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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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上旬,大赛组委会对去年晋级的高校球队进行重新编组。州际篮球海选赛包括加利福利亚州各大院校选送上来的近一百五十支球队。
首先是南北加州区域赛,赛程六个月。每个区域只要3支晋级,严厉的淘汰制度使得近4/5的球队将在这一环节被无情刷掉。
区域赛之后,有一个月的休整期。
然后是南北加州六支优秀球队,六进二的残酷角逐,赛程两个月。
这整整一年的时间,都将是对每支球队技能、毅力与决心的巨大考验。最终获胜的两支球队,才能真正进入全国赛制的选拔,与其他49个州的优秀球员进行比拼。
周谨航拿到时间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比一年,开什么玩笑?
这么特立独行的比赛规则究竟是什么神人想出来的,如果州级都要比一年才能得出结果的话,那全国要比多久?
看似是给了他们一个宽松的时限,实际上这样拉长战线只会让所有人时刻处于备战状态,一秒钟都不能放松懈怠。想想去年的校级比赛虽然时间短暂,可是压力并不大,简直称得上是天堂了。
今天是预选第一场,黑鹰vs逐浪。
逐浪队由罗耀拉玛利曼大学(lmu)推选上来,是一只实力强劲的队伍。
当然了,每一支队伍被选上来的时候都号称实力强劲,可是真是假只有上了赛场才知道。
更衣室里,几名球员蹦蹦跳跳地在做热身运动,教练员站在一旁滔滔不绝地给他们重复着比赛需要注意的事项和一些与以往不同的新规则。
周谨航热身完毕,肩上搭了块白色毛巾坐在靠近窗玻璃的长椅上。窗外的阳光倾洒进来,为他小麦色的肌肤镀上一层金属质感,凸起的肌肉线条被勾勒得更加饱满,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力量。
可是,她没有来。
这是珊珊第一次主动没有来看他的比赛,早上出门的时候她留了字条告诉他今天要去忙自己的事情,所以来不及过来了。
周谨航记得从初中开始,他每次打球,赛场外总是能够看到她热切激动的目光。再后来,她会给他买水喝,时不时地投喂他几次,白来的东西他自然是照单全收,也并没有觉得任何的不妥或者亏欠。
追求人嘛,不就是那么一回事?
可是现在,周谨航看着长椅旁放着的已经发冷了的快餐盒,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失落。他这是怎么了,珊珊来不来比赛现场就那么重要吗?
上场前最后半个小时,队友们坐在一起相互激励,黑鹰的口号“冲进全国”像是魔音一般,一遍遍回响在耳畔,这是整个队伍的信念,随着他们重复的次数越来越多,它会不知不觉融进每个人的骨血里,为整支队伍提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
brian独自坐在窗前,琥珀色的眼瞳盯着面前的手机屏幕,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一对浓眉渐渐皱起。
纪珊珊早上醒来的时候,周谨航还没有起床。她看着手机上付震东发过来的参观同传现场的邀请信息,看了看床上睡得安静的男人。
周谨航,我也有我的梦想。
所以这次不会再全程陪着你了,祝你比赛成功。
她伸手轻轻为他掖好被子,然后缓慢弯下腰去,俯身在床前专注地看了他好久。
柔软的手指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来回摩挲着,直到周谨航皱着鼻子抗议,下意识抬手想要挥开脸上的异物,她才缓缓收回了手。
出了门,付震东已经在车里等着她了。
二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同传会议的现场。
【第二届生态安全与人类健康(蒙特雷)国际会议】。
一行醒目的标题呈现在会场中央的深蓝色背景板上。四方形会议室里非常宽敞明亮,正前方背景板下是一条白色长桌,桌布下摆处点缀着金色的巨型蝴蝶结。
正对发言人长桌的是参会人席位。长椅按矩阵式排列整齐,座椅套也选择了干净的白色,每一把座椅的后方,也绑着金色的蝴蝶结,和台上的风格交相辉映。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将近一个小时,会场里几名工作人员正在调试发言人的话筒设备、向每个座位上分发同声传译接收耳机。
“珊珊,你看。”
付震东指了指会场后方的几个单独的玻璃房间,语气不疾不徐地介绍着:“这就是开会时同声传译员们的工作地点,我们俗称“箱子”。几个箱子并列一字排开,每个箱子里面大概两到三名同传译员组成一个语言小组,分别负责不同的语种翻译。”
纪珊珊盯着那几个小小的玻璃房间,眼眸里闪烁着兴奋喜悦的光芒:“我可以过去看看吗?”
