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家里养了三头猪，刘氏决定卖两头，杀一头自己家吃。用她自己的话说全家（当然不包括彩珠一家）好好过一个肥年。

    村子有一个杀猪匠，王有山。平时王有山也种农田，每年冬天春节前，家家需要杀猪时就帮助相近村子的人杀猪赚钱。

    这天一大早全家就都起床了。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农家一年到头很少有机会吃到肉，也就过年前杀猪才有可能好好吃一顿。所以每个人都很期待。彩珠倒是挺感兴趣，因为过去没见过杀猪，但是彩珠知道干活有自己姐妹的份，但是吃肉，应该是没有份。

    杀猪是一家的大事，也是体力活，所以王有财，王长顺，王长喜，王长平都早早站在院子里。彩珠四叔王长安是不屑于参与这些的，还是待在房间里。几个小姑姑和大姑家都几个孩子都穿戴整齐，在院子里乱跑，乱叫。

    等王有山到了后，王长顺哥几个先将一头猪抓住，绑了起来。王有山手起刀落，利落地将猪杀死。陈梨花和彩云彩霞在灶房烧水。王有山用滚开的水浇在死猪身上，然后用刀给猪剃毛。很快地一头猪就处理完了。那头猪是准备卖的，先放在一边。再杀第二头。等第二头也处理好了后，王长顺和王长喜套上牛车，把猪送到镇上。镇上有专门收猪肉的地方。

    家里，王有山继续杀第三头猪。王有山帮着将猪先砍成两半，再按照刘氏的要求将猪砍成不同大小的块。陈梨花带着孩子收拾着内脏。

    刘氏的大哥一家，也就是彩珠二婶的娘家一家早早就来了。刘氏姐姐家的三个儿子全家，也就是孙玉梅的哥哥全家，也都来了。王长顺从镇子回来时，带回了彩珠二姑一家，又绕道接来了彩珠大姑一家。

    所有的人都喜气洋洋地或坐着聊天，或站着看热闹。只有彩珠一家在刘氏的指挥下里里外外地忙着。

    因为杀了三头猪，所以有好多猪血。刘氏指挥着陈梨花灌了一些血肠。剩下的做成血豆腐。刘氏安排几个儿子往村子里长家，族长家，村子里几户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沾亲带故的亲戚家，平时相处的比较好的人家送猪肉和血豆腐。也请这些人家的代表来吃杀猪菜。

    两个炉灶都烧上，炖着满满的肉，酸菜，血豆腐和粉条。屋子坐满了人。大家都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

    彩珠一家也分到了一盆菜，里面有酸菜，粉条和血豆腐，还有一点点肉。就是这样，姐妹们也都很高兴。酸菜是炖肉的汤煮的，带着肉味，血豆腐很嫩，很好吃。彩珠前世就爱吃血肠和血豆腐。今天再次吃到，真是百感交集。这是继红松蘑后，彩珠第二次吃到可口的食物。

    刘氏大哥和刘氏姐姐三个儿子家走的时候，刘氏很大方地给他们每一家都带了一大块肉和好多血豆腐。在彩珠大姑二姑离开时，更是每家带走10多斤的肉。大姑王桂芝这次把几个孩子都带走回家过年。刘氏很舍不得，怕外孙女回去吃不饱。又把给外孙女，外孙子做的新衣服拿出来，让两个女儿带回家，过年好给孩子穿。

    彩珠姐妹接着忙着准备过年，或者说忙着准备别人过年。所有的被褥都需要拆洗。奶奶的正房，东厢房都糊了一层新的顶棚，房间看起来亮堂多了。又做了许多白面馒头，炸了素馅丸子。每天看着几个小姑姑吃的满嘴流油。

    因为过年穿的新衣已经做完，陈梨花不在有理由只待在西厢房。刘氏每天给陈梨花派许多活，但是孙玉梅和彩珠二婶刘秀芬从来不用做任何家务。刘秀芬连孩子的尿布都从来没有洗过，全是彩云姐妹们给洗。

    刘氏因为顺心，又快过年了，倒是不怎么训次陈梨花和这一群看不上眼的孙女们。几个小姑姑倒是经常狐假虎威地和她们叫嚷。彩云姐妹们很少搭理她们。彩珠气不过姐姐需要做那么多家务，甚至每天早上还得去每一个房间给她们倒前一天晚上的尿盆。但是目前也没有什么办法。

    看到几个小姑姑对过年的期盼，看到姐姐们麻木的表情和彩玉羡慕的目光，彩珠很想做点什么，让姐妹们也有一点过年的快乐。

    彩珠想起在哪块大家都不敢去的山坡，在坡上有几颗高大的红松树，树上应该有松子。也许还能掏到松鼠窝，这样还能从那里得到一些吃的。

    彩珠来到哪片山坡，小心翼翼地向坡上爬去。因为风的原因，山坡上倒是没有多少积雪。彩珠来到那几颗红松树下。彩珠从前世知道，不是所有的松树的松塔里都有松子。但是红松树的松塔里一般都有。松鼠也喜欢在红松树上做窝。树太高了。彩珠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爬上去。更不确定爬上去后会不会掉下来。但是不试一下，彩珠又不甘心。

