉的…没我想象中的厉害。”她隐约感觉到喻文州的抗拒，说明他还真的只是睡了过去，“少天扶他到床上吧，哎，真是，仗着自己手速慢就不保养了。”

    沈若尘转身去在塑料购物袋中掏掏掏，有一些解酒的水果，她切好后端着盘子出来，一瞧卧室，黄少天正费劲的扒他衣服，她笑出来，连忙过去，“我来吧，少天前辈。不早，你先回去吧，顺带应该给队长请个假，副队。”

    “……我也留下来陪着吧。”

    “明天副队队长都不在，你们蓝雨还混不混了？”她又笑，“走吧，我又不会把你们队长吃了。”

    黄少天还是有些担心，不过一想，靠，对啊，明天他俩都不在，郑轩那几个家伙不得玩疯了。于是没犹豫多久就起身开门，“那什么，我先走了啊，小尘你也别太累，我看队长睡一觉就行了，他刚才还醒过一次。”

    “嗯，”她没回头，只是在床边替他脱鞋，“路上小心。”

    关门声是一切静谧的开始。

    整个房间都停了。

    沈若尘顺着灯光看喻文州的脸，一点儿也不像是喝醉的，他酒品好，喝醉不说胡话，只是睡觉。白皙清秀的脸毫无防备的直露在她眼前，发丝撩人的散在枕头上，沈若尘神色暗了几分，伸手关了台灯。

    身旁全都是黑暗。

    喻文州睡了一会儿，足够让他更加清醒，朦胧间觉得很温暖，像是有人在按摩他胀痛的额角，后来他发现，那是吻，轻柔的吻，顺着他的脸颊又到了脖颈，最后在啃噬他的锁骨，他在清醒和昏睡的交界处睁开了眼，一片漆黑，可是他知道是她。

    “…小尘。”他叫出来。

    “我在。”沈若尘的声音仿佛很远，但其实很近，就靠在他的胸口上，“文州。”她笑了，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胸前，她起身，大量的冰冷空气瞬间涌入两个人之间的空间，是窗户没关。沈若尘开始解他的腰带，自己用膝盖顶着床板，维持自己的坐姿。

    “文州，我们放纵一次吧，就在今天，在这个神圣，无比高贵的，耶稣诞生的日子，我们去蔑视神权一般做一些肮脏的事儿，好不好？”

    低温的风吹醒了他，喻文州抓住她的手，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是他也笑了，“你想要什么呢？你不是那种无缘无故来寻求放纵的人。”

    “你猜猜看。”她说，“我只是想...不让你那么痛苦。所以我什么念想都不会留给你，我要带走它，你可以毫无负担的，干干脆脆的忘了我。”

    “好的。”他仰头接受她再次的吻，他明白，互相捅刀的时刻又要到来了，我们何必这样乐此不疲呢？他问。但他同意了，意乱情迷之中他与她掉了个个，喻文州压着她凑近她耳边，“不过我不喜欢你，这样也可以？”

    “真巧，我也不喜欢你。”她动了动腰，“不过我知道，男人爽过，什么要求都会答应。”

    “嗯，或许我确实就是这样的男人，不过我没想到你做事会这么狠，这么……不留余地。”他撩上她的裙，喻文州的声音温温和和的，很好听，然后他温柔的捅她一刀，他说，“十五万一夜，小尘，你可真够贵的。是不是只要有别人出钱，你都会洗好澡然后爬上他们的床？就像——”他发狠顶进，“现在这样？”

    西西弗斯的巨石被推上了高峰，是的，她千辛万苦推上的石终于抵达终点，然后她发现了，诸神留给她的山顶，尖小到不足以令一个巨石站稳。西西弗斯尝试着维持它的平衡，但最后她放弃了，她累了，没有力气。于是巨石滚下，滚至山脚，一切前功尽弃，一切仍需从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