付震东:“当然可以。”
两人漫步走过去,付震东负手跟在她身边,看到身旁的女人趴在玻璃窗前左看看右看看,满脸惊讶欣喜的样子,他的唇角渐渐提起一点弧度。
“联合国官方的工作语言知道是什么吗?”他提问。
纪珊珊回头冲他笑了笑,胸有成竹地开口:“英语、法语、俄语、汉语、阿拉伯语还有西班牙语。”
付震东点头:“不错嘛,看来你回去做了不少功课。”他抬手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面前的窗玻璃:“这个就是法语箱。”
发言台上一位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正在调试麦克风,看到箱子旁站着的两人挥手笑着打招呼:“哟东哥,好久不见了,又带新人呢?”
付震东扭头冲台上的男人点头致意:“一个朋友,带她来看看。”
简单寒暄过后,他又接着刚才的话给纪珊珊讲解:“你看法语组今天只有两名译员,英语组有三名。”
“这样安排有什么讲究吗?”她问。
付震东耐心道:“语言中心负责人会在会议之前搜集各位发言人、参会人的语言资料,他们说哪种语言、会议提问者又会涉及到哪些语言之类的,然后将全部问题汇总,重新统筹安排分组,确保每一种语言都有相应的译员负责。开会的时候,他们只需要带上耳机,切换到自己熟悉的语言频道就可以了。”
“这次的英语组人数比较多,是因为蒙特雷作为举办会议的东道主,开会以及提问期间,主持人也会多给说英语的记者们一些机会。顾及到这一点,他们组的译员人数就会上升。”
原来如此。
纪珊珊心里有些激动,其实早在来之前她已经在家里面查询过不少资料。
同声传译,是指译员在不打断讲话者讲话的情况下,不间断地将内容口译给听众的一种翻译方式。
这种翻译并非机械地复述,而是要求译员们本身参与到对话中来,将自己与讲话者合二为一,具体生动地传达讲话人的意图。
一位优秀的同声传译员,不仅可以精准地翻译出讲话者想要表达的意思,而且需要翻译出语句的意境来。
比如想要让外国人理解李白的“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若是自身没有大量的知识作为支撑,恐怕很难应付这样高精度的翻译工作。
与其说同传是技术,不如说,它是一门艺术。
两人不知不觉走进了后台,从一扇红色木门进去,便来到了箱子里。
法语箱里的两名女译员约摸二十多岁的样子,此时都在温习资料,回头看到他来人时热情地笑了笑,开口打招呼:“付译好!”
“付老师好!”
付震东点头微笑:“你们好。我带个朋友来参观参观,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纪珊珊刚进门就看到面前方桌上摊开的法语材料,还有面前的电脑屏幕和话筒耳机。
她像个踏进新世界里的孩子似的,兴奋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这里的所有物品甚至包括人,对她来说都无比新鲜。
付震东用手比了比两位译员的座位,介绍着她们的分工:“英译法,法译英。”
他拿起一份资料笑着递给她:“试试看能翻译出多少。”
纪珊珊接过手里的资料,一边慢慢熟悉着,一边继续听付震东耐心地介绍。
“同传的工作要求我们时刻掌握当下的新闻动向。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会议的议题会是什么。可能是体育,可能是艺术,还可能是uber打车、全球气候变暖甚至是领土争端。如果提前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的话,那上场就惨了。译员一旦出现问题,参会者们很快就会察觉到,打喷嚏的、跺脚的、交头接耳左顾右盼的……”
付震东笑了:“各种反应应有尽有。”
纪珊珊回以一个浅浅的笑容,“那可太丢脸了。”
“是啊,”他附和:“最后整个会议都会跟着遭殃的。”
付震东:“尤其是涉及到领土争端的问题,上次有个speaker在会议期间临时改口,已经快要到嘴边的disputes(争端)最后变成了differences(争议)。你以后做同传也要注意这类问题,口译把词翻译出来很简单,关键是这种大事化小的意图,要精准到位。”
纪珊珊一边听着,一边默默地记在心里。能够碰到这样一位在同传界名望颇高的导师来带她入行,她实在觉得自己很幸运。
“最后一点,是着装。”
付震东柔和的目光落在她今天的职业套裙上,纪珊珊一头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额边几缕柔软的发丝垂在耳畔。紧身的白衬衫和黑色包臀裙将她整个人凹凸有致的线条描摹地更加明显,比往日里的干净恬适多了几分干练。
“九十分吧。”
付震东笑着开口评价。
纪珊珊:“那还有十分呢?”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算作提示:“耳环、项链、手链、手表等一系列饰品不要带进箱子里来。”
付震东:“这个话筒很灵敏,我们在箱子里做小动作时磕磕碰碰的声音都会传到外面人的耳朵里。太多的噪音,势必要影响会议的质量。”
会议开始后,他们两人乖乖退出了房间,在外面旁听了整场。付震东完全把她当成自己的学生一样,耐心细致地为她讲解各种各样的知识经验。
整整两个小时,大会的发言没有停,他的讲解也没有听。
来美国这么久,她第一次碰到像付震东这样彬彬有礼又细致体贴的男人。为了感谢他在工作之余对自己的照顾,纪珊珊主动在会议结束之后请他吃饭。
这是他们第二次一起吃饭,两人聊得很投机,从同传工作聊到新闻时政,个人爱好最后谈到了感情问题。
“珊珊,你现在是单身?”
