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明白……明白什么。”戚寻眼见着隳然好了一点的脸色再次沉下去，隳然是疯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她还能明白什么呢。

    “寻儿。”

    “我不知道！”戚寻从她怀里挣开, 双手捂住了耳朵，大有耳不听为净的架势。

    隳然看着她，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她没有说话, 也没有去放下戚寻挡着耳朵的手，而是凑过去在戚寻的手腕上轻轻舔了一下。

    “！”戚寻被烫到似的收回了手, 她睁大眼睛看着隳然, 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在怕什么？为什么不敢听我说话。”隳然的声音在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有意无意的撩拨着, 让人无法思考。

    戚寻耳根发烫, 很快整个耳垂都红了起来。

    “大人，你今日……没事吧。”她只能问出这样的话。

    隳然静静的看着她, 连带着周围的气息都染上了旖旎的风情。

    戚寻看着隳然的目光有些躲闪, 这地方不对, 这气氛更加不对。可是隳然，她真真切切的就在自己的面前, 带着不同往日的别样的神情，不是醉酒，也不是失常。

    周围很静，静到戚寻听见了自己鼓点般的心跳。她有些慌, 有些想逃, 她到底在怕什么呢。

    “寻儿, 你在想什么？”隳然发现了她的不专心。

    戚寻深吸了一口气，道：“戚寻，戚寻是戴罪之身，大人是高高在上的仙官，我怎么怎么能连累大人……”

    隳然听见这话，又是一笑：“你居然，在怕这个？”

    “嗯！”戚寻像只理直气壮的小猫。

    “你不怕帝君，不怕龙族，居然在怕这个？”隳然觉得好笑，却还是忍住没有笑得更加厉害，她的食指缓缓划过戚寻的鼻子和唇瓣，轻声道，“可是我不怕，这一十七年里，若是没有你才令人害怕。”

    她吻在了戚寻的额头之上，而后一点点向下，带着眷恋已久的意味和深情。

    戚寻垂了眼眸，她觉得自己有些好笑。隳然说的对，她在怕什么呢？轮回镜都跳了，还能怎么样呢？

    她看着隳然认真的模样，突然想通了。去他的九重天吧，哪里比得上她眼前的人呢！

    戚寻闭了眼睛，下一刻伸手勾上了隳然的脖子，隳然啄到了她的嘴角，她轻轻用自己的舌头去钩缠。

    第一次得到回应，隳然欣喜十分。关着的大门吱吱作响，她将戚寻的手缚在身后，去追逐那一片柔软的小舌。

    大门之后，敖祀原本伸出的手愣了一下。

    “……”

    他将手收回来，默默地离开了。

    敖广在龙宫掌灯时分回来，仍旧是敖祀去叫隳然。

    门外，敖祀的声音传进来：“上神，我父王已回，是否方便出来一趟。”

    戚寻正倚坐在隳然身侧细数着与东海结盟的利弊，听见敖祀的声音，抬起头看着隳然。

    隳然拂袖，戚寻仍化作雀鸟立在了她的腿上。

    再次回到肩头，开门时敖祀看见隳然肩头的鸟，神情有些复杂。

    隳然道：“烦请殿下带路。”

    敖祀这才回过神来：“啊，是，上神请跟我来。”

    四海的太子们向来娇纵，如今看来，东海却格外不同些。虽然或多或少都比寻常人傲一些，但所作所为还是让人可以接受的。

    大殿上摆了宴，敖广是笃定了隳然不会拒绝他。

    “哟，上神来了。”敖广见到隳然，忙迎了上去。

    隳然入座，敖祀很有眼色地斟了酒。戚寻见到那酒杯里的佳酿，有些发怵，心道这翎上神的酒量仿佛不太适合饮酒。

    隳然亦是没有去端杯子，只抬袖道：“梵巫山一事，还请龙王多多担待。”

    “如此，还要多谢上神了，哈哈哈哈……”

    隳然继续道：“只是，小仙还有同行之人留在南疆。”

    敖广道：“那简单，明日我让祀儿亲自请来可好？”

    敖祀道了声“是”。

    隳然道：“小仙多谢龙王。”

    敖广摆手道：“何谈谢字，本王也是走投无路，无奈之举。上神肯相助，本王才是感激不尽呀。”

    十分实诚的人，敖广虽然用计，却不阴险。戚寻十分庆幸看上隳然的是他而不是南海和西海的几位，否则不知又要用上何种手段来笼络人心。

    敖广说完了话，一杯接着一杯兀自饮着酒，许久才顾及到了隳然这里。语气带着三分醉意，他指着隳然的肩头道：“上神这鸡不错，好看！”

    “……”

