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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聪明,裴曦。」飘风激动得几乎落泪。

    「恭喜你了。」云中君也致以诚心的祝贺赞美。

    「哼,真是过分。」山鬼与湘君发出不平之鸣,在旁的河伯和湘夫人忙着出声劝慰。

    锣鼓再响,同时宣告第三试的开始。

    当「乐竞」两字由礼官嘴角溢了出来时,没有一位大神不感到讶异的。当然,除了东皇以外。

    「乐可以洗涤忧烦、净化性灵、带人到无累无瑕的境界去,何乐而不为呢?你说是吧,海璃?」东皇对坐在右侧的天后说道。

    但见天后频频点头称是。「是的,大人您说的话,哪一次不是啦?」

    再观台上,此回除了飘风之外,其余三人皆面露难色。

    「有请东君、大司命、湘君、河伯大人!」礼官分别向四人弯身作揖。「烦请各位大人挑选您所喜欢的乐器。东皇大人说过,若有惯用的乐器,也是可以的。」

    飘风朝台下的司礼司乐眨眼示意,瞬间二人便一溜烟地跑不见了。

    「裴曦,丝罗还有剩吧。」飘风问。

    「还有啊,你要做什麽?」裴曦不解。

    「待会帮我张弦吧。」

    「咦?用这个?」

    「没错。」飘风笑道:「你都能用它射箭了,我为何不能用它弹琴呢?只要有念就行啦,闭着眼也能奏出好调的。」

    「嗯?」裴曦有些儿疑惑:「这麽说,你从来没摸过琴罗。」

    「呵,那倒未必,你瞧着便是了。」

    不过多久,司礼司乐便把一张无弦琴递到天台上。两年多没碰,上头已积着一层烟尘。这琴名唤「七情」,共有七条弦,只有欲拨弹时弦才会显现,一般时候是看不见的。这是飘风未任职司命时所使用的兵器。

    「啊,又让你占到便宜啦。」这回连东君羲和也不满了。

    「对哟,这家伙过去是七情之神,以琴弦拨弄世人的心绪……厉害得很哪。」湘君亦道。

    「唉,那吾等该如何是好呢?」河伯苦恼了,「能不能唱首曲子意思意思便行?」

    裴曦小心地安着弦,心里却不断思忖:「我对飘风的一切毫无所知,唉唉……可我竟喜欢上他啦,想想真是糊涂哪,不知他……是否了解我的过去呢?」

    但……他的过去似乎也没什麽,童年是孤伶伶的一人,什麽趣事都没发生。

    安好七弦,飘风说了声谢,将琴执了过去,摆在司礼司乐抬来的琴桌上。

    「这琴原先是没有弦的,一但上弦便成了乐器。原先,则是兵器。」飘风待司礼二人将坐椅搬至琴桌前让他坐下,而後对其他三人礼貌性地问道:「三位大人若不介意,便由飘风先行开始,行吗?」

    「可以。」三人异口同声,坐回原先的位置上。

    「那麽,请在场诸位随意听听,敝人才浅,各位就别怪罪啦。」语毕,飘风扬手起了个音。瞬间,众人不再说话喧闹了,方圆十里只闻得古琴幽怨且带着哀伤的乐音。

    前奏结束,飘风尖起假嗓子,学人间的女巫们细细地哼唱起<九歌少司命>。

    同样的调谱,同样的曲辞,可由不同人唱起却能予人不同的感受。

    这回,充填心灵的不只是勇气和精神力,更有慕情的温淳与暖意。

    【注1】取自:祭礼结束,众鼓齐鸣。人们传递着香草,轮流婆娑起舞。美丽的女巫们唱着歌,态度安详和善。春有兰草秋有菊,希望这美好的祭仪能永远流传下去啊!

    第10章 玖,大司命

    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令飘风兮先驱,使冻雨兮洒尘。

    云河彼方,今儿有贵客打人间上来。

    看守的小官闲得发慌,恨不得撇下职务随众人至武祭地点看热闹。但这是不行的,要是被发现,可不是低头道歉、关个几天禁闭就能了事。

    来人乘坐木筏,却无支撑前进的杆子,约距离三十尺远时,两人才发现了他。

    「你……你是谁?那儿来的?」小官惊讶万分,所有的云河之路皆被云中君以阵法阻隔,凡人已无法上行天界,为何当前这人却……

    「不认得我吗?」中年男子状似从容,「无妨,主子可在吗?」

    「不……不在,今儿是武祭。」不知怎地,两名小官虽不识男子,面对他时却生了一股莫名的敬意与恐惧。

    「也对,是武祭。」男子喃喃自语後,又对二人说道:「我是冻雨,去寻寿宫一位名叫望舒的车夫吧。他跟在屏翳身旁最久,肯定认得我的。」

    「可……望舒前辈也去了武祭,恐怕是找不到了……」

    「这样呀……」冻雨极目四望,想寻个熟识的人来帮助自己,可放眼云河就只剩当前两位小官,该如何是好呢?

    蓦然,哀凄怅恨的琴音与歌声传入耳盼,一声声撩拨触动着他的心弦。

    此音……竟如此地熟悉,是谁在奏着它呢?