付震东开门见山道。
“呃……”她捏着手里的饮料杯,低头轻啜了一口:“……我有喜欢的人。”
她和周谨航,永远单方面的追逐,她不知道该如何界定这样的关系。
付震东抓住她话里的漏洞,柔声道:“让我猜猜看,是上次我在楼下碰到的那个男孩子?”
她点点头。
付震东不动声色继续道:“那对方对你怎么样?”
他喜欢你吗?
纪珊珊踌躇片刻,还是摇头:“我不知道。”
付震东笑了,他把手边刚刚切好的牛排轻轻放进她的餐盘里,又给她的红酒杯里斟上一小杯酡红色的液体,举手投足之间很有绅士风度:“很多女孩子在择偶的时候都会选择同年龄的男孩,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会有共同语言,其实不然。就心理成熟程度来说,男生本来就比女生要晚一些,和年龄太小的男孩子有时候会比较辛苦,因为他们还没有学会怎样去体贴自己的女朋友。”
纪珊珊沉默着点了点头。
付震东又道:“珊珊,我很欣赏你这样的女孩子,独立、温柔、有梦想。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另一半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纪珊珊摇头:“……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从她情窦初开时起,心里就只装着一个周谨航。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他还是不喜欢她,她也没有那个力气和精力再度付出,投入一段新感情了。
付震东:“我觉得你更适合成熟一点的男性,那种能保护你,鼓励你并且帮助你成长的男人。”
“你是说……”
她缓缓抬起头,对面的付震东冲她温柔地笑着,眼神里那种名为喜爱的光芒掩饰不住。
晚上八点,周谨航面色凝重地从赛场里走出来,一进更衣室直接把球衣重重甩在了地上。
jason:“你说他们怎么是不是吃了兴奋剂了,我操那他妈的是什么投篮速率啊,赶上机器了简直!”
jimmy:“我们输得太意外了,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brian:“我们这次真的轻敌了。”
jamie上前推了推周谨航:“nicholas你说句话啊,有什么感想?”
周谨航此刻心里憋闷,想起刚刚在赛场被人打得连个球都摸不到就觉得丢人而且愤怒:“技不如人我能有什么感想,我他妈输个球还得有感想?”
他真是气吐血了要。
jason摇了摇头,劝道:“行了nic,你也别生气了。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这次我们都没想到对手会这么厉害,看来州级比赛不是我们之前想得那么容易的。”
周谨航捡起地上的衣服,目光变得锐利了许多:“那我们就练,从明天开始。他们厉害,我们就练到比他们更厉害!”
“铃铃铃--”
清亮的手机铃音打断了几人的交谈,周谨航翻出裤兜里的电话,起身走到窗户旁边。
“喂。”
“周总,是我。”
听筒里传来daniel的声音。
“刚刚同传机构那边打来电话,说纪小姐拒绝了他们的上课要求,她已经找到了其他机构报名。”
“啧,”周谨航不耐烦:“傻呀你们,不会告诉她是我给她找的地方吗?”
daniel尴尬道:“说了。可是纪小姐说,就是因为是周总您找的,她才不去的。她还让我转告您,以后不要做这种先斩后奏的事,这是对她的不尊重。”
周谨航:“……”
这个女人到底想怎么样?
他不理她,她说他不尊重她。他热脸贴上去,她还说他不尊重她。
她那尊重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就有那么珍贵?
周谨航想了想,又问:“那她人呢?又去私会那个老男人了?”
daniel:“呃……”
他就说怎么今天心神不定的,珊珊果然又去找那个男人了。这怎么就油盐不进了呢还,都告诉她那个姓付的不怀好心了。
“去给我派几个人盯着她,有什么问题及时跟我汇报。”
“好的,周总。”
晚上十点,周谨航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她还不回来。
他拿起桌上的一袋饼干,粗暴地撕开包装袋就往嘴里倒,把小饼干咬得咔嚓咔嚓响。
她怎么还不回来。
纪珊珊到家的时候,推开门看到的就是他这副怨念到极致的表情,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周谨航?”
她诧异:“你不是今天比赛去了嘛,怎么没回公寓住?”
周谨航强词夺理冷笑道:“我回公寓,你好把那个付震东领回家来是不是?”
当他是死的吗?
纪珊珊愣了几秒,这又是唱得哪出?
