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沈明庭的教育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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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齐师爷带着胖砸离开折府,沈明庭依旧在苦思良策。
他来胥江县这么久, 确实发现百姓安康乐业, 不掺杂半点虚假成分。半月了,连个报案的都没, 杂事属下做了, 大事又没有, 他整日呆在县衙里,上任没几天,深觉自己成了无业游民。
但是没办法啊, 上任县太爷覃大人有大才,兴水利,除水害,农业和商业两手抓,带领胥江人民发家致富,已然奔向了小康,沈明庭记得送他走的时候,胥江百姓挑着鸡蛋和腌肉,十里长街含泪而送, 还送了万民伞,将他羡慕的呀,心中胀鼓鼓的, 恨不得立刻做出番成绩。
遂叹:命不好, 遇见的“前任”都太厉害!完全没有自己这颗纯金散发光芒的余地嘛。
思量许久, 又是走访街头又是查阅档案, 忙活了半月,他这才将主意打到覃大人没有涉及的行业:书院的头上---但是,挖空了肚子里的货,也想不出好办法啊,奏!
折红看他神思不属,担忧道:“你这是怎么了.....齐师爷又给你讲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故事?”---这货心特别软,看着冷冰冰的面瘫以为心肠硬,却有时看个悲剧结尾的话本子都要唉声叹气。
上回齐师爷编了个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的话本子,沈明庭就叹气了三天。
边叹气还边吟诗:“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那心酸中带着傲娇的语气,听的折红闷笑不已。
沈明庭瞪眼:“我是那种人嘛!”
折红再猜:“......那是.....你又吃醋了?”,此货自从光明正大吃完第一回醋,得到些许好处后,便自学成才羽化登仙成为醋精,隔几天便要醋醋,不然浑身不得劲----但距离最近冒醋水的日子,才过去一天,按理来说,不能这么快啊。
沈明庭不高兴了,“谁吃醋了?”,他嘟囔道:“你今日乖的很,我才没有。”
折红只好继续给他捋毛,“那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沈明庭下巴一扬,坚决维持自己那点骄傲,死活不说。
他认为自己在折红面前是没有缺点的学霸人设,上能呼风唤雨,下能惩奸除恶(折红:谁给你的错觉-_-||),这会儿怎好自己破坏自己的完美形象?便闷声回了房中。
那失望颓丧的模样,莫名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大鹅,若是此刻风一吹,路边有冰,折红觉得自己还能幻想出他踏在冰上左摇右摆弱不禁风的样子----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却见沈明庭似乎后背长了眼睛,突然转身,直直看过来----
糟了,她想,某人的自尊可不能再受伤害。于是装模作样拿出一本书假装在看笑话书籍,不敢看他一眼。
沈明庭哼一声,噔噔噔加大步伐远去,钻进书房写信给大舅哥求助。
晚膳的时候,他依旧兴致不高。
端着饭碗好像是断头饭一般,茶不思饭不想,小米粒一颗一颗嚼,折红只好叹道:“你这是怎么了啊?被人欺负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难道沈明庭被人摆了一道,没脸了?
不应该啊,早上还好好的。她已叫人去问过齐师爷,煮酒回来也说只探讨了什么民生问题,一帆风顺啊。
男人的心思,海底的针,凭她的智商和阅历,也只能猜到这里了。
沈明庭傲然道:“怎么可能,整个胥江,谁敢给我脸色看?也不看看我舅兄是谁。”
折红:“.....”
关系户走后门你还骄傲上了?说好的傲娇呢?
于是等她晚间收拾收拾东西在看账本时,便见沈明庭又吟上诗了。
声音如怨如诉,时高时低,她瞪他一眼,他便哼哼唧唧拿出笔在纸上划拉,开始叹气,长三声短一声,实在是扰民的很。
折红账本也不打算看了,她下榻走到书案前,鸡毛掸子敲在书桌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自己看着办。”
沈明庭这回倒说的很快。
他不好意思将书院一事说了一遍,丧气道:“我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第一次发现即使会读书会作诗,家世显赫,自认不凡,还有一个上级大舅子时刻开小灶,但是实际做起官来,还是什么都不会。
折红乐呵了。
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丧。
她只好劝他:“这也不是一夕间能做出来的事情----你还没学会走路呢,就想跑了,朝廷每年也就取五百举人,而我朝这么多个县,一个县每三年平均下来也就一位而已----胥江县十几年出一位举人,不是很正常吗?你先也太会想了,还想多出几个举人---先不论胥江秀才到底是什么水平,但就是你,也是推荐上来的,没进过考场吧?你不知道这些事情,不还是很正常吗?”
沈明庭其实都知道,但是,总不能在位期间什么都不做吧,他叹气道:“哎,想学覃大人做出一番成绩,也太难了。”,,他也写信去问过折朔,大兄的意思却让他守成就好,那他当这县令有什么意思呢?这才暗戳戳想弄点大的。
折红笑道:“你才第一次做官呢,慢慢的就积累出经验来了。你想啊,覃大人是正正经经科举出生,从乡试到春闱,经历了多少,他又是农家出生,熟知老百姓家的事情,当然比你好了----即使这样,他在位六年,胥江县不也没出过举人吗?”
