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三日归元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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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姑娘请。”喻析染一揽袖口将茶杯递到了叶葡提手里,姿态优雅。
叶葡提接过,轻抿一口,“谢公子。”
只不过就抿了一口,她就被茶里铺天盖地的苦味给齁得嗓子疼,直到最后一丝苦味尚存,才冒出了些许的香味,这种香味萦绕在口中的瑕齿、舌尖,却只停留了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使人怅然若失。真是酸爽的享受啊。
喝过刚抬头,就看到喻析染幽深认真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等着自己说些什么。
评价么?
额,自己这等粗人,完全评价不了泡茶的好坏优劣之分啊。
叶葡提眨巴眨巴眼,“额……前期需要发育,后期体现价值”面对前面颜值巅峰的美人词穷,咋办?急,在线等!
喻析染轻笑一声,不再和她争执这些旁人难以听懂的胡言乱语。
“这茶名为枯韦陀。韦陀,即为昙,只有经历过长时间的积累,尝过一番苦,方能获得一瞬间的惊艳。”喻析染浅抿茶水,“叶姑娘觉得好喝否?”
“挺好喝的。”叶姑娘倔强地表示自己的品味也是很高端的。
“好喝就应多品。”喻析染遣退在旁伺候的小二去拿茶杯,拿起茶杯连着给叶葡提倒了五杯,将茶杯向叶葡提跟前一送,眉眼带笑地看着叶葡提。
……故意的!绝壁是故意的!这死变态肯定是看透了自己强装淡定。
叶葡提拱拱鼻子,张张嘴想说些什么,结果只是小虎牙咬了咬下唇,她抬头正和喻析染对视了几秒,于是又沉默地拿起茶杯。
确认过眼神,是算计自己的人。
她端起茶杯,莫名生出一股子壮士就义之感。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壮士一喝茶!苦!透!肝!
一昂脖子一仰头,叶葡提面如肝色,咽下去之后才脸色好些,这种在苦和一丝丝甜香之间的徘徊,就像你好不容易尝到了成功的甜头,向前踏上一步就又坠入了万丈深渊,苦着,苦着,又甜了……然后又苦了。
天知道她最讨厌吃苦东西了!
“公子,姑娘。”
小二敲门进来,托盘上大大小小的杯子闪瞎了叶葡提的眼。
“别急,慢慢喝。”喻析染的呢喃仿佛是情人之间的蜜语,内容却让叶葡提想锤死他。
“不不不,公子太客气了。”叶葡提拿起葡萄,拎起两粒就往嘴里塞,意图让葡萄的甜香淹没嘴里的苦涩。
“看姑娘喝的这么急切,定是喜欢极了此茶,要不……我回府后让下人为姑娘多备点枯韦陀?”喻析染制止了小二的动作,自己动手又倒上两杯茶,递到叶葡提前。
“公子,这茶还是您喝吧,我一个粗人,能浅尝几口已是福分……”您就不要安利给我了嘛。
喻析染眼色染上几丝黯然,“姑娘是嫌弃在下的品味吗?”美人伤神,真是罪过。
“不……不是。”叶葡提眨眨眼,克制自己面瘫脸要龟裂的冲动,有些想哭。
叶葡提微妙地扁扁嘴,终于不再面瘫,痛饮一口,脸色又变成了肝色。
小二心中痛惜,这姑娘真是没有眼力见,她可知道她视为鸩汁的枯韦陀,可是千金难买的珍品!喝多了据说还能延年益寿!因长在苦寒之地,难以种植生长,所以是皇家专有享用的,主子现如今却好似不要钱似的逼这姑娘喝茶,就只为逗这姑娘。
“葡提,”喻析染凝视着她忽然开口,叶葡提心底一颤,第一次听他这么叫自己,还有些小激动呢。
“葡提二字,应当怎么写呢?”喻析染饶有兴致地问,他纤长的手指沾了沾水,在桌上不经意地比划着。“是……葡萄的葡吗?”