周谨航丢下手里的小饼干袋,起身迎向她:“你今天去见他了吧,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了,吃饭逛街了?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一个女孩大半夜跟男人出去混什么,不怕被占了便宜啊。”
纪珊珊不喜欢看他这样咄咄逼人的样子,抬手推开他,不让周谨航继续靠近自己:“你冷静一点,我今天是去参观同传的现场会议,不是什么吃饭逛街。”
“和他一起?”
纪珊珊不想跟他说话了。
周谨航这个样子完全就是在找茬,他根本不想和她沟通。
见她不语,周谨航继续冷笑,他明亮的目光里承载着熊熊怒火,恨不得直接将她烧个干净:“参观会议参观一天?纪珊珊,什么会议那么重要,需要开到晚上十点,你他妈当我傻吗?”
“你……”
周谨航平时哪怕是生气的时候,也基本不对她用脏话,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纪珊珊脱掉高跟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仔细确认着他是不是又喝酒了,她第一次见他生这么大的气。
“为什么拒绝我给你找的机构?”他又问。
她答:“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她就是不想接受他这种不情不愿地施舍,以前不会,现在就更是不会。
可是周谨航并不这么想,虽然他心里确实还不怎么看好这份工作,可是珊珊喜欢,好歹是他身边的人,他觉得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帮她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可惜对方不领情。
周谨航:“你是不用我操心,还是为了跟那个姓付的在一起?我跟你说的话你能不能走走脑子,他不是什么好人……”
“周谨航,”她反驳:“你管天管地还要管我交什么朋友。你不是之前说,我没资格管你干涉吗,那你又有什么权利来干涉我?”
她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了,她很累,她想真正拥有自己的生活空间。
“咱俩能一样吗?”
“我是个男的,我他妈干什么都不吃亏,你呢?”
周谨航看着她冷冰冰的扭到一边的脸,直接愤怒地上手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珊珊,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脑子进水了,谁对你好分不清楚?”
她嫌弃地推开他的手,“对我好,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
周谨航:“反正我告诉你,不许再跟他接触。我在商场里混这么久什么人看不出来,那个姓付的不单纯,他不怀好……”
“你干嘛总是把别人想得那么不堪?”纪珊珊抢白道:“这个世界上好人多的是,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像我怎么了?”
周谨航简直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我至少坦荡荡,我想做什么做什么,没那么多九拐十八弯的花花肠子。”
付震东的简历他已经全部看完了,如果说他送珊珊回家单单只是对她有意思,那他完全不怕。
这种人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他打一双。周谨航现在担心的是,这个社会精英翻译背后的关系。
同传译员时常出席国际会议等重要场合,总会结识各类商业名流、政府要员。平日里闲来无事,和企业家们套套内部消息,大家一起投资赚个盆满钵盈都是常有的事。
付震东曾在几年前担任过merrof商业论坛会议发言人的专属翻译,就光是这一点,周谨航就不能不防。
更何况,他那天对珊珊似有似无的暧昧态度更是让周谨航心中警铃大作。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得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说清楚。
这个女人最近执拗得像头牛似的,他肺都要气炸了,可她还是冥顽不灵的。
两人争辩了半天也没争出个结果,周谨航没了耐心,直接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来,抬脚踢开了卧室的房门。
“周谨航,你干什么?”
她被他直接扔在了双人床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他已经将她整个人压倒。
“你放开我。”
双手被他压上头顶死死禁锢住,温热的唇立刻落了下来。
醉酒那夜可怕的记忆再度袭来,想起那夜深入骨髓的疼痛感,她的身体不禁轻轻战栗发抖。
周谨航的吻落在她的唇上,锁骨上,胸膛上,然后一路向下。她很害怕,很害怕再经历那样的噩梦。
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夜之后她吃了很多的避孕药,除了身体上的伤痛,还要承受心理上的巨大压力。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再也不想了。
安静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个人低声压抑的哭泣。
房间里没有开灯,就着屋外明亮的灯光,周谨航从她身上缓缓抬头,看到了纪珊珊氤氲着水汽的惶恐目光。
“珊珊?”他不懂,她哭什么。
以前他们两个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怎么这次她的反应就这么大?
周谨航感觉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抵触,让她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抗拒着他。
纪珊珊沉默着落泪,在他松开她的瞬间迅速把自己抱成了一团,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整个人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连身体肌肉都是僵硬的。
这种事情若是成了独角戏,也就失去了意义。周谨航懊恼地从她身上下来,翻了个身躺在她身边。
以前的珊珊从来不会背对着他,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就只剩下冷淡了呢?
周谨航不甘心地将她整个人搂在自己怀里,安静的夜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她的身体还是硬邦邦的,没有丝毫的放松。
“睡觉吧,我不碰你了。”
他有点失落,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心里莫名的酸涩感涌上来。
周谨航很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这种失落感,带着点悲伤,还有酸楚,还有很多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