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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铺右边躺着的大活人突然消失没了影, 金元宝伸手去掏枕头下放着的银镯子，翻遍整个床铺都找不着。

    “妈的！”金元宝气的想骂人，穿上黑布鞋去找偷东西的“贼”。

    老金家木门前果真站了个大个头，裹着大衣把手揣在胳肢窝里好似在等人。

    金元宝一脚踹上他厚实包裹的大.屁.股, “东西还我！”

    李铁盒不恼，只是单单被吓了一跳, 他把揣着的手拿出来牵上金元宝的，“走吧！我跟你一块儿去。”

    他帮金元宝系上遮耳帽垂下来的两根绑带, 三两下打了个蝴蝶结。没了俩辫子，只露出白嫩的小脸蛋儿来, 看着怪好看。

    镇上的当铺离锦鲤村有好几里地，李铁盒昨晚气归气, 仍是不放心这丫头独自一人上那么远的地儿去办事，于是摸黑起了个大早，再偷了枕头底下藏着的银镯子, 万事俱备就侯在门口等她起来。

    今天雾气格外重，就快进入深冬了, 不备上两条毛衣毛裤真是扛不住冻。

    金元宝露着的小脸颤颤地抽搐, 连同牙齿也跟着打架, 手暖和的很，因为有个人工的供暖炉。

    镇上有早市, 商铺开店也开的早, 李铁盒对当铺的位置很熟悉, 小时候常跟李大章过来典当，铺子门口挂了面破洞满满的旗帜，上面写了个“當”字。

    老板是个穿着时尚的50岁中年男人，店里没有雇佣的小工，他自个儿在看店。

    “您看看这个值多少？”金元宝催促着李铁盒把银镯子拿出来给当铺老板过过目。

    老板先用手掂量掂量，又掏出放大镜细看，然后往桌子上随便一扔，像是件不值钱的玩意儿，随口开了个价，“200块，不能再多了。”

    才200？金元宝懵傻了，这点钱付完医药费屁点不剩，还怎么交学费去。

    一旁的李铁盒不慌不忙，拿过桌子上的银镯，“那不当了！”

    金元宝正想拦截他，不料里间的当铺老板先急了眼，“哎哎哎，好说好说，再商量商量。”

    呵…无商不奸这话搁哪儿都不错。

    俩人经过一番口舌，最后将价格讲到了350块钱，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成交。

    钱全款落到了金元宝手上，她最后看了眼那银镯子，想的却是以后将它赎回来还给她二姐，那里面刻了字，是“桂宝”两个字的缩写，她二姐夫真不愧是有文化的教书匠，浪漫着哩！

    “给，你的学费钱，多了就当私房钱，我大方不检查你！”金元宝用小手攥紧剩下的钱，生怕让这大风给刮跑了。

    “元宝，要是我以后带你过上了好日子，你给我生个孩子吧！”李铁盒表情真挚，没敢看着她，只一心盯着那20块钱的两张旧纸币。

    “我说你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吗？天天只想着生孩子，还能不能行了！”金元宝真是恨铁不成钢，突然懂了小时候被她老娘指着鼻子教训时的心情，那可是老母亲的一片苦心呐！

    李铁盒被媳妇儿说的红了脸，只见她气鼓鼓地走在前边儿甩下他。

    他腿迈得长，一两步就能追赶上，“既然都来了，直接陪我去趟学校吧！”

    镇上的高中只有这一所，三个村里有点小钱的人家都集中在那儿上学，学校规模不大，像四合院似的建筑结构，那年头高中只用上两年，学部设置只有高一高二，还有一处是先生们办公的地方。

    教室都长得差不多，一张讲台和台下四十多张木头课桌，那时候的学生都不兴在课桌上刻什么“到此一游”啥的，桌面干干净净。

    交学费要去校长办公室，李铁盒轻扣了两下办公室的门，过了小一分钟里面才有起身的动静，一开门才发现，巧了，不止李铁盒今天赶着来报名，还有隔壁村周先生家的独女周小芳也在。

    周小芳见着门外站着的李铁盒先是一喜，后看到还跟着个小丫头，立马转喜为悲，说不上反应有多精彩绝伦呢！

    “沈校长，周老师！”李铁盒礼貌的和两位先生打过招呼，周先生因着之前的尴尬事儿面上有些难堪，尤其是看见铁盒家的麻花辫小媳妇儿，就更甚了。

    “哟！可赶巧了，小芳也刚过来缴学费，你俩串通好的吧！”沈校长不知道李铁盒娶媳妇的事，开着让在场人都尴尬的玩笑话。

    周先生不搭茬，小芳姑娘则是低下头有些羞赧，其实心里头是甜滋味儿。

    好在戴着眼镜的沈校长及时注意到了藏在李铁盒身后的小姑娘，以为是新来报名上学的学生，关切地问了句，“小姑娘，有什么事儿啊？”

