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和妈妈在一起吃早饭，喝的是撒（二声）——枫河本地特有的一种用牛肉、牛骨和麦仁熬制的肉汤，里面还有胡椒、姜末，配上千层饼泡着吃，非常开胃。

    林晓看看妈妈，面色红润，长发松松的挽在脑后，浅蓝色的休闲裙，衬得妈妈越发看不出年龄。

    吃完，林晓看看表，6:30分，说，妈妈，我上学去了。对了，妈妈，我那个蓝色书包，脏了，让阿姨帮忙刷刷哦。

    妈妈姜岩应着，收拾完碗筷，拿过空书包，翻翻还有什么没有拿出的，拉开夹层，一张揉皱的纸，打开一看，竟是医院化验单，上面写着马晓红，尿检呈阳性。姜岩顿时心惊肉跳，心一下子慌了！放下书包，坐在沙发上，心想，这说明怀孕了呀。这是林晓的？不会啊。女儿应该比较乖，不会和男孩子乱来的。马晓红，是个化名吧？谁的？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姜岩靠在沙发上，电视里正放着最近比较火的《虎妈猫爸》，看到毕胜男的父亲逼着孙女做题，不禁感叹中国的魔鬼教育，把孩子们对知识的好奇心和兴趣，就在这样的逼迫中一点点耗尽了。

    一边看着电视，姜岩一边削着苹果，每天估计着女儿要回来了，她都会很贴心地削好苹果，切成小块，盛放在一个玻璃碗中，让女儿用牙签插着吃。女儿从小就最爱吃苹果。

    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林晓背着书包从图书馆回来了。

    “妈妈，我回来了。”

    林晓进了门，放下书包，就去洗手，姜岩看着女儿的背影，身材窈窕，比自己都高了。是大姑娘了。

    林晓笑眯眯地凑过来，姜岩把水果递给林晓。

    姜岩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林晓，你表姐马雅这么出色，你们班里有男生喜欢她吗？”林晓答：“当然了！好像有很多男生都挺喜欢马雅的，不过，还没有表白的，马雅这么优秀，男生也很有压力的，当然，马雅的心思也都在学习上，她和男生都很合的来，马雅人缘特别好，男女通吃的。”

    “那有喜欢你的男生吗？”

    林晓开始变得警觉了。心想自己和小毛的事还是不能让老妈知道，否则她又该想多了。什么耽误学习啊，要注意交往的分寸啊，更会注意自己的行踪，太烦了！于是，轻描淡写地说：“整天忙着写作业，哪有时间注意这些事啊！应该没有吧。”

    姜岩心想：姑且相信晓晓。于是拿出那张化验单，问：“这张单子怎么在你包里？”

    边说，边打量林晓的神色。

    林晓瞥一眼，怪自己不小心忘了藏好，倒也不怎么慌乱，实话实说吧。

    “妈妈，这其实是我班的一男生，他女朋友查的单子，他怕放他那被父母发现，所以让我给他存着；上个月的事了。”

    姜岩看看林晓的神色，不像在说谎。心想算了，也怪晚了，这事先放放吧。于是叮嘱女儿：女孩子一定要矜持些，保护好自己！出了这样的事，女孩子打胎，要么有生命危险，要么会影响以后生育的！他女朋友打胎了？

    林晓点点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姜岩叹息道：“这现在的孩子啊，太开放了！”

    林晓打了个哈欠，夺过单子，抓紧撕碎，说：“妈，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你千万千万别去班主任那打报告，否则，我就没法做人了！”

    姜岩措手不及，嗔怪道：“你这孩子！”但一想，这样的事，不发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就只能由他去了。去向班主任告状，只能搞得鸡犬不宁，万一女孩子再觉没面子，想不开，就更糟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哎！现在这孩子，了不得！

    林晓嚷道：“我去睡了！累死我了！”

    陶乐家。母子两人在吃午饭。陈翠英给儿子加块红烧肉，“我们食堂鲁大姐的儿子国庆都没回家，在上海复旦大学，说要准备考试，儿子你要是也考上复旦大学，以后再出国留学，妈妈就心满意足了！”

    “我吃饱了。”陶乐放下碗，心想，老妈，你不知道复旦的门槛有多高！

    妈妈催促着，“赶快忙你的事去吧。”接着把盘里剩的菜，都胡啦进自己碗里。

    陶乐靠在床边，拿起《□□的葬礼》，这是语文老师于菲菲推荐的书。陶乐本来也只是抱着应付任务的心态，买来随便翻翻，可是看着看着，就被韩子奇的传奇的命运吸引住了。看到韩子奇的玉展，陶乐不禁被中国悠久的玉文化吸引住了。叹息着：多少能工巧匠把他们的青春都献给了玉雕事业，玉温润光洁，玉雕更是有了灵魂……

    作者霍达为什么在结尾揭露：韩子奇竟然不是回民？那梁璧君所信奉的回民不与汉民通婚的信条，岂不是得到了最大的嘲讽？新月和她的大学老师楚雁潮的爱情如果早得到祝福，这对将离开人世的新月将是多么大的安慰呀！……

    陶乐想想，觉得书中的梁君璧才真正是一个悲剧人物，丈夫一走多年，自己独自支撑着奇珍斋，孤独而艰难地抚养着一个年幼的儿子天星。等丈夫终于回来之时，却发现丈夫与自己的妹妹已然生了一个女儿！重逢的喜悦就这样，被背叛的耻辱和怨恨代替，再也找不回来昔日的温存，却还要每时每刻面对丈夫与妹妹的亲生女儿……

    同学们都关注着新月的悲哀，其实，梁君璧的人生才真正是一个无法挽回的悲剧啊！新月至少还获得了楚雁潮的真挚的爱，而梁君璧呢？她心里已经没有爱了，有的只是怨恨，无奈，痛心，且带着这样的怨恨，度过余生。这是一个无法求解的数学题。

