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震惊部头条(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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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钟沁仪六岁开始学书法,在求学生涯中但凡此类比赛她一定拿奖,最光辉的一次是问鼎国家一等,书法大师亲自给她授奖。后来上大学写字变少,工作后都是用电脑和手机,硬笔都少用,更何况软笔。她在访谈中说过,“如果我不当主播,可能就想成为老师和书法家。”

    她一直没有放弃这个爱好,闲暇时间都会练习,被何慧英讲,“你这要是搁古代,那是大才女一个,男人抢着要,但现代不行了,你得多出去见见人。”

    真正的媒体人,文化人,是得像她这样才艺精通,光靠一张脸真的还不够。《馨美人》有一期节目主题是宋词,爱情故事就是鸿雁往来,古时车马慢书信遥远,一封相思要在马背上奔波好几个月,特别打动观众的一段是,征战沙场的将军打开那封爱妻寄来的信,一瞧见顶头那几个字“三郎启:久别思念不忘……”泪水瞬间模糊了这个镇守边疆的六尺儿郎的眼,镜头再往下一移,特写将军布满糙茧和裂痕的手。

    煽情效果一流,让观众为这种淳朴爱情感动的同时还普及了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这不是随便哪个花旦明星就能担起来的,得有底蕴。镜头特写将军的手,顺带也捕捉了那封信,就被眼尖的网友发觉,那是纯正的颜体小楷,用偏细的羊毫一撇一捺写下,细节之处尽善尽美。

    后来被挖出来是钟沁仪写的,一夜之间她就成了新晋书法女神,这是钟主播的第一响炮。

    后一期电视台又趁热打铁,做了关于书法的普及,行书、草书、正楷,甚至包括小篆这种刁钻的字体全由钟沁仪来完成。

    她纤细的五指,将毛笔牢牢握紧,于白宣上洋洋洒洒,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筋络都凸了出来,额角上也是。她可以像男人一样豪放带劲,挥笔提字的场景潇洒极了,一撇一捺都极为劲道,分毫不输于跑马汉子的威武雄壮,但又有女人独特的优雅,整个画面完美诠释什么叫“女子力”。

    从大笔到小笔,她一共写了七幅字,为了那次完美录制,她狂练了半个月,戴礼言吵着约会她都不肯出门,后来录完节目,右胳膊抬不起来,左手也疯狂抽筋。

    虽然在网络上引起热议,但很多人也就跟风罢了,并没有真正去了解,她把那幅字捐给书法协会,卖出所得统统用来做慈善——然而,卖不出去。

    书协的助理略带窘意,跟她汇报了这个消息,她起初没听出来,大气的说:“那就降价吧,一千也行。”结果对方委婉地提出希望能给她再送回去,沉寂时分,一片尴尬。

    但钟沁仪心宽,依旧爽朗笑笑,“没关系,周末我自己去取,不劳你们送,你们每天也挺忙。”

    “钟小姐,真的非常抱歉,可能是我们没有推广好。”

    “这不是你们的错,不必道歉。”她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然而挂掉电话后还是有一丝失落。周末她去把作品取回来时,助理开心地告诉她,找到买家啦,而且还财大气粗,直接在金额后面加了个零定标的。

    十万买字,钟沁仪觉得这人要么是个书法狂热者要么就是个傻金主,人傻钱多。

    书画都是艺术品,明码标价只做参考,真正定价还得看拍卖,如果有竞标者,出高价还情有可原,没有竞标者那金主都出这个价,熟人捧场的概率很高。这点“幕后花絮”助理没有告诉她,就想让她开心一点。

    这幅字是柏铮的宝贝,装在专门的书画盒里带出去,准备晚饭时让母亲见见。中途去了下录制现场,忙里偷闲看媳妇的直播状态。

    钟沁仪眼角有个小伤痕,因为比较新鲜,怎么遮瑕效果都不太好,造型师琢磨半天想出一妙招,干脆跟杨贵妃一样借着伤口做花钿。古典美人,一般是眉心贴花或点朱砂痣,她这绣在眼角也别有一番风味,像极了祸水红颜的那股妖娆。

    柏铮推门进来还装模作样地挑了个借口:“我有事跟钟主播嘱咐。”造型师不戳破但心里跟明镜似的,含着笑默默出去了。

    桌上放着茶,壶嘴又尖又细,柏铮瞅一眼就明白,“这期是茶艺。”

    她站起身,娴熟地倒满一杯,“西湖龙井,新茶,你也尝一杯?”

    柏铮看她扮起茶艺美人来无比娴熟,微笑:“你是古代穿越回来的吗?”

