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钟铭国在海上，什么钟氏，什么林尚涛，他统统不想理会。手机就忘在船舱，早被媒体和林尚涛打得缺电，就这样，他错过了和儿子的最后一次谈话。

    “什么，还关机了？”

    “嗯。”

    钟子喻一拍桌面大呼：“不行，我得找那姓林的算账！”

    钟子棋斜斜看了他一眼，显得异常淡定：“别勉强自己。”

    “什么勉强，”钟子喻咕咚地喝完饭堂的洗锅汤，砸下不锈钢碗，“我的腿没啥事！那天就是血流得夸张一点。我血小板不太够，你懂的！”

    “那你去了，要是人家说你认做儿子，他就重新请爸，你认吗？你喜欢爸做他的手下吗？”钟子棋背靠后边一排的桌沿，两枚手臂潇洒摆开，给钟子喻出了两道问题。

    “……”

    钟子喻一个也答不上。

    不想认，更不喜欢爸做姓林的手下。

    “可，我们就眼睁睁看爸咽下这口气吗？爸如今都不知在哪里，不知会不会想不开！”

    “不会，”这一点，钟子棋很肯定，“他可能只是想散散心，找个地方，自己冷静一下。”就如知道妈妈和姓林的复婚那晚，自个儿去酒吧还是咖啡厅坐了一晚。

    那种杯碟碰撞的声音，钟子棋不止一次听见过。最记得第一次，是在他撞见父母争吵之后。

    那晚父亲外出，回复传呼该是在一个大排档附近，还天真地问，怎么你公司这么吵。父亲和他说，夜班主管在派餐。

    父母感情淡薄。这是无论钟子棋还是钟子喻，还是保姆金姨，甚至其他人，都看得出来。但真正吵架则很少，所以，他们互相攻击对方的话，钟子棋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哼！你以为谁能像你这么甘心为爱，给个男人生儿子，养儿子，哼哼！”

    这是妈妈的原话。

    “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会打女人！我说过，你随时可以走，我没要求过你任何事！”

    这是爸爸的原话。

    统共就两句，因为，当看见跑出花园的他，两个人就停战了。

    那一年，老管家已不在，新保姆未报到。小子喻趁着父母外出，没人管便哗啦啦地乱吃家里的糖果、饼干，又跑到浴室里，玩到一身是水，他喝也喝不住。结果，便发烧了。

    他发觉的时候，刚好听到熟悉的鸣笛声。他爬高从楼顶的装饰窗望下去，没有别人，就只有父母的车，但不知为何停在路旁，没回家里的车库，还不一会就又发出鸣笛。

    接着，父母相继走了出来，他便如等到救星似地飞奔下楼。可刚跑出了花园，父母的争吵声便传入他年幼灵敏的耳朵。

    这两句话，他到现在还不能完全理解。

    父亲对母亲说，你随时可以走，还和子喻的身世有点关联。可母亲对父亲说，甘心为爱，给个男人生儿子，是什么意思？父亲，可是一个男人。

    “子喻，你不如先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别随爸一起，教我这么担心。”回忆骤褪，钟子棋深沉地对着钟子喻表达。

    他是真的，最担心这个弟弟。喜欢男人，姓林的要知道自己害得儿子十八年来，缺爱缺安全感，亲情和爱情观被扭曲得如此严重，还能这么于心无愧地说补偿吗？

    还是，又想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