“……嗯。”似乎有些没料到,叶葡提眨眨眼,“我还以为公子会认为是‘菩提本无树’的菩提二字。”
喻析染唇角擒着敲到好处的弧度,“在下只是猜测而已,叶姑娘不像那么佛性之人。”而且你又那么喜欢吃葡萄,想到下属给自己的报告,喻析染的眉间也闪现了些许悦色。
叶葡提已经自暴自弃,又痛饮了一杯枯韦陀,赶紧含上一颗葡萄,继而苦着脸说道:“公子聪慧,佩服佩服。”
深秋时节,这里的天气却仍清清爽爽,不得不说,这个时候还有一个能言善辩的俊美公子陪在身边,真心是让人心情舒畅,让单身狗羡慕嫉妒恨的好气候。
叶葡提和喻析染喝完茶走在外面,此时虽未入夜,天却已暗了下来,灯火通明的闹市,古代的繁华又一次全方面地展现在了叶葡提面前。叶葡提手上拿着桃酥卷,一步一咬,没几下就吃完了。喻析染却依旧是那翩翩君子样子,完全不沾染一丝烟火气,被人频频行注目礼。若不是头上戴了幂,遮住了脸,不知道回头率是要多高。
气质真的很重要啊。
冷艳画风的叶葡提默默感叹,殊不知她也是别人眼中的风景。
前方的耍剑吸引了叶葡提的目光,耍剑那人是有真功夫的,基本功很扎实,架势也不是花架子。叶葡提有些羡慕,她这才想起来古代人有武功的事实。
“喜欢?”喻析染忽然凑在耳边说,“改日公子教你。”
切,叶葡提撇撇嘴,心中警铃大作,默默向前跑了两步,拉开二人的距离。
喻析染也不急,挥开扇子,就这么含笑不急不慌地看着叶葡提又向前跑了好几步,就在叶葡提终于觉得落下人扭头看他的时候,忽然就传来就急促的“哒哒”声,伴随着一声声马鸣,冲撞向人群。
“啊!快躲开啊!”“救命!”
一时间人群大惊,四下慌乱,竟不知是谁猛地推搡着叶葡提向着马前去。
喻析染依旧含笑地立在当场,他仿佛就像个绝缘体一样,跟慌乱的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在他周围自然生成一种气场,人们竟下意识就避开他,无人敢碰。
啧。
就要撞上了呢,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呢,会被撞成四分五裂死于马下?还是会被马踩得浑身骨折,成为一个破布娃娃呢?想想还真是激动呢。
这就是变态,上一秒他可以将人宠上天,心情一稍有变化,便能把人推入地底,狠狠地碾碎。
喻析染的冷眼旁观另人心惊,而马离自己最近,几乎躲闪不及。叶葡提心下一转,匕首都要出鞘,这时,忽然从旁楼上飞出一人,脚尖几下轻点正跨坐在马背,猛力一拉,马嘶吼一声。
……然并卵。
但这还是造成了马动作的一丝迟疑,叶葡提不疑有他,右手轻移,正贴身而上一转身便干脆利落地正刺向马脖子。
这一刀很狠,至少比上次面对那个变态狠,不愧自己这三天给自己安排的手部训练,看来还得继续下去。
一瞬马脖喷血入泉涌,马眼角的猩红色终于消退,马身形晃悠几下,“砰”得倒地,激起了一层灰尘。
那人也“哎哟”一声随马倒了地,甚至其中一腿还被压在了马下,叶葡提见他可怜,而且刚刚也算了帮了自己,便相帮着别人一起帮他抬起马,把他的腿解救出来。
“哎呀,疼死我了!”那人一身锦衣华服,龇牙咧嘴却仍挡不住精致得仿似洋娃娃的脸,叶葡提这才发现眼前这少年看起来也不过十岁左右大而已,竟然还能抓住缰绳试图力挽狂澜。
叶葡提忽然想起什么,左右看看,却找不到喻析染的身影。正扭头观望远方呢,忽然一只拇指头指着自己的脸,低头入目的则是怒不可揭的一张脸。
是刚刚那个腿被压在马下的小孩。
“你这个贱民!竟然敢……敢杀我的马!”小孩板着脸,声音冷硬像个小大人,却暗沉着沉不住气的孩童稚气,看着还蛮搞笑的,就是说的话太不中听。
开口就贱民贱民的,再加上这穿着打扮,不说他是皇亲国戚或是官宦子弟她都不信!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叶葡提微微低头,好言好语地说道:“可是你的马就要撞上我了,我这才出手杀马,这叫正当防卫。”而且那马一看就是被下了药,眼红成那样已经难以挽回,不杀了,这里这么多人,难道都要给那匹马陪葬吗?
“那又如何?”小孩一身桀骜不驯,“被它撞上是你的福气,你应感恩戴德才是!”
叶葡提居然笑了。
她听着小孩的这句话,居然气笑了。看着这孩子气鼓鼓的面团子般的脸,心下想着,这孩子中二病得不轻啊,果真是被惯坏了。
“宝贝,你真可爱。”她伸出了邪恶的小爪子,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她似乎忘了,自己也不过十四五岁而已。
立时,小孩的脸猛地涨红,直红到耳朵根处,“你……你这个女人,怎么竟如此轻薄!”竟然还出口叫他宝贝。
想起前些日子无意看到在龙塌上父皇起起伏伏的姿势和听到他对爱妃的称呼,他的脸便越发红了。真是……真是个放.荡的女人!
无意识被小孩子打上“放、荡”的标签的叶葡提有些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