    红松树的树皮不是光滑的。而是一块块向外翻。彩珠小心地慢慢往上爬。红松树一般都很高，笔直的一根树干，中间没有分叉。一直快到树的顶端才有分支。彩珠爬到了最下边的第一个分叉处，坐在树杈上，用刀把全力击打树枝。树上残留的松塔劈里啪啦地落下去，彩珠也不清楚松塔里是否有松子。按说凭彩珠的力气是打不掉松塔的，但是现在经过秋天和半个冬天，松塔和树枝连接部分已经干枯，所以彩珠轻易就把松塔打了下来。

    彩珠比向上时更加小心地爬了下来，非常庆幸自己没有摔下来。但是外翻的树皮把她本就是百孔千疮的棉衣撕得更加不成样子了。彩珠顾不上衣服了。她抓紧时间把掉在地上的松塔都捡进背篓里。即使松塔里没有松子，松塔也可以用来烧火取暖。松塔燃烧起来有非常好闻的味道。前世西方国家在冬天，圣诞节前，每家都会买一颗砍下的松树回家，装饰成圣诞树。放在屋里，有一股很好闻的松树的清香。松树枝燃烧起来也很好闻。彩珠想松塔烧起来一定更好闻。

    现在彩珠去了外边回来，彩虹彩玉都赶紧迎上来，查看彩珠又带回了什么好东西。彩虹和彩玉都不认识松塔，也没吃过松子。陈梨花帮她们把松子从松塔里扒出来。又把松子壳用刀背砸破，扒出松子仁。彩虹彩玉一尝，真是太好吃了。彩珠看到姐妹们的笑脸，充满愤怒，沮丧的心情也好转起来。

    等彩云彩霞回来，尝到松子，彩霞抱着彩玉转了一圈。彩珠第一次感觉西厢房也充满阳光。

    新年终于被小姑姑们盼来了。三十这天是一个大晴天。早上一吃过早饭，刘氏就开始指挥陈梨花和彩云彩霞彩虹忙了起来。

    王长顺帮忙杀了一只鸡。泡上夏天时晒的干蘑菇，典型北方菜：小鸡炖蘑菇。这里的习俗大年三十一定要吃鱼，这叫做年年有余。所以在年前，有人会砸开冰冻的河面，从河里用网打鱼。周围的村民和镇子里的居民都会买几条过年。刘氏买了两条大鲤鱼，鲤鱼跃龙门。刘氏喜欢这个寓意。

    前几天杀猪时冻起来的猪头也已经提前化开，彩云在灶前烧火炖猪头。刘氏又指挥陈梨花用猪肉炒了黄花菜。（黄花菜也是秋天时晒干，现在泡发了吃），又用香油伴了个白菜丝。四姑，五姑和六姑在灶房转来转去，不时抓些做好的食物。刘氏不时满脸带笑地训斥她们几句，话语里充满了溺爱。

    彩珠彩玉这天是不许进正房的，奶奶说她们两不能干活还碍事。彩珠估计是怕她们偷着吃担心。娘和姐姐在灶房里忙活了大半天，彩珠不知道具体做了多少菜。在下半晌，全年最隆重的一餐开始了。像往常一样，彩珠一家（出了王长顺）被打发回了西厢房。奶奶分给她们一碗猪肉炖土豆，一碗猪肉炖酸菜，一碗白菜拌粉丝。还给了她们六个白面和玉米面混合的馒头。

    彩玉看到这些平时根本见不到的食物，一声欢呼。彩虹知道正房现在正在吃什么，有一些不高兴。彩云拍拍彩虹的肩膀，示意她吃饭。彩珠对彩虹笑笑说：“三姐，我们今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彩虹也笑了说：“珠儿，我相信你。”

    彩珠真心希望娘和姐妹们能过一个快乐地新年，所以就给大家讲了几个“听说的”小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彩凤彩凰已经半岁了，现在已经能吃一些软的饭食。陈梨花挑了些土豆和酸菜里的粉条给她俩吃。又用馒头蘸了些肉汤喂她俩。两个小妹妹也吃得高兴。

    娘几个说说笑笑地吃完了这顿年饭。陈梨花和女儿们又回到灶房。她们需要洗这顿饭的碗筷和厨具。然后和面，剁肉，剁菜，准备晚上包饺子。

    都准备好了后，奶奶，二婶，孙玉梅和三姑王桂荣也来帮忙包饺子。因为不但要包晚上吃的，还要把初一早上的饺子提前包出了，冻起来。

    彩珠呆在西厢房，逗着彩玉，彩凤和彩凰玩。彩珠发现彩玉的胆子太小。可怜的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出了冷和饿，就是看其他人的白眼。彩珠努力去关爱彩玉，她不想彩玉今后胆小懦弱，那样即使自己有办法改善一家的生活，彩玉一生也不会幸福。所以彩珠尽量逗着全家笑。生活无论多艰难，应该笑着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