    “校长，这是我媳妇儿，金元宝！”李铁盒大方的介绍给沈校长，这回换沈校长面露窘迫之色，呵呵尴尬地笑上两声。

    随了李铁盒的叫法，金元宝也喊了声“校长好！”。

    这位沈校长头发梳的高不说，粗眉双眼皮，再配上他那副圆圆小小的金属眼镜框，活脱脱就像历史课本里走出来的胡适先生，金元宝舔了舔颜值，有些小帅。

    报名费一共是18块，比去年还涨了点，主要是人民生活好了，师资力量也就跟着上去了，先生的教书费又怎能不上涨。

    拿着找回来的2块钱，李铁盒不愿意留着，他们俩拜别了两位老师，和班里的周小芳同学，再把欠胡医生诊所的钱给补上，最后在集市上瞎转悠。

    “你想要啥，我买给你！”明明还是金元宝给他的钱，但李铁盒说的就好像是他自己的。

    “没什么喜欢的，你自个儿留着吧！”即便有喜欢的，金元宝也不想告诉他，她不想欠别人东西，以后都得还，费劲。

    金元宝进了家裁缝铺，发现身后没了人，那傻子立在外边的某个摊子上不肯走，跟头倔牛一样，拉都拉不动。

    “快过来，别挡着人家做生意行不行！”金元宝赔着笑脸跟那玉器摊主道歉，一边把人往裁缝铺里拽。

    拗不过他这铁牛脾气，金元宝指了指挂在橱窗里展示的大红布料，“我要那个，你给我买吧！”

    张叔:“俺是没想到，李老爷心肠这么好，俺这可得去村里拿个大喇叭宣传宣传。这李老爷就是活菩萨哟！”

    临了走，张婶非要塞一袋玉米棒子给她带上，“元宝啊，有空常来玩昂！”

    20石粮食，张叔张婶隔日就给送到李家来，不欠账不拖债，客客气气爽快得很。

    李大章听闻管家说，张家早上就送来了地租粮食，高兴地是合不上嘴，哪次不是拖欠十天半个月，这回儿媳妇一出手，隔天就给办妥了。

    去到粮仓那么一看，这哪是张家地租的60石粮食，光是李大章那老花的肉眼都能看出其中猫腻来。

    李大章:“去！把金元宝给我叫来！”

    李老爷大发雷霆，想着要教训教训这新娶进门的败家儿媳妇金元宝。

    奶妈子慌慌张张去敲李少爷的门，咚咚咚三下没人应，又是咚咚咚，来开门的是金元宝，门只露条缝儿，露出个大脑门，问道，“大早上的，敲什么敲？”

    原来是天太早，李铁盒还躺在那地上的褥子里睡觉呢！这要是让奶妈子瞧了去，李铁盒手指头就白割了。

    奶妈:“少奶奶，老爷找！”

    奶妈子也好奇，垫着脚跟儿就想往里头望，还好金元宝反应快，啪地给关上了门，“换了衣服就来。”

    李铁盒动作麻溜儿，三下五除二就将那床铺褥子塞进了橱柜里。他坐在木凳上喝茶，一副看热闹样儿。

    金元宝脱下内衫，反应过来，“你在这儿俺怎么换衣服？”

    李铁盒不稀罕，腾过脸去，“你这身上又没几两肉，羞什么羞！”

    “你又没见过，哪知俺身上几斤几两肉！”金元宝嘴上气愤，急着套上件军绿袄子，踩着布鞋出门担责任去。

    金元宝:“爹，您找俺有事？”

    绕过院子，金元宝踏进正厅，倒是自觉地先跪在地上说话。

    李大章:“瞧你干的好事儿！”

    账本册子连同李大老爷子那满嘴的唾沫星子一股脑儿全扑金元宝脸上了。好嘛！这酸爽味儿！

    前厅门外的红木柱子后头，李铁盒就往那儿站着，偷听偷看在那角度都费劲，也不知道躲那儿干嘛呢！

    “爹，俺干的还就是好事！”金元宝顶他李老爷子的嘴，昂起头挺起身决心跟这恶势力作斗争。

    李大章:“你你…你你再说一遍？”

    金元宝:“俺再说一遍也一样！俺就是在帮爹您正名声，俺就是没做错！”

    李大章气结，就差把桌上的茶杯往这金元宝头上砸过去，这小丫头片子是反了天了，敢动起他家产粮的主意来，今天不拿藤条子把她抽抽醒，她就不知道规矩二字咋写。

    李大章:“来啊，去给我把藤条拿来，老.子今天就要好好给这儿媳妇立立规矩！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胳膊肘往外拐！”

    奶妈子发怵，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就见那李铁盒右手执了根粗藤条，站在门口准备给他老爷子递过去。

    李铁盒:“爹，藤条！”

    好啊！这个李铁盒，关键时候一点义气都不讲，上刑的工具他倒是准备的勤快。

    藤条是竹子质的，足有两个手指头粗，这一鞭子下来，金元宝怕是又要呜呼哀哉！

    “啊——”

    李大章手里的藤条子不长眼，“啪——”地就是一记皮开肉绽，李大章不解气，第二记跟着就抽在金元宝肉实的屁.股上，好在肉多，疼得都没了知觉。

    金元宝的袄子厚，挨了那第一下，还能咬牙忍，这实实在在的第二下抽屁.股，把她半个魂儿都快抽走了。

    这还没完呢，李大章手上的第三鞭蓄势待发，正朝她打下来，金元宝半眯着眼，藤条子仿佛成了幻影沫儿，竟然疼到连对它的触感都没了。

    金元宝把自己吓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