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田妞追问的“有什么事这么重要”，当午2号摆出一幅充耳不闻的姿态。

    他又不是那种刚见世面的隔系统，时不时还要化个鸟充个蛋地去哄鬼开心。当午2号品了品精气，比刚醒过来的时候可好多了。也许，可以加把劲了……

    想到这，当午2号就对走在回家路上的田妞喋喋不休：“你这生存能力还是不错的，我刚看了一下，邹亮这几个月往银行存的钱不少啊……”

    田妞专注和邹亮聊天：“周队已经退，听说池哥也要辞职。”

    邹亮惊讶：“这么快？我以为还要个小半年呢！”

    田妞回想：“好像说生池哥的时候就年龄比较大，正好到了吧。搞不清楚，陈姨跟超市老板娘聊天的时候听到的。不过，池哥是正式工作，家里不会同意他辞职吧？”

    可周如池家里，除了周景，没有任何一个人将这份正式工作看在眼里。

    这个“任何人”，包括并不限于周如池的妈妈、舅舅、外公外婆、爷爷，还有邻居、老师、老同学。

    陈芳难得在儿子晚归的时候一脸喜色：“快，厨房有汤，喝了早点睡。”

    周如池三分醉却显八分高：“我不喝了，困。”

    陈芳将人扶到床边，连连说：“快睡吧，说了要早点回……”

    话到这，又想起儿子到底是为了辞职的事才和同事喝酒去了，心里禁不住又喜上几分，连忙放低了声音退出房门外。

    客厅里周景一脸鄙夷地取笑她：“见了儿子就是猫，见了我才是老虎。”

    陈芳脸一横：“你跟儿子能比啊？”

    周景不敢争辩，只微微挣扎：“当警察有什么不好……”

    “有什么好？”陈芳抢白，“你那会警察没现在累吧？累死累活一辈子我们还是捡的爸妈的房子住。你知道现在谈个恋爱结个婚压力多大吗？你知道现在的社会多危险吗？是不是你亲儿子啊，你这么不上心……”

    得，这种中老年不得志的妇女讲起道理来，能从上个世纪扯起。周景连忙附和：“你讲的有道理，有道理。”

    周如池躺在内间，他心里一时闪过些捉摸不定的情绪，有些烦，有些闷，有些茫然无助。翻了几个身，最后腿伸直手压线，躺直了闭上眼，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第二天晚上再去夜市，周如池已经脱了警服。

    他原本就长得不错，平时一身警服，显得太过正气，让人一见就想双腿并拢叫声“警察叔叔”。这会穿着t恤牛仔裤配板鞋，倒把长久训练带来的好身材显得淋漓尽致，引得沿途的小姑娘纷纷侧目。

    还是那个摊，周如池把钱放到柜面上：“随便配点。就在这吃。”

    说完就近找了个桌坐下来。

    邹亮手脚愈发麻利了，一边配菜一边指挥食客自己从铁盒里找零，趁着等热卤那两分钟还给周如池送去钱，又擦了个桌子。

    周如池等的时候，把兄妹俩打量了个透。可能是小时候营养不够，兄妹两个都是光长身高不长肉，脸上也比实际年龄更显小些。只是邹亮历来灵活，眼里就显得有股和外貌极为不配的精明来。

    倒是……倒是二妹。沉静又温顺的模样，看上去只有十八，或许，十七。

    周如池问：“天天熬夜吃得消吗？”

    田妞愣了几秒，才发现是冲自己说的，她瞪圆眼说：“习惯了。”

    习惯了，再苦也是一年，又不要一世。手腕上的数字又跳了些，97%。可能是昨天晚上把收入算了一下，到年底勉强能付得起一套小两室的首付，给了系统大信心吧！

    周如池又问：“你多大了？”

    田妞：“十九。”

    “十九。已经是成年人了……看上去像个小孩似的。”

    说完这句话，周如池没再吭声。他就着啤酒把卤味吃完，双手插兜里就这么施施然地走远了。

    田妞把桌子收拾干净，只觉得耳边声音吵得人心里发麻，忍不住伸脚踢了下装垃圾的桶子。

    哐……

    邹亮回头：“怎么了？”

    田妞：“没事……撞了一下。”

    她神色平静，还带点尴尬的笑，似乎正在为自己走路不当心而脸红。邹亮嘟囔了句：“这么大了走路还走不好。”

    田妞把背转过去：“你有完没完？”

    当午2号提醒她：“田妞小鬼，我们是在神交。神交，你用不着背着别人。”

    田妞脸上又扭曲三分：“你说的加任务是什么意思？”

    当午2号想起正题，瞬间激动起来：“田妞小鬼，我发现你相当不错啊！又努力、又敬业，完全是系统界的一颗新星。”

