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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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课停了课, 班花也回家去了。
为了不影响英语课上课,小胥找了个课少的老师过来代课。
这位老师姓方, 是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个子非常高, 余意目测有一米八。
一头短发配黑框眼镜,看了几眼之后,余意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第一节课就是英语课,方老师一走上讲台,拍了拍讲桌,奇怪地说:“这么矮, 给日本人用的吧。”
赵酒没忍住笑出了声。
余意见她这是连带着把之前的老师和整个日本都黑了个遍, 心里觉得语言果然是一本艺术。
“人来得有些稀薄啊。”方老师扫了一眼底下, 咳了两声, “都以为英语课不上了是吧?”
林未明在前边说:“老师,他们是在宿舍里睡过头了。”
“睡过头了?”方老师抬眼问, “谁是班长啊?”
“老师, 我是。”米宣站了起来。
“是你啊。”方老师锐利的眼神扫了他一遍, 问, “能不能把没来上课的都请过来啊?请不来, 我让你们班主任去抬过来。”
“我…我跟他们说说。”米宣叫了两个宿舍长一块儿出去了。
几分钟后, 七八个男生从后面进来额, 气喘吁吁的。
方老师这才开始上课。
余意把英语书翻出来, 看着余忻在上边标记的密密麻麻的笔记, 再一对比赵酒——
“你……”余意看着他已经把加绒卫衣穿上了,觉得要么是他疯了要么是自己疯了。
“啊,冷。”赵酒缩在角落,抱成一团。
余意从来没见过这么怕冷的人,他一个冬天一两度都不穿毛衣的人实在理解不了他的穿法。
赵酒在抽屉里摸东西,结果又摸出一张纸条来。
这回是黄色的,赵酒看了一眼上边的字,很奇怪地递过来给余意看。
“真的不是你写的?”赵酒的语气不容置疑。
余意扫了一眼,上边是很潦草的几个字:赵酒,这是喜欢你的第十二天,我想告诉你,我离你又近了一些!
没有落款,看起来很敷衍。
“不是。”余意看向他。
“你不觉得跟你的字很像吗?”赵酒看着他。
“哪里像?”余意皱起眉。
“试试。”赵酒把笔递给他,又递过来一张白纸。
余意接过来,照着上边的字抄了一遍,只抄了前边的一句话。
字迹依旧是很潦草,但是还是看得出来,余意的字比那个人的要好看。
赵酒把他写的那张纸举起来看了看,想了想,拍拍前边的岳郁:“有固体胶没?”
岳郁反手给他扔过来。
赵酒接过来,在那张纸的背后涂满了固体胶,趁着方老师在黑板上写字,啪的一声,拍在了岳郁右边的窗玻璃上。
“干嘛!”岳郁被他吓了一跳,“我憋尿呢!差点尿出来了!”
余意看着他的动作,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岳郁转过头来看了看那张纸,念了出来:“赵酒,这是喜欢你的第十二天。”
“什么?”郑任按着岳郁的脖子扭头看了过来,“哇,谁给我们九哥表白了?”
“同桌。”赵酒跟他俩解释,“喜欢我的第十二天。”
余意:“……”
岳郁和郑任看向余意的眼神明显掺杂了杂质,不似之前那么天真纯洁了。
“你他妈……”余意脏话还没说出来,忽然见这人举起一根手指竖在嘴边,给他摆了个嘘的手势。
余意没说话了,等着他表演。
“你想尿尿啊?”赵酒拍拍岳郁。
“啊。”岳郁苦着脸,“早上喝了两杯豆浆,早知道应该喝一杯扔一杯的。”
“是嘛。”赵酒轻声说。
余意皱着眉看他,手痒得快要忍不住了。
接着,他听到了赵酒压低了的声音。
“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
余意收回了手,有些不忍心打他了。
“你干嘛啊!”岳郁忍无可忍回过头来,“要尿了!”
