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星背上阿婶给自己打点的小小包裹打开了破旧的篱笆门。

    他之前骗灵灵说后天才会离开，但事实却是明天就要到魔法驿报道了。

    他不想看灵灵哭着喊阿星要快回来，因为自己根本不能给她任何承诺。这么想着，占星转过身去看了一眼自己住了三年的低矮泥瓦房，目光似乎穿过厚厚的泥胚墙，落在占灵房间的小书几上摆着那五颗泛着暖光的白色糖丸上。

    这是笨蛋阿星给灵灵的礼物——作为对灵灵撒谎了的歉礼。

    占星扭回身子，走出了这个小小的院落。

    头也不回地一路向西而去。

    姬雅拎着从珍奇市上买回来的东西，身后跟着捧着火灵芝低着脑袋一言不发的谭诺。

    “明天就要开始了。魔法师选拔赛。”姬雅实在受不了身后这个总是唧唧喳喳的小姑娘反常的沉默，主动找了个话题以望能让她恢复正常。

    而谭诺却仅仅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受刺激了？”姬雅问道。

    “没。”谭诺回应道，脑袋垂得更低了，“我，只是又点感动而已。”

    “感动？”姬雅奇道，“我们小公主竟然知道感动是什么了？”

    “姬雅……我是不是很差劲？”谭诺的声音就像在自言自语，但姬雅确确实实听见这是个问句。

    “是挺差劲的。”姬雅回答，“怎么，什么事情让你突然认清自己了？”

    “我……想谭月了。”

    闻言姬雅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那个低着头的白衣小姑娘。

    她单手抓着泛着红光的火灵芝，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裙摆，深深地埋着脑袋，滑落下来的长发遮住了整张脸。姬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狐女，单薄的身子似乎来阵风就能吹走，脆弱得不堪一击——倚着狐女的骄傲，她们是绝对不会让异族发现这样的自己的。

    而谭诺……她就仅仅是个小姑娘。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遇到伤心的事情就会想要哭泣的小姑娘而已。

    “嘿嘿。”谭诺抬起头来干涩一笑，“没事啦。我们回去吧，啊，我想吃鸡。”

    “嗯。我们去集市买活鸡。”姬雅道。

    谭诺看着姬雅扭回身去之后突然又控制不住自己眼睛发涩发痛，她赶紧伸手揉揉眼睛快走了几步追上去。

    谭诺本来就只是个小姑娘。刚刚修炼了二多百年刚学会幻成人形不久，还仅仅是躲在狐女一族丰满的羽翼保护底下成长了这二百来年，没遇到过什么违背自己世界观的事情——毕竟狐女是骄傲的，也是冷漠的啊。

    “姐姐……”占灵揉着哭红的眼睛的样子本没有使她有什么感觉，可是占灵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彻底霸占了她的思绪：那是我哥哥……我想让他回来。

    你的哥哥还能够盼望着回家。

    我姐姐却再也回不来了。

    她被你们人族砍下了头颅挂在城墙上以示威风，一双翡翠色的眼睛再也合不上，只能悲伤而愤怒地远远望着咫尺却难以触及的家乡火凤。她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暴露了自己狐女的身份而已——我清楚得很，因为当时我就躲在一旁看到了她被你们捕捉的那一幕。她还来不及展示她熟稔而恐怖的法力就被砍下了头颅！

    那就是我姐姐啊!

    曾经偷偷把母亲送给她的新奇玩意儿塞给我的姐姐，任我随意发脾气从不会怪罪我的姐姐，我唯一的姐姐。

    谭诺努力擦着滑落的泪水，却赶不上它们出现的速度，就连衣袖都湿透了也没有止住它们的肆意奔流。她脑子里全都是谭月当年对她的好，之前的冷漠不屑全被抛到脑子后面，她不再嫉妒母亲对姐姐的温柔，不再在乎姐姐的衣服比自己的好看，也不再嫌弃姐姐不同于族人的温柔谦虚。

    谭月……我该怎么为你报仇呢？

    “谭诺……你得知道，真正干好什么事情之前必须得强大起来。”姬雅在前面慢悠悠地开口道：“比如说，你想要吃掉一只拼了命奔跑的鸡你就得跑得比那只鸡快。干什么都是这样。”姬雅回过头来朝谭诺笑了笑，指着前面的岔路口，“要不我去买一只鸡你来试一试？”

    谭诺愣在原地，并不因为姬雅的道理，而是因为她完全搞不懂为什么姬雅会跟自己说这句话——就像她知道自己想的什么一样。

    “你会读心术的吧……？”谭诺问。

    “你高估我了，这种东西我可真不会。”姬雅笑起来，“窥探别人内心什么的，想想就感觉很令人不齿啊。”

    谭诺点点头，也跟着笑起来，这个笑容并不是平常狐女所表现出来的媚人笑靥，而是真正属于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憨憨的天真无邪的笑容。姬雅看着这个干净的笑容愈加舒心，她感慨道：“原来狐女也有正常的一面啊。”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谭诺自己的身份，连忙换了一副魅惑俏丽的笑脸——琥珀色的媚眼水光涟涟，红唇微启，一副祸国殃民的祸水胚子。

    “诶呀呀，你这小姑娘真不经夸。”姬雅不悦道，待她走近自己身边伸手给她一记爆栗。

    “快走吧走吧，我还要吃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