她继续开解:“大兄让你守成,也是有道理的,你要是实在不想闲着,便在别处想想办法吧---例如,覃大人让大家吃饱饭,你就让他们都能吃肉?”
沈明庭只是前几日想歪了,被折红一说破,更加不好意思,他诺诺道:“那我再想想。”
折红很满意,历来天才最不能接受原来自己很平庸,沈明庭虽然自觉不幸,但其实心中一直傲气的很,又在沈家呆的太久,单蠢的很,这会儿能这么平静的接受自己的不足,她还是比较佩服的。
折红看他依旧怏怏不乐,便出馊主意,“你与其想着怎么多几个举人,还不如兴办一所县学呢。胥江现在也不是人人都能上学的,教育得从儿童抓起,你要是能做到人人有书读,那比之我大兄,也不多让了。再说了,既然胥江秀才多,你这官衙暂时也只有齐师爷一个,那剩下的在干什么呢?写话本还是做账房?正好抓来做壮丁---阿不,做先生。”
据沈明庭这几天不完全统计,胥江县秀才基数着实是大,上至六十岁考了好几回都没中举,现在已然老弱病残郁郁寡欢的,也有刚刚落榜准备复习功课,正挑灯夜读苦啃三年模拟五年科举的,还有些就更惨了,刚考上秀才便死爹死娘家族亲友拖后腿,不得不丁忧在家的,甚至还有看破红尘就此不愿再考科举的----零零总总,统共在世在乡的共有30人之多。
彼时秀才虽然难考,但是在江南却不见得有多稀奇,更何况是相当于楚州卫城的胥江,于是秀才老爷们的地位,只比平民高了一点,能做的职业不外乎给官府做师爷,在私塾教书,或者惨一点的,给商家当账房,稍微清高点的,便给戏班子写话本子卖。
沈明庭一合计,没错,若是能将这些秀才们调动起来,给他建的县学教孩童,没准,还能做出一番成就。
他心思转了几转,又给偶像舅兄去了封信,忐忑的在家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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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沈明庭投身于自己的伟大事业中去了,整天忙的脚不着地。这边折红却也遇见了一个问题:交际。
自从来了胥江,折红其实收到过很多请帖,但是她宅惯了,不愿交际,给她足够的话本,她能宅出天荒地老,后来又借着怀孕推了一波,成了别人眼中地地道道的“安静虚弱美女子”。
但是自前些齐师爷接住酱牛肉,又携着胖娃娃上门拜访后,胥江县的夫人们心中便有了数。最先来的,便是带着儿子前来的,白鹿书院院长大儿媳妇,齐大夫人叶氏,以及自家五岁儿子,齐景州小朋友。
沈明庭最近跟书院一众人走的近,折红便也打起精神应酬,还暗道:她这,也算是夫人外交了吧。
叶氏说话风趣,齐小朋友也乖巧懂事,且跟折红交谈中,叶氏不卑不吭,妙语连珠,实在是令人欣喜。折红一个闷葫芦,也被她引着说了好些话,然后熟了之后一发不可收拾,两人从衣裳首饰谈到云州的某一处风景,三观喜好完全相符,折红当场恨不得跟她拜个把子。
若不是实在是天色不早,她还想拉着人家再谈谈乌鸡的第十八种蒸法。
她一脸笑意回屋,却见沈明庭在那酸:“昨日还说不愿见人呢,怎么,今天就难舍难分了?”
折红坐在凳子上,让沈明庭捶捶背,“那是,我们兴趣相同,说起话来自然是欢快。”
沈明庭替她捏捏肩,问:“都谈什么了?”
折红慢吞吞看他一眼,道:“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她突然想起,叶氏一个没出过楚州的女孩家,是怎么知道云州那么多风俗的。
她将猜想说给沈明庭听,道:“你说,是特意为了迎合我去看的书吗?”
那她罪过就大了,做惯了小透明突然有些不安。
沈明庭嗤笑一声,刮刮她的脸,将媳妇抱起来,自己往凳子上一坐,笑道:“夫人啊,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齐大夫人可不用特意为了你去看,人家名气本来就大的佷,听说在闺阁时,连她的丈夫才情也不如她呢。”
“不过,”他微微顿住,凑近她的耳朵,“我这两天听说啊,那位齐大少爷,最近养了一位外室。”
折红愣住,“像你二哥那样?”
沈明庭点点头,又自觉像自己这样为媳妇守身如玉的人不多了,他将她抱的紧些,小声嘟囔:“你啊,还不好好珍惜我。”
折红却不跟他在一个频道,她想的是,今天跟叶氏说了那么久的话,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有外室-----鬼哦,这种闺蜜老公出轨了,我要不要告诉她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哎,今天又要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