    夜里，戚寻解了外袍趴在榻上对着绘有水波纹的床帐发呆。

    隳然走过来，坐在她的身侧，问道：“在想南疆的事？”

    戚寻翻了个身，道：“是，也不是。”

    隳然道：“便是在想东南二海。”

    戚寻点点头，索性坐了起来，她道：“我在想这时间是多可怕的一个东西，从前一条心的人如今都能刀剑相向了。本是同根生啊，居然到了如此地步！”

    隳然垂眸看着她，仿佛在思量戚寻话里的意思，她道：“我只知道，我的心不会变。”

    戚寻红了脸，她将脸埋进枕头里，没再说什么。

    隳然轻笑道：“寻儿竟如此害羞么。”

    “嗯！”戚寻抬起头来，眸子亮晶晶的，明珠一般。

    隳然看着她，单是看着便十分满足。

    “大人。”

    “嗯？”

    戚寻问道：“您去领江城做神仙，是为了什么呢？”

    隳然看着她，反问道：“你说呢？”

    戚寻再次回到枕头里，嘟囔道：“我有那么好么。”

    “有。”

    隳然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戚寻恨不能整个儿埋进枕头。

    啊呀呀，这个人怎么这样会说话！

    罗帐被缓缓卸下，屋内微弱的光透过层层轻纱照进来，显得人格外温柔。

    心猿意马，却仍旧各自拘束自己，相对和衣而眠。

    次日，仍旧是戚寻先醒过来，隳然的手搭在身上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戚寻拍了拍自己的脸，顺道拧了一下。

    “嘶……”可真疼，这么说，她没做梦。

    戚寻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我的天，她都做了什么。

    隳然被她的动作吵醒，睁开眼时看见了被子裹成的小丘。

    “寻儿？”她轻声唤道。

    “嗯。”戚寻仍是将自己裹在里头，装死一般。

    隳然笑了笑，去掀她的被子。戚寻故意压着，两相扯动，被子滑落了下去，连衣裳也松了几分。

    戚寻看着隳然，眸中氤氲了些许雾气，她问道：“戚寻若是一辈子躲在江府，大人会如何？”

    隳然伸手抚在她的领口之上，修长的手指缓缓滑落到茭白的颈间，低声道：“我不知道，不过你终究是遇上我了，不是么？”

    戚寻低了头，她按住了隳然的手，道：“对不起啊，大人……唯独忘记了你。”

    “无妨，若是想不起来，便就记得今世的我。”隳然虽然嘴上这么说，神情或多或少还是有些许落寞。尽管她的心思在脸上总是表现的微乎其微，可是戚寻却总能看出来。

    她得做点什么让隳然看起来高兴一点。

    两人在房内磨蹭了许久，大半的时间耗在了榻上细细碎碎的话里。

    戚寻很想知道，她与隳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隳然却总也不说，等她自己想起来似的，可是依她现在的状况，还想得起来么。

    房门打开时，敖祀正立在门外，看着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隳然将他请进来，敖祀微微抬头打量着房内的东西。

    戚寻正扑棱着翅膀立在杯上喝水。

    敖祀看见桌上的的东西径直走了过去，道：“今日敖祀前往南疆，不知上神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隳然看了看专心喝水的戚寻，道：“倒也没有，殿下一路平安便好。”

    “好……”

    “殿下想问什么？”隳然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敖祀想了片刻，开口问道：“九重天上的人，都像翎上神一样么？”

    “像我，如何？”

    敖祀道：“都如此拘束，清心寡欲的么？”

    “……”隳然看着他。

    戚寻直了脖子，有点摸不着头脑。

    敖祀看着桌上的雀鸟，支吾道：“听闻翎上神在天界多年不曾与人亲近，亦不曾有合适的仙侣……”

    “所以呢？”

    敖祀继续道：“上神是天界的仙官，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看上了谁不好说，偏偏要委身于自个儿养的畜牲。”

    “？”戚寻“噗通”一声掉进了茶杯里。

    隳然忙将她提了出来，转过身对敖祀道：“殿下有所不知，小仙是求之不得，又何来委身一说。”

    “是……是么？”敖祀看着隳然手里的落汤鸡，更为不解了。

    隳然用衣袖将戚寻擦干，重新放回了肩头，道：“这世上有许多事，皆没有什么缘由，殿下今日不懂，日后便明白了。”

    敖祀抬袖道：“如此……受教了。”

    隳然兀自笑了笑，一直到敖祀走了出去，脸上还带着些许淡淡的笑意。

    戚寻不知道隳然在笑什么，不过笑总比不笑要好。

    翎上□□声在外，却也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若非亲眼所见，估计她打死都不会相信众仙家口中的清冷上神，会是昨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