赵酒还在嘘个不停,郑任听见了跟着一块儿嘘,岳郁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举手:“老师,我想上厕所。”
“……”方老师看了他一眼,“去吧,小朋友。”
岳郁一脸痛苦地起身上厕所去了。
赵酒看着他飞奔出去,靠回了墙上,叹了口气:“没意思。”
余意看着他,说:“把纸撕下来。”
赵酒注意力重新转移到窗户上的纸上,朝他一笑:“你来呀。”
余意跟他对视几秒,下课铃响了。
方老师一出教室,余意起身要过来撕纸,赵酒抬起半个身子挡住他。
余意伸到他跟前的手改为拳头,赵酒一把抓住他手腕,整个人坐到桌子上去了。
郑任感觉到前方一暗,回头一看发现他家九哥正挡在窗户口,他的同桌正要掀他下来。
赵酒坐得不是很稳,被余意推了几下就要往岳郁的位置倒,他反应快,脑子都没过,一把抓着余意的手腕,往他这边一拉——
余意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
赵酒借他的力稳住了,这才发现自己坐着比他高出一个头,低头正好能碰到他发顶。
“操……”
余意一只脚勾到他的凳子,被他一拉,凳子直接甩出去了,砸在刚上完厕所回来的岳郁左脚上。
“啊啊痛痛痛!”岳郁抱起左脚跺了两下。
赵酒松开手,见余意还没稳住重心,还有逃命的时间,赶紧把人抱得离自己远了点,然后从桌子上飞了下来,飞到岳郁的旁边。
“余意。”赵酒叫他。
余意压着火看过来,见这人靠在岳郁身上,朝他笑。
“你就这样一路蹦蹦跳跳,撒着小星星,跑到我心里啦。”
余意:“……”
岳郁:“……”
面对这样的他,余意的火烧不起来,他认命地把凳子捡回来。
第二节课下课,余意走后,三个人下楼做课间操。
赵酒把卫衣外边的校服给脱了,挂在凳子椅背上,这才出去。
郑任朝出来的赵酒竖大拇指:“九哥,您这样的,我真第一次见。”
“阿问居然不生气了。”岳郁琢磨琢磨,“是不是我以后跟他说土味情话,他也会原谅我?”
“说什么呢!”郑任拍拍赵酒,“九哥那不是土味情话。”
“那是什么?”岳郁好奇。
“那是骚话。”郑任得意地笑。
赵酒:“……”
“我信了九哥说的话了。”岳郁摸摸下巴装深沉。
“什么话?”郑任问。
“阿问脾气真的很好。”岳郁点点头,说,“真的。”
“……我说过这话吗?”赵酒自己都没印象了。
“啊,是有这么一种人。”郑任给他补充说明,“别人说的话他就记得,但是自己说过的话就跟放过的屁一样。”
“谁说的。”岳郁要跟他杠,“明明九哥也不记得别人说的话。”
“那他记得什么?”郑任问。
“记得……”岳郁想了想,朝他笑,“撒着小星星,跑到我心里啦。”
“滚!”赵酒一把推开了岳郁。
“是真的撩。”郑任深深地赞叹,“我要是个女的,给你生孩子都行。”
“丑拒。”赵酒面无表情地说。
“那要是阿问呢?”岳郁又跑过来问了一嘴。
“……”赵酒有些犹豫了。
“看到没。”郑任指着赵酒的脸大胆说,“这就是爱。”
“是吗?”岳郁看了半天没看懂。
“不要孩子。”赵酒非常诚实,“我不想再带第二个赵玉。”
“这样嘛。”情感大师郑任压低声线,说,“你刚刚的那话,是在跟阿问表白吗九哥。”
赵酒还没说话,岳郁过来打他一巴掌把他打清醒:“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九哥是那种倒追的人吗!”
“倒追?”郑任被打傻了,“九哥追的话,不是主动出击吗?阿问追才是倒追吧?”