    他靠过去,贴着她侧身,微一弯腰就在她脸颊上“啵”了一下。

    她放下水壶,瞧着他说:“还以为你真有事跟我嘱咐。”

    “我准备拿你的作品取悦我妈,她也是搞艺术的。”

    她有些疑惑,“我什么作品?”然后抬手递他茶,“嗳。”

    柏铮却没接,拉住她前襟往自己怀里,一口含住了她甜美的嘴唇。

    他亲人的时候有些霸道,予夺予求,她手里还捏着杯子茶水全洒出来。

    她被他勾出热切,顾不得茶烫,杯子一放下就环住他脖子。

    唇舌黏湿湿地分开时,她哭笑不得地趴在他肩上,“你是专门来阻碍我工作的。”

    他捧起她的脸又想亲,她伸手挡住他袭过来的唇,“这样下去,我妆都毁了。”

    “那我来帮你化。”

    “不要,”她一笑,“直男都手残。”

    “我看了你那么多期节目,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好歹让我试一下,我可是你男人。”

    嗯,这两者有什么因果关系吗?不过她还是纵容了。

    坐下来,小脸仰着,眼睛闭着,完全交给他。

    柏铮手持眉笔,给她描眉,但又被她眼角的花钿吸引,忍不住用指尖触碰抚摸。

    她笑着睁开眼,“你干嘛呀,好痒。”

    “你乖着点,我要开始。”

    她瞪他一眼又闭上。

    恬静的面庞,微翘的嘴角,轻轻起伏的鼻翼,她的每一寸,都让他心动到极点。柏铮甚至问过自己,这世上怎么会有一个女人完全是按他最爱的模样来长的。

    感觉到男人粗糙的指腹划过眉梢、眼睛、鼻梁,跟作画似的时重时轻,她几度想摆脱,但都被他压制,“别动,让我好好看看。”声音里三分幽沉七分渴望。

    钟沁仪心说你这叫看?又感觉他的手从自己脸侧滑下,一路来到她的嘴唇。先前接过吻,她唇上还留有湿意,他以拇指揉了揉。

    她毅然把他的手推走,“招人厌,我要叫化妆师进来。”

    柏铮此番得逞后,明显有所满足,没有再继续阻碍她。趁人进来之前,他把钥匙塞到她手里,“晚上来我家。”

    他知道关姗喜欢多才多艺的儿媳,然而他却错估了一个意外,那天下暴雨,他以为那书画盒是防水的,撑伞拎着它在雨里走,结果一打开震惊了,雨水渗进去,把字全打湿,黑乎乎的一片,一缕墨香飘出来,柏铮却心碎了。

    关姗见怪不怪,“你说自己做事靠谱,但我看你还差点火候。”

    他眉头紧锁,试着把水迹擦掉,但那样一抹,更是糊的不能看。

    这幅字是毁了,所幸他今天只带一幅出来。

    他还自信满满地让她晚上来家里,原是笃定自己能取悦母亲,那她晚上再来也算是认亲,结果现在偃旗息鼓。就算不说这个,这字本来也是他的珍藏,谁想今天折在雨里。

    柏铮问:“妈,你对儿媳要求什么?”

    关姗反问:“她有什么?”

    柏铮没吭声,似乎在揣摩她的潜台词。

    晚上九点,录制结束,钟沁仪在回他家和自己家之间犹豫,最近何慧英管她紧,她回来的晚一点都问东问西。她没权衡多久,柏铮倒赶过来,额发被雨水打湿,他却毫不在意。

    “沁仪,我搞砸了。”

    他上来就是这一句,她有点不明所以。后来他解释,她就笑了,笑完后格外平静,“原来我那字是你买走的,我当时还纳闷,是哪个金主人傻钱多。”

    柏铮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一本正经,“值这个价,我有眼光。”

    今晚出了那意外,他现在兴致全无,“沁仪,我送你回家。”

    她把钥匙还给他,他说:“你留着,今晚没用,以后也会有用。”

    一路上,他阴郁的很,也不主动开口讲话。

    钟沁仪见不得他这样,主动问:“除了丢幅字,还发生了别的吗?是不是你妈坚决不同意你跟我?”

    他说不是,“她什么都没说。”

    那她就奇了怪,“所以你闷闷不乐是为什么?”

    “丢了字。”

    “就这个?”她真是不能理解他只为这件小事而阴沉。

    “那是你的绝版,我买来私藏的,结果今天毁于一旦。”

    “我再给你写一幅,成吗?”

    她话音刚落就见他一秒回血,“真的?”