    田妞：“为什么要加任务？不是说生存力涨满就可以走吗？”

    当午2号沉默一会，把逻辑理清了：“小鬼啊！我们本来就不是只做一个任务的约定。反正是要做的，就熟不就生，还能节约时间。你看如何？”

    田妞对这个论调没有太抵触就接受了。她无奈：“加什么任务？”

    当午2号：“爱情线哦！”

    “哦你个鬼头，”田妞心想，“我上辈子就没谈过恋爱，怎么尽搞些不着调的任务？”

    当午2号“哦”了声，告诉她：“对于这种快穿任务，越生疏的，得到的精气值越高啦。”

    “怎么样？”

    田妞低头想想：“还是在一年内吗？”

    “一年已经过去四个月了，剩下的时间，六个月哦。”

    “……要到什么程度？”

    “只要爱意百分百就行了。”

    田妞突然手腕一扎，这种熟悉的感觉。她把手腕转过来，果然在“生存力”的下面又出现一行字：爱意值5%。

    田妞嘶了一下：“对象是谁啊？”

    当午2号：“周如池。”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天生就是配的，比如卤水和豆腐。而有些事情天生就不搭，比如烂泥和墙。

    田妞觉得眼下这身子和周如池的差距，比烂泥和墙还不搭。

    周如池是什么人？警校名草，土生土长的望桥村人，虽说表面看去经济条件一般，但家里亲戚都是深扎本地不可貌相的角色。周如池站出来，就如同太阳下的清水，亮得让人自愧。

    邹娜又是什么人？惯偷，不知生父生母在何方，虽说打扮一下人模人样，但撕开内里全是脏絮。邹娜立在这，就应该与黑夜阴影为伍，不脏人脏己。

    而田妞的任务居然是，让周如池对邹娜达到爱意百分百？

    这个玩笑开得大了。

    什么是爱意百分百？田妞上辈子就经常听妈妈讲自己姨妈的故事，当年姨父因为一腔深情违抗家庭与姨妈结婚，短短半年便开始各种争吵。最开始的时候也以为自己是全心相爱，但白月光也熬不过岁月长，任何一丝惶恐、不确定、迟疑，就没办法达到不计较的百分百。

    田妞捏着抹布的手使劲，真是头疼的要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周如池这会也是头大如斗。

    他警察工作做的好好的，母后天天在家闹，左右说来说去都是“又不是没别的出路，干嘛要盯死做警察”、“当年同意让你去警校就已经是妥协了”这种论调。

    周如池也想抗争到底，可惜他战火还刚刚点燃，后院却火起的更快。从学校开始谈的女友等的不耐烦：“你二十六还年轻，我二十六就紧张了。今年不结婚就意味着明年不生孩子。一拖两拖的，我就三十了。周如池，我要求不高，我家给了一套房，你家也给一套房。别的什么以后再细说。”

    这种话非常有艺术性的。首先给你一道枷锁：咱们年龄导致的含金量不同，我的付出无形中比你的高很多。然后再上一层紧箍咒：我要求不高，意思是最差这个没商量，你得满足。最后还留了一招：以后再细说。细说，那可以说两条，也可以说二十页。

    周如池抽了半包烟，跟对方说：“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耽误你了。”

    周如池这人吧，遗传基因取的比较精准。

    陈芳的当机立断和硬气，周景的软肠子都让他吸收了个干净。所以他这人，吃软不吃硬，摸毛要摸顺。

    谈恋爱这种事，周如池就宁可自己躲着多抽几根烟，也不愿被人赶着去就座。

    还好舅舅给安排的是自家的广告公司，他负责的又是大客户。除了陪酒的日子多了，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太难接受的。

    陪酒多了要走夜路，夜路多了要碰鬼。

    周如池伏在卤味摊的桌上睡着的时候，纯是觉得这够熟，夏天外面又凉快。可苦了邹亮兄妹俩，到了收摊这会，看着他面面相觑。

    等摸出电话，却怎么也找不到家里人的电话号码。最后还是田妞尝试着输入“周队”两个字，才有了纪录显示。

    田妞选择了一个很谨慎的称呼：“周警官喝醉了……就在超市这……好。”

    挂了电话放回去，听见那人哼哼着说：你算什么……

    不知道梦里在跟谁较劲。

    田妞把他散在桌上的钥匙什么的装到一个手拉袋里。末了，趁没人注意，把自己手机放了进去。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快到十一点，田妞打了个电话：“你好……对，我的手机……谢谢，就在望桥村这吗……”

    那边听着声音熟，迟疑着问了声：“你是二妹吗？”

    田妞作惊讶状：“是啊！你是？”

    “周如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