“嗯?”岳郁被他劝服,“有点道理。”
赵酒叹了口气,抛开两个人,去追前边的余意了。
“啊。你这么说,我忽然觉得他俩关系挺好的。”郑任慈眉善目看着前边并肩走的两人,说。
“本来就很好啊。”岳郁觉得这话莫名其妙,“要不好,这会儿已经打起来了。”
做完操后,赵酒回来刚要把校服套上,发现他椅背上的校服不见了。
余意已经回来了,赵酒问他:“我衣服呢?”
余意看了一眼,说:“不知道。”
赵酒在抽屉里看了看,又围着教室转了两圈,没看见他的校服。
“校服丢了?”郑任不敢相信,“现在还有人偷校服?”
“你找什么啊?”过来接水的方心问了一嘴。
“有人来过我这吗?课间的时候。”赵酒问。
“啊,我忘跟你说了。”方心想了想,说:“你们去做操的时候有个女生过来找你,见你没在,把你校服拿了,跟我说,你知道她是谁。”
“我操?”岳郁惊呆了,“谁啊?九哥你瞒了我们什么?”
“什么玩意儿。”赵酒踢他一脚,问方心,“她几班的?”
“不认识啊。”方心说,“没见过。不过长得挺好看的。”
“牛逼了。”郑任回头朝他眨了眨眼,“桃花泛滥啊。”
赵酒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人物。
余意忽然指了指窗玻璃上的那张纸。
“我操?”赵酒愣住了。
“我操?”岳郁看懂了余意的手势,他也愣了。
“我操?”郑任看着那张纸,后知后觉。
岳郁一句“妈妈粉胆子挺大”还没说出口,赵酒忽然朝着余意说了一句:“你要我衣服干什么?”
“……”郑任第一个反应过来,“九哥你是金鱼脑吗?方心刚刚说了是个女生拿的!女生!”
余意收回目光,不跟傻子玩了。
“……哦。”赵酒后知后觉,眉头一皱,“谁做的?”
“你等等吧,估计她还会来找你。”方心给他提了一个建议,然后走了。
“金老师有没有布置什么作业啊?”岳郁回头问赵酒。
“嗯?”赵酒还在想他的粉丝后援团,“哪个金老师?”
“就第一节课那个英语老师啊。”岳郁小声说,“你不觉得她很像金星老师吗。”
余意被他这么一说,总算是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那个老师眼熟。
“好了闭嘴。”赵酒把他脑袋扭回去。
中午吃饭,余忻来找余意了。
遇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那杯奶茶好不好喝。
赵酒几个人走在余意后边,余忻的声音落在赵酒耳朵里,他在后边回了一句:“好喝。”
余意还没说话,余忻朝着他笑:“我也觉得好喝,我以前从来没喝过。”
“没喝过?”余意这样不沾奶制品的人好歹也喝过,余忻长这么大居然没喝过?
“嗯。”余忻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妈妈不让我喝这个。”
余意没说话。
“九哥果然是帮阿问分享那杯奶茶去了。”岳郁仰天长叹,“这是怎样一种生死与共的患难兄弟情啊!”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死好死好的兄弟吧。”章凯光感叹了一句。
“你们……”赵酒头有些疼,“算了。”
他们几个人刚刚出教学楼,余意抬眼看见在他们十米前,林未明正跟几个男生一块儿走在前边。
“咦?”熊初墨出声了,“那不是校花喜欢的小矮子吗?”
“你又知道?”余意很怀疑熊初墨整天没读书,就来打听八卦来了。
“那可不。”熊初墨朝他咧嘴,“班花的事没得讨论了,只好讨论校花了。”
“什么校花?”余忻根本不知道这事。
“好哥哥,你还是埋头读书不知道这些比较好。”熊初墨摸了摸余忻的头,余忻非常受用地低下头让他摸。
“诶真乖,”熊初墨过去多摸了几把,还要捧高踩低,“鱼,你看看你哥,多乖。”
余意看了他一眼,言语尽在不言中。
“我懂。”熊初墨点点头,“我要是碰了,这整只手都能给你剁下来。”
“为什么呀?”余忻问。
“因为你弟有除他自己外全世界恐惧症,谁都碰不得。”熊初墨解释。
“哦。”余忻没懂。
他们正说着,前边的林未明忽然喊了一声:“你敢!”