    她笑,“不就是写字嘛,我给你写十遍都可以,干嘛为这种小事郁闷。”

    钟沁仪先回去,让父母安心后,她把文房四宝装进包里,然后静悄悄地溜出去。柏铮那别墅离她家太远,来去一趟都不方便,他在这附近的单元楼买了套房,小虽小,但就是她跟他的爱窝。

    “我俩好像偷情啊,”她声音银铃一般,带着清脆的笑意,“跟前任的舅舅,偷偷摸摸搞地下恋。”

    他轻飘飘地激她:“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这个小三见见光?”

    提到这个她真有点沮丧,“我妈很介意你的身份,她说男人那么多,我挑什么不好,居然非要挑戴礼言的舅舅,传出去我会被指指点点。”

    “所以你还没跟他们承认和我在一起?”

    “嗯。”

    “钟沁仪,我要罚你,我这都摊牌公开了,你还把我藏着掖着。”

    “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她跟他撒娇,“对不起……”

    他哪里会真的生气,一进电梯就开始卿卿我我,炙热的亲吻,甜蜜的亲昵,让他们把一切真实存在的障碍都抛到脑后。

    她第一次来这里,环顾四周,“好空啊,还是东郊的小洋房更有生活气息。”

    “那边每天都有人打扫,这里没有。”她被他摁到沙发上坐着,看他一个人忙来忙去收拾东西,她想帮忙的,但他不让,还邪邪地说“力气留到待会儿用”。

    “你在这边住了很久?乱糟糟的呢。”

    他故作不经意,“为了看你,为了离你近点,我的确常住。”

    她手里捧着热水杯,见他清出一片场地,抬头对自己招手,“过来坐啊,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你的新房子,不带我参观一下吗?好歹先逛一圈,看看你卧室什么的。”她直接坐过去又是连绵不绝的亲吻。

    他一听关键词“卧室”,立马化身为狼,“你节目里的爱情故事都不好意思这么直白吧?其实我想先让你吃点甜的,再哄你喝几杯红酒,等气氛熏熏然你也半醉,我再把你抱进去。”

    钟沁仪啧啧两声,“你设计的这情节让我们更像偷情的了。”

    “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嫌我见不得光的小三身份还不够憋屈么?一而再地跟我提。”他这副生气的样子演得半真半假,钟沁仪还真怀疑自己玩笑是不是开过了,毕竟柏总也有玻璃心的时候呢。

    “别的小三至少占了身体便宜,我这三儿的身份,正牌的操守。”他自觉郁闷,无处发泄,糙了吧唧地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哎,还真是大男人啊,一说这种话你就较起真。”

    她坐到他身边,柏铮刚吃完泡芙,唇上沾着奶白的屑沫,她用柔软的手指给他擦掉,“阿铮是大男人,但脾气有时候还像小孩子。”

    她不知道,指腹在他唇上抚过,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刺激。他眸光一沉,顺势抓住她那腕子,把她往沙发上一压。

    因为他这个粗暴的动作,气氛一刹间变了。从轻松暧昧变得浓重炽热,有股粗粝的荷尔蒙疯狂溢出,压得她透不过气。

    “你让不让我当男人?”

    他的脸离她太近了,鼻尖相抵,呼吸交融,简直像要吃了她。

    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书法还没写呢,犯急,“你还要不要字啦?”

    柏铮没料到她会说这个,不过真的是个重要事,他扳过她的脸,“给我多写两幅作为赔罪。”

    钟沁仪把文房四宝拿出来,立马找到状态,还怡然自若地戏谑他:“卧室play可以缓缓,真正有意思的,我现在就带你见识一下。你那种老套做派,爱情动作片都不好意思再用了。”

    “哟,”柏铮饶有兴味地挑眉,“钟主播好像懂的很多。”

    她妩媚一笑,“把手伸过来。”

    她提笔蘸墨,就着他青色的脉搏,作茎,寥寥几下便勾勒出一株兰草。

    这是水墨画,跟书法相比又有另一种别样的精妙,柏铮呆了,这女人也未免太有才了吧?男人的静脉很粗,这样画起来竟是再合适不过。

    “好看吗?”她巧笑倩兮,眸子里有光芒在闪。

    那种熟悉的心动感,再一次侵袭了柏铮,而且异常猛烈。

    她一拍他肩膀,“躺着,我想在你身上作画提字。”

    “不,我坐着,”他目光里烧着一团火,“我要看你。”

    片刻后,地上零散地扔着几件衣服。

    柏铮宛如猎豹,线条矫健刚劲,他很强壮,每一块肌肉都隐隐贲张,但又不会过分。这样的身材,似乎配一张禁欲般的脸庞会更加带感,然而他偏偏不是什么冰山,骚气的很,被她这么打量也闲适自在,嘴角一直微挑着,目光也随着钟沁仪打转,“哎,你看好了没?”