    不,他是识得此音的。人间四千余年、天界十余年前,一名青年曾於司命宫大殿演奏韶武雅颂之音,那日……是悦命正式任职司命的日子。

    第四试竞法关乎最终胜败的结果。云中君、湘夫人、山鬼无不认为裴曦年幼资浅、武学不丰,这对司命二人的战力与成绩将造成致命缺陷。其余三队能否翻身取胜,全看此局定江山。

    竞乐之试,东君三人弃权落败,情势便一面倒地对司命二人有利。若无法在其余两试里扳回局面,败果便注定由他们来品嚐了。

    法竞方始,山鬼便使破邪正对荒宿灾星,巨箭「夜冥」自体内化出,疾剑破空急扫而去,竟使七颗星子殒落於一瞬,连碎片微尘也不复存在。

    云中君变出副体,分饰云、月二者,忽地闪电雷声大作,天地晦暗无光。而後,千万点如针般的雨滴骤然而降,俨然一副末日的景象。

    他所使的术法,结合了月、云、雷师、风伯、雨神之能,且施放至最大极限,令在场众人好不震撼、好不惊异。

    湘夫人从来不愿研习骇人可布、用以争战取命的术法,她取来天宫所钦赐的神器-断流剪,并唤微风为她招来数朵白云。她便以这把剪子与云彩,快速织成一套五彩华丽的嫁衣,让东皇身旁的妻妾们个个钦羡不已。

    最後……

    「少年,你将做何打算?」东皇於心暗忖。除却飘风以外的六位大神一方面希望裴曦别表现得太出色,一方面却也不希望他出丑丢人,坏了司命府的面子。

    「屏翳大人……」裴曦四处张望後,对云中君说道:「如果我令天界的云河全数消失,不知您是否介意呢?」

    云中君听了先是愣了一会,而後暗笑在心里,但犹然面露微笑地答道:「要是真的消失,我可要昏死过去啦……」

    毕竟,筑建云河之路可要花去他不少的心神与气力哪。

    裴曦道:「可是,我想不出还能让什麽东西消失……啊!其实也无妨,若冻雨前辈回来了,肯定就能恢复原状的。」

    「冻雨前辈?」此言一出,所有大神的全都怔愣住了。

    惟见,蓝芒在裴曦周围不断扩大闪烁,深蓝色的远古文字自光芒中不断现出并逐渐笼罩在天台上空。在众人连眨眼都不及的一瞬,云河之路……竟全数消失无踪了!放眼观去,四周只剩广大湛蓝的天幕,连一丝云絮也不复看见。

    惊呼、赞叹之音还是在过了一刻後才陆续传出的,一开始,大夥还不清楚发生什麽事,只当风神飞廉发了威,让云河之路全数移位了。

    云河归无,灵力也近乎归无。裴曦双腿一瘫跌坐在地,飘风立即上前扶住他。

    可几欲昏厥的并不只裴曦一人。

    东皇身旁有妃子胆子小的,来不及开口尖叫就倒下了。云中君呆愣了半晌,才对一旁的东君说道:「羲和,我忽感眼前一片昏黑……你能将我扶正吗?」

    「可以。」东君先让他坐到地上去,随後口中念念有词,一团光球至胸口缓缓挪出,东君便将它推入云中君体内,不一会儿,竟使他恢复了大半元气。

    「日宫秘法精神转授。」东君呼了口气,让身体得以适应霎时间耗损过多气力的状态。「屏翳,那招费去你太多心神了,这下就没事了吧。」

    「这……难道是?」

    「是的。我已习成此法,今後……云便能与日同出了。」东君笑道。

    「太好了,屏翳。」湘夫人说。

    「是啊,太好了。」飘风也开口:「再也不必听你发表那些消极、令人提不起劲的言论啦。」

    「嗯。」云中君觉得欣慰,强忍住目眸中喜悦的泪水。「如此,尽管云河之路尽数消失也无妨,我有信心能令它再次筑起的。」

    「对……不起……」裴曦气若游丝地喘声说道:「吓着您啦,抱歉……」

    「不打紧的。」云中君先是爱怜,後是赞佩。「你也累着了,先休息吧。但是……那化有为无的术法我怎麽没见过呢?原来司命府留有这一手,羲和,你知道吗?」

    「从不知道。」东君望着天台上其余大神,大家都摇首否认。

    只有河伯略知其一。「此招是……少司命大人用以歼灭山妖的秘法。如果我的猜测无误,这应是冻雨前辈教授给少司命大人的」

    裴曦的「没错」两字还哽在喉咙里,东皇便拍掌示意礼官宣示第五试的内容了。多数人都知晓,东皇有意隐瞒冻雨的事蹟行踪,那法阵他是识得的,只是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提及罢了。

    「第五试-觅宝。八位大神一同出发,找寻隐在密林深处的万年寒冰,此为本次武祭优胜的奖赏。哪一对先寻得了,它便是属於您的。」

    地点在人间一处寒冷无人烟的北方山林,终年下着皓皓白雪,湖面从未有破冰成水的一天。耐寒动物与山间鬼魅并栖在此,几千年下来,倒也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