他一喊,旁边几个男生立马围了上去,余意只看得清林未明一个人头在里边浮动了几下,接着被两个人拉扯着往教学楼后边走。
“那干什么?”熊初墨愣了。
余意看了一眼,没在意。
林未明在两个比他高得多的男生手里挣扎了几下,给他挣扎开了,朝着另一个方向就跑,结果没跑出几步,又被拉了回来,过程非常没有波折。
“他们是不是在欺负他啊?”余忻小声问了一句。
余意一句“别管”还没说出口,后边忽然窜出来一个身影,岳郁往他那边跑了过去,大喊:“干嘛呢你们!”
郑任跟着冲了上去。
熊初墨再一看,章凯光也跟了上去,回头傻眼了:“怎么?”
余意停了下来,看着三个人冲上去,把林未明从两人手里拉了出来。
赵酒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来,一脸事不关己地看热闹。
熊初墨一看见他,立马就缩到余忻身边去了。
余忻一看赵酒,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你好啊。”
赵酒偏头看了一眼,又看向余意。
“我哥。”余忻淡淡地说了一句。
“哥哥好。”赵酒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来。
“……”余意看着他。
“我随他。”赵酒补充了一句。
“你叫什么呀?”余忻朝他笑。
“赵酒。”他脸上笑意不减,“我们见过的。”
“嗯嗯。”
熊初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通寒暄,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
前边,本来还好好说着话的几个人,忽然打了起来。
吃饭的学生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路上偶尔走过几个学生,见到前边一群人打架,非常自觉地绕开了。
赵酒没空寒暄了,他慢慢地往那边走,待看清了形势后,章凯光已经被郑任一只手给推了出来。
“怎么?”赵酒问他。
“辣鸡。”章凯光呸了一口,“我说那小个子一天哪里吃得了那么多,原来全是给这些人带饭了。”
林未明也被郑任一只手给推了出来,正站在一边,低着头不说话。
赵酒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正二对四的两人。
余意在他后边说了一声:“他们是十三班的。”
赵酒一回头,见余意三个人也跟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章凯光问。
“小日本啊。”熊初墨在后边补充了一句。
章凯光下意识想问小日本是谁,抬头看了一眼赵酒,见赵酒没有看他的意思,又闭嘴了。
余意从赵酒身边走了过去,把还要揍上去的郑任一把拽了出来。
郑任被拽了个转身,看也不看是谁,一只手就挥了过来,速度之快,赵酒都没来得及挡住。
余意偏头躲过了他的拳头,对面还在打架的几个人停了下来。
为首的小日本看见余意,手脚的动作顿住了一秒,很快,掉头就跑。
其他三个不认识余意,看着小日本跑了,他们也跟着跑了。
“呸!”岳郁恨恨说,“不要脸。”
郑任愣愣地站在原地,等余意走开了这才小声问旁边的郑任:“我刚刚……打阿问了?”
“是。”赵酒在岳郁前边回答他,“恭喜你。”
郑任一脸惊恐。
“果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岳郁还有踩他一脚,“阿问刚刚那是拉你出来呢。”
“快走。”赵酒朝着岳郁屁股轻轻踹了一脚。
“说吧。”赵酒看着坐在对面的林未明,“怎么回事。”
“我大姑是这里的打饭阿姨。”林未明垂着脑袋,说,“他们看到我在里边打饭,就威胁我,让我帮他们打饭。”
余意摸出手机来,给杨巅峰发消息。
—胡姨说的赌博,是谁在赌?