    正看得津津有味，浮想联翩。妈妈进来了。看到陶乐手里的书，顿时很不悦，“陶乐！”每次当他对陶乐不满时，就不叫他小名乐乐了。

    “都高三了，还看这些没用的闲书！你这几次考试考得也不好，还不趁着国庆节这几天，抓紧时间复习功课！”

    陶乐说：“妈妈，这是我们老师推荐读的，我们语文老师说高三了，也要见缝插针的阅读一些课外书籍、报刊！”

    妈妈拉下脸，“把课内的课本都学好就不错了！”

    陶乐不想再跟妈妈争执，于是说：“我不看了。”

    陶乐妈妈又说：“乐乐啊，你就是妈妈的希望啊！我们家还没有出过大学生，就靠你来光宗耀祖了。”

    陶乐有些不耐烦妈妈的唠叨了。“妈妈，你别唠叨了！我这就做数学题。”陶乐很怕妈妈的话匣子打开，又要说那些他听了百遍的老生常谈。

    妈妈终于出去了，陶乐松口气。

    还是拿出数学《大一轮》，开始做起来。

    妈妈又一阵旋风般进来，“乐乐，昨天在夜市上看见卖短袖的，才30块，给你买了一件。”陶乐一看，棕红的一件t恤。

    陶乐一扭头，无奈地说：“妈妈，不是不让你给我买衣服了嘛。你买的，我都看不中的。难看死了！根本穿不出去！你以后，千万千万不要给我买衣服了。”

    妈妈依然热情很高，把衣服往陶乐身上比着，“我看还合适的。”

    陶乐拂掉妈妈的手，生硬地说：“我不穿！你的眼光太老土了！”

    妈妈丧了气，“那以后不给你买了！这件还好了……还好了……”

    陶乐忍不住含着怨气，说：“妈妈，你都跟爸爸进城这么多年了，怎么也不学学穿衣打扮？妈妈，你看，你穿的这件衣服，肯定也是夜市上买的。”

    妈妈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没错，是在夜市上买的，20块钱，还纯棉的，很舒服的。”妈妈用手摸着自己衣服的面料，展示给陶乐。又补充道：“这件我只在家穿的，上班不穿。”

    陶乐叹了口气，“妈妈，你的同事们没说你穿的很土吗？你的那些衣服都太土气了！”你学学张处长的爱人赵阿姨，人家比你还大几岁大，穿得又洋气又显年轻。”

    妈妈有些泄气地坐在陶乐床上，“我看不惯她那样烧钱的！一件衣服都几百块，多浪费！妈妈都攒着钱，给你以后出国读书用。”

    陶乐从桌旁走过来，坐在妈妈旁边，搂着妈妈的肩膀，说：“亲爱的妈妈，我在国内读大学也行，你不用那么节约。”陶乐把头靠在妈妈肩上，动情地说：“妈妈，我真的希望你能过高品质的生活，也像赵阿姨那样，享受生活。”

    妈妈这时真的有些不高兴了。“我不学那个妖精，自己有手有脚，还雇个保姆，整天身上搞得香喷喷的！她一走过，楼道里都是那甜腻腻的香味！”

    陶乐无语。妈妈又说：“从小你姥爷就教我，不能讲究穿戴，要勤俭持家。你姥姥从来都舍不得做件新衣裳。我上学不好，你小姨妈，都是你姥爷、姥姥省吃俭用供她上学的。那时，考个中专在我们村也是不得了的。”

    陶乐放下揽着妈妈的手，徐徐走到书桌旁坐下。看着数学大一轮直发呆。妈妈受的吃苦教育根深蒂固了。

    妈妈看陶乐不说话，以为被自己的话语打动了。就心满意足地说：“你好好学习，衣服你不喜欢，不穿好了。我去退了。”轻手轻脚地出去，带上了门。

    陶乐双手把桌子一拍，大叹一声“咳！”

    刚带上门的妈妈听见声音，又打开门，奇怪地看着陶乐，陶乐苦笑着说：“妈妈，我要发奋了！”妈妈才又笑笑，带上门。

    中午睡了半小时，陶乐用冷水洗把脸，又抖擞精神，做物理题。墙上的挂表，无声的走着，转眼指向4:00。

    手机响了，小毛打的，“班长，我叫墨非、强子一起去河边打篮球，4:30，你去吧？”陶乐想想，“我得问问我妈哦！”

    这边陈翠英脸一拉，“在家学习吧！你在学校当班长，本来就耽误很多时间了，还不趁着3天假赶赶！妈妈食堂的鲁大姐，说他儿子为什么能考上复旦大学，用功啊！年三十晚上都在学习，你比人家差远了！咱比不上人家聪明，咱不得比勤奋啊！”

    陶乐无语。给小毛发qq，“老妈不让出去！”

    陈翠英又进屋，伸出手掌，“把手机给妈，妈给保管着，别分了你的心！”

    陶乐乖乖地把手机递到妈妈手里。

    又拿起物理继续啃，陶乐其实很羡慕班里的马雅，她的物理常常考满分，那些受力分析、电磁磁场的计算题，马雅做得又快又对，而自己咳哧吭哧半天，总是找不到解体思路。陶乐感觉自己初中还好，进了高中，真是变笨了！他内心不得不承认人和人之间的智力差别，像马雅那样，绝对是高智商，而自己呢？智商太low了！自己擅长什么呢？是与人沟通的能力吧？还有组织能力吧！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是那样信任自己，自己在组织活动时考虑周密，也总能让大家满意，可惜高考又不考这个！

    哎！别胡思乱想了，看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