    她连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别打断我思考。”正在构图呢。

    又过了一会儿,她双膝跪着,挪到他面前。毛笔执在她手里,笔尖悬着一滴墨,快要滴下来了可她还没落笔。

    “钟小姐,你再这样犹豫,我合理怀疑你吃我豆腐。”柏铮那嘴又耐不住寂寞。

    她瞪他一眼,“少说废话行吗?大不了我待会儿也让你看回来。”

    “成啊,但有本事你别隔块布。”

    “有本事你待会儿只看别动手。”

    他蓦地一笑,“没本事。”

    她把他推倒,“别废话了,赶紧躺下去,我要开始。”

    她心里没太大把握,但还是落笔定了墨,轻柔地在他腹肌中线上划下一笔。

    要命了,柏铮心想,她不过是作画,不过是拿毛笔触碰,却给他一种强烈的感觉,酥酥麻麻的。

    她拖着笔锋往下,腹肌的横线处,是一个天然的停顿,构成了竹子的节点。整根竹子画好后,她觉得很满意,俯身凑的近近的,换小笔在腹肌块上勾勒小片竹叶。

    他低头一看,略有不满地“喂”了声,“你只会画花花草草?”乍见她玩水墨画的惊艳感顿时就没了。

    这种顶级的躯体作为画板,不来个龙啊虎啊朱雀什么的,柏铮觉得对不起自己匀称的骨骼和健美的肌肉。

    他起身去浴室,准备把两捧竹子洗掉,她从背后抱住他,声音柔媚,“干嘛要走?我还没画完。”

    这下轮到他说她是钟三岁,“你自己玩去。”

    她脸上泛着好看的红,娇滴滴的,力道很轻很绵,他真舍不得推开她。

    纤细的双臂抱着他,她还不停磨蹭他的背,“阿铮,这次玩个印花吧?”声音柔得他心颤,这女人恐怕不知道自己在逗狼。

    背上的触感,惹他遐思,甚至惹火。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

    结果这印花一玩儿,就是一夜到天明了,中间有过轻快的笑声,亦有过粗重的喘息,她跟他乐此不疲,一直嬉闹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钟沁仪这回没有偷懒,不敢偷懒,怕被爸妈发现后责骂她又彻夜不归家,所以她背着包溜回去。柏铮把她送到楼下。

    彼时是早上五点,小区里已经有晨练的大爷大妈。俩人在楼下还依依不舍好一会儿,一夜不睡,一夜不洗澡,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钟沁仪掏出钥匙开门,动作非常慢,发出的声音非常小,没有惊动正在酣睡的爸妈。她进去后环顾一圈,周遭寂静安谧,她由衷地舒了口气,脱掉鞋子后赤着脚,悄无声息地往自己卧室走去。

    钟主播今晚学会了彻夜不归家也不会被发现的技能,正暗自窃喜,结果推开门,一片模糊的灰白里,她床上竟直杵杵地坐着一个人。

    “——啊!”她被吓的,当场尖叫出声,两秒后又反应过来会把爸妈吵醒,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她吓懵了,一时都没能辨认出那人是谁,对方忽然起身,她“噗通”坐在地上,满脸惊恐,浑身发抖。

    对方一步步走近,还伸手把她房门推到最开,外面的光线一进来那人的脸也清晰了一些。

    这下她更震惊,居然是……老爸。

    老爸没说话,就那样平静地看着她,还朝她伸出手,她缓过劲握住老爸,借力从地上爬起来。但还没站稳就听到老妈在那边卧室里高喊:“钟沁仪你大早上的鬼叫什么?”

    何慧英一边埋怨“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一边趿着拖鞋从房里出来,嘴里正喃喃念着,“老头子又跟我抢厕所……”结果一出来傻眼了,女儿跟老公齐刷刷地杵在门边,而且穿戴整齐,俩人都不是睡衣。

    这就奇了怪了,摆的什么架势啊?何慧英睡意消散,质问:“你们父女俩干什么呢,个个都穿一身黑,是要出去吗?”

    钟沁仪慌了,生怕被老爸当场揭穿自己才刚回来,老妈绝对要拿衣架抽她。

    万幸,老爸说了句“晨练”,摆明给女儿解围呢,“我刚叫沁仪起床,拉她去跑步。”

    她立刻反应过来,配合地打了个哈欠,“我还想继续睡,不想跑。”

    老公都这样讲了还有什么不可信的,于是何慧英毫不怀疑,“沁仪你最近长胖,跟你爸出去跑跑也是好事,动动吧。”然后她就往厕所去了。

    钟沁仪顺利逃过一劫。

    然而,被老爸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