杨巅峰估计在休息,回消息很快。
—小日本跟司令,听说欠了一大笔钱,催债的都追到家里来了。
余意把手机关了。
“多久了?”赵酒问。
“从开学第一个星期开始。”
其他人都去打饭了,留下三个人占位置。
“开始只有两个人,后来人就加到四个人了,我已经……好久没在食堂吃过了。”林未明声音很低,带着一些哽咽。
“今天他们居然威胁说要找方心的麻烦,还说再不帮他们打饭就拿钱。”
“多少。”赵酒手里转着自己带来的餐具盒。
“一个星期一百。”林未明放在桌上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样啊……”赵酒把筷子从餐具盒里抽.出来,看向余意。
“别给。”余意接了他的话。
“我就没给过。”林未明声音带着微颤,“我家经济不太好,也没钱给。”
几个人已经把饭菜端了过来,他们点的都是大份,几个人一块儿吃的,一人一个盘子里就装了一个菜。
“来晚了,就只剩下肉了。”岳郁叹了口气。
“知足吧。”章凯光批评他,“你该感谢你吃不胖的基因,你看,有人天生就喝水都胖。”
膝盖中了一箭的熊初墨:“……”
一桌子坐八个人有些拥挤,林未明站起了身,朝他们微微鞠躬:“今天谢谢你们,我就不占位置了,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出了食堂。
“他不吃啦?”余忻小声问。
“他有美女送东西吃。”岳郁说了一句。
“闭嘴。”郑任难得正经,“吃你的。”
他们七个人第一次坐一张桌子吃饭,自然话就多了起来。
“林未明是被欺负了?”章凯光问赵酒。
“差不多吧。”赵酒说得含糊。
“什么叫差不多?”岳郁很奇怪,“我怎么觉得他在班上挺活跃的样子。”
“私下跟公共场合性格都不一样的吧。”熊初墨说,“可能只是在大家面前活跃。”
“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他?”郑任问。
没人接话。
几秒后,熊初墨出声:“可能缺钱吧,小日本家里欠了钱。就那个小眼睛。”
几位重新安静下来。
余意想到小日本在洋国团里是最好欺负的一个,觉得挺意外。没想到脱了团,他还是个霸王。
看这样子,估计跟老美没多大关系,毕竟大难临头各自飞,沾了赌博,巴不得卖了朋友换钱。
“嘛。”郑任咂了咂嘴,“林未明是根本不会打架吧,那几个人,根本就不经打。”
“那是你。”赵酒说。
“可是,他们一看到你就跑了呀。”岳郁疑惑地看着他。
“……”赵酒看了看余意,觉得这话不戳穿也行。
“傻逼,不是看到九哥。”郑任根本没跟赵酒在一个频道,“那是看到了阿问。”
他说得如此自然,就好像天生就该如此。
余意抓着筷子的手一顿。
赵酒底下踢了郑任一脚,郑任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赵酒,又看了看一脸害怕的岳郁和章凯光,再看了看低着头不说话的余意,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
“阿问是谁?”余忻不懂就问。
全场再次陷入沉默。
熊初墨嘴里嚼东西的动作都停了,目光游离在自家兄弟身上。
余忻注意到诡异的氛围,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愣地看着自家弟弟。
岳郁和章凯光正等着郑任受死,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余意。
就在这时,赵酒打破了尴尬——
“试试这个。”
赵酒夹起红烧排骨,往余意嘴边一送。
熊初墨嘴巴张得老大,看着余意张嘴去咬的动作,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落在了餐盘上。
余忻好心,帮他把筷子捡起来,放回他的手里。
旁边的郑任和章凯光几乎石化,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向了一脸云淡风轻的岳郁。
“?”岳郁说,“你们都看我干嘛?我把筷子捅鼻子里去了吗?”
赵酒扫了他们一眼,三个人立马低头吃饭,再也不逼逼。
下午,刘老师的处理结果出来了,被学校开除了。
听班上的女生说,班花被她妈强迫地拉去做人流手术,还被迫跟刘老师断绝了所有关系。
“她还能再回来上学么?”郑任担忧地问了一句。
“那就不知道了。”方心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批改古诗默写作业,“好像说反抗挺强烈的,已经绝食了。”
“绝食?”岳郁插嘴,“这么英勇吗?”
“诶。”方心叹了口气,“她把我们所有人都瞒了,我自以为跟她关系挺好呢,她根本没跟我提过一句这个事。”
“你跟她是同学?”郑任问。
“是啊,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学。”方心改完一本翻开另一本,“她人缘好,跟很多人都合得来,我还以为……”
说到这里,方心忽然不说话了。
“以为什么?”郑任问。
“……”方心回过头来,把手里的默写本举起来给赵酒看,“赵酒。”
“怎么?”赵酒抬头看了一眼,看到自己的默写,“全对?”
余意抬头看了一眼他的作业本,沉默了。
“你为什么要拿红笔默写?”方心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是在挑战课代表的权威吗。”
“啊。”赵酒笑了,“没有,黑笔找不到了。”
“什么?”郑任扒拉过来瞅了一眼,“哇,九哥,你干脆自己打个一百分好啦。”
“本来就是一百啊。”赵酒毫不掩饰,“照着书上抄的。”
“……”方心抚额,“你当着我的面这么说真的好吗?”
赵酒笑笑没说话。
晚自习上到一半,前边的岳郁在跟郑任小声说今天那位听了就硬小姐姐没上线。
“奇了怪了,之前不是还上线挺频繁的吗?”郑任很奇怪。
“所以……有可能是班花吗?”岳郁大胆猜测。
“蠢!”郑任打他,“班花声音没她好听!”
“有可能是装的啊。”岳郁说,“那声音,你不觉得很假吗,一听就是矫揉造作。”
“可是你爱不是吗。”郑任说。
“那倒是。”岳郁点点头,“很爱。”
余意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叽叽喳喳,他无意偏了偏头,发现赵酒竟然在做英语题目。
这人上课开小差的时候非常明目张胆,做题目的时候一双脚也放不好,交叠架在桌子下的一根横杠上,面朝着郑任,一手托着书,一手拿着根笔刷刷刷地,写得飞快。
如果不是看到他书上的英语单词,余意可能以为他在用笔画龙卷风。
大概是因为期中考试的不成赌约的赌约,赵酒在学英语。
余意想了想,慢慢地把语文书摸了出来。
周五下午,忽然变了天。
暴雨毫无预兆地来临,第二节课天空就黑压压的一片,教室里边都开了灯。
“看这样子是要下雨。”药哥看了一眼外边,然后叫起来后排几个睡觉的男生,“别睡了别睡了!要睡回家睡去!”
余意跟熊初墨在商量约火锅的事,欧大尚附近新开了一家大龙坎,这几天正是开业大酬宾,来客都是八八折。
—我现在对八八折有点阴影。
余意慢慢打字。
—他说下回再去给免费。
—真的假的?免费?那好,认个干爹也没什么。
—你的民族节气呢?
—不要也罢。
余意正要回复,余光看见窗户外露出一个人头来。他现在对窗外格外敏感,只要有动静立马就能察觉出来。
但是旁边这人不一样,他仍然靠在墙上,把手机放在物理书里,看得津津有味。
“喂。”余意提醒了他一句。
“嗯?”赵酒头都没抬。
余意决定让小胥教教他做人。
看了足足有半分钟后,小胥推开窗户,面容扭曲,压低声音问:“赵酒,你在干什么?”
赵酒终于肯抬头看他一眼,然后朝他笑:“我背单词呢。”
“骗鬼呢!”小胥怒目圆瞪,“给我死出来!”
赵酒慢悠悠地从位置上起身,从后门出去了。
药哥刚要发怒,一看小胥在外边,那张已经汇集了怒气的脸立马冷静下来,继续讲课。
赵酒在窗户上贴的那张纸还没撕下来,余意透过“喜欢你”三个字的上边,看见赵酒把手机举起来,凑到小胥的跟前。
接着,他看见小胥原本就扭曲的脸更可怖了,一种难以言状的情绪在他脸上泛开。
赵酒好好地回来了。
“我操牛逼啊九哥。”岳郁等小胥走了这才回头放彩虹屁,“你给他看什么了?”
“不说了吗,英语单词。”赵酒捧着手机继续看。
“不能吧。”岳郁根本不相信,他伸着脖子过来看了一眼,闭嘴了。
“真的假的?”郑任也伸长脖子过来看了一眼,也闭嘴了。
余意忽然被他们勾起了一些兴趣,刚要看过去,赵酒已经非常贴心地把手机递了过来——
还真的是背单词的界面。
余意想起来他那手漂亮的花体英文字,如果不是经常练,不可能写得那么流畅。
“你……”余意有些说不出口,“成绩很好?”
“啊……”赵酒朝他笑了笑,“那是抬举我了。”
“确实。”郑任小幅度地回头过来支持论点,“九哥要是成绩好,能在班上垫底吗。”
“就是。”岳郁也插话进来,“九哥要是成绩好,能上课就看乱七八糟的玛丽苏小说吗。”
“……”赵酒笑着踢岳郁的屁股,“别说了。”
“九哥,你品味是真的不怎样。”郑任难得说了一句真心话。
“这话我就不同意了。”岳郁非常认真地说,“我要是有九哥选同桌的眼光的话,我就跟校花坐一块儿去了。”
余意:“……”
“说的是。”赵酒不能再同意这话。
“……”郑任想了老半天,“怎么总觉得你这话是在骂我呢。”
“你蠢。”岳郁智商终于在线,“我这是在骂我自己没眼光,哪里骂你了。”
“好像是。”郑任慢慢地转过了身。
到了第四节课,外边开始狂风大作。
熊初墨在跟余意商量这天气还能不能回去了,余忻正好在这时候发过来一条消息。
—弟弟,你有伞吗?
余意慢慢打字回他。
—没带。
—我带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余意想起那次辛欣在门口接他,手指顿了顿。
—不用了,我跟别人一块儿回。
到底他还是有些疏离。
—好。
这么看来,余忻上课也在玩手机。
余意把手机收起来,窗外已经下起了大暴雨。雨滴砸在地上的声音很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味道,风都变凉快了很多。
啪的一声,赵酒把窗户仅剩下的一条缝也关上了。
这边的窗户关上还不够,赵酒朝着山的那边的朋友喊了一声:“帮忙关一下窗户!”
天爷在上边讲课,被赵酒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一眼,又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继续讲课。
那边的朋友帮他把窗户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余意偏头,看见这人居然还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里,一副被寒风侵蚀得浑身哆嗦的模样。
“你病了?”余意出声。
“没吧。”赵酒两只脚曲起来搁在凳子边上,双手抱着膝盖,缩成了一团,“好冷。”
方心给他建议说偷他校服的女生还会再来,但是除了再收到一封绿色的表白信外,校服的影子都没看见。
此刻,这人里边穿了一件衬衫,外边套了一件加绒的卫衣,整个人缩在宽松的卫衣里,显得有些可怜。
余意伸出手要探他的额头,赵酒下意识地偏头躲了一下,躲完,从臂弯里露出一双眼睛看他。
余意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手还没缩回来,这人整个人往前靠了一下,额头轻轻地靠到他手掌上。
“我以为你要打我。”赵酒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可可怜了。
是温热的,但是不烫。
“你没救了,回家等死吧。”余意收回手,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真可爱。”赵酒没忍住笑了几声。
余意扭头看他,眼神里带着警示性的意味。
“你还记得我说的话。”赵酒看着他,又笑了几声。
余意看着他没说话。
赵酒也看着他。
对视了一会儿,余意出声:“我记性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