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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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玖心头酸涩, 依照楚策极近疯狂的偏执他根本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她糟糕的身子不能为卿书绵延子嗣甚至不知道还能够撑多久,她不能给他带来不幸,可她真的好想每天都看到他啊。

    她平静道:“我已有婚约在身, 侯爷若想和本将军一夜风流我倒是可以奉陪。”

    沈淮身体一僵支撑起身体俯身望着她:“你……你说什么?”

    “我与楚策八年前就订亲了。”

    他薄唇紧抿眸光深沉, 他记得在晋州时楚筠言楚策婚期在即,他记得她面对楚策时不同寻常的反应, 他记得九将军是为西陵王入的军营。

    沈淮自嘲道:“那我算什么?”

    慕玖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轻笑道:“淮阳侯龙章凤姿必然能娶到更好的姑娘, 我一介武夫貌若无盐委实般配不上。”

    “你喜欢他?”

    她坦然道:“是,我若不爱他怎会为他女扮男装上战场, 我若不爱他怎会为他黯然神伤,我若不爱他怎会苦守婚约八年, 我若不爱他……怎会以清白之身交付。”

    他双目阴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按在她的头顶上方,慕玖心头抽搐,这样总能死心了吧, 她根本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残花败柳而已,明明与楚策已有婚约还和卿书夜夜同榻而眠眉来眼去。

    他粗重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侧最终却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不该做得事情。

    他感觉到了她身体的战栗,他知道她在害怕,明明是她往他心上插刀子可到最后心疼的还是他, 他根本不会舍得伤害她, 哪怕一分一毫。

    沈淮松开虚握着她手腕的手颓然的起身哑声道:“念汝, 你让我怎么办呢?”

    慕玖看着那扇门缓缓关闭, 仿佛她生命中唯一的光明慢慢黯淡,她死死咬着嘴唇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又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不能哭,不能哭,似她这样的人也许注定只能活在暗无天日的地狱中慢慢腐朽。

    疏影横斜,月满中庭,沈淮甫一出门便看到了提着酒坛的李豫,他扬眉道:“怎么被赶出来了?”

    沈淮冷声道:“她与楚策的婚约你为何要瞒着我?”

    李豫摸了摸鼻子:“我也是这两天看了瑾儿的回信才知晓的,未免夜长梦多,这才怂恿你早日带她回北晋。”

    沈淮坐在院内的石凳上有些神思恍惚,李豫把酒坛递给他叹了一口气,九将军倾慕西陵王在南诏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加上又有名正言顺的婚约,若慕玖果真与楚策两情相悦依照卿书的性情多半会去成全这段姻缘。

    “卿书,你有何打算?”

    沈淮拿起酒坛灌了几口酒:“她说她和楚策在八年前就定亲了,她很爱他。”

    李豫道:“慕府因凤凰令被灭门时慕老将军把瑾儿与慕珩交付给了刚刚抵京的慕玖,并在临终前定下了她与楚筠的婚约。

    慕玖带着二人九死一生逃到了庐阳,可楚王妃嫌弃她的出身一意孤行撕毁了婚约,楚策便是在那时当着楚王的面求娶的慕玖。

    南诏内乱,各路王侯拥兵自立打着清君侧的名号纷纷造反,这八年慕玖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决胜千里,无一败仗。

    在这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瑾儿说她一生凄苦无所托,尝尽了人世间所有的苦以至于她想成为所有人的依靠,想把他们好好的保护起来。

    她把所有责任都背在了自己身上,这八年她也活成了那个无所不能的九将军,可所有人都忘了她不过是个普通女子罢了。”

    沈淮眼中隐有泪光涌动,他握着酒坛的手骨节泛白,勾了勾唇角道:“子由,你知道我看到她身上的伤有多心疼吗?军医说她的沉疴旧疾这辈子也调理不好,说她体质阴寒不易有孕,说她积郁成疾为梦靥所困夜夜不能安枕,说她恐不得永年。

    楚策就是这样把她一步一步往死路上逼,这就是他所谓的爱。

    也不知他到底对念汝做过什么,竟会让她如此怕他,怕到身体会无意识的战栗。

    我怎么可能放任她回到楚策的身边,爱是成全也是占有,我这辈子非她不可。”

    李豫有些意外,他手指叩打着桌面:“卿书,她不是普通人,她是九将军,是南诏的中流砥柱,是未来的西陵王妃,或许还是凤凰令的持有者。

    你考虑过把她强留在北晋的后果吗?”

    风移影动,沈淮的面容隐匿在夜色中看不分明,他把酒坛置放在石桌上:“为了她我不惜一切代价。”

    “可你能困得了她一时困不了她一世,眼下她是毫无任何反击之力可待她武功恢复呢?”

    “没人可以困的住她,只有她想不想走。”沈淮眼角上扬,噙着水雾的眼睛有种摄人心魄的绝美,“或许她以前爱过楚策,但她现在是爱我的,你信不信?”

    李豫望着他坚定决绝的目光没有说一句话,爱之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不知道慕玖到底喜不喜欢卿书,可他看的出来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眼中便只看得到彼此。

    沈淮仰头看着天上的满月声音轻柔:“我想把她这些年缺失的东西全部补回来,我想给她一个家,那里有疼爱她的父母,有怜惜她的哥哥姐姐,有爱她的夫君。

    我想我的将军可以解甲归田养尊处优,平安和乐度过余生。”

    李豫戏谑道:“还有一个和她拌嘴的妹夫。”

    他把酒坛推给他负手起身,李豫摇了摇竟然已经去了大半坛:“这么晚了,你要去何处?”

    “她箭伤未愈晚上睡觉又不老实,我不看顾着不放心。”

    刚刚吵完架不到半个时辰,淮阳侯你能不能有点骨气?李豫摸了摸怀里慕瑾写给他的书信,他俩这辈子算是折在这姐妹二人身上了。

    沈淮轻轻关上房门,房内只有一盏蜡烛明灭不定,慕玖侧着身子面朝里侧蜷缩成一团,薄毯被她踢到了床尾,他轻轻把薄毯盖在她的身上,不经意摸到她的脸颊,触手一片濡湿。

    她额上渗出薄薄一层冷汗睡得并不安稳,他不知道她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事情才能让她这般洒脱肆意的人梦靥不断无法安枕,她连睡着眉头也是紧锁着的,戒备着所有人。

    慕玖一把攥住他的手贴着脸颊蹭了蹭:“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沈淮半环住她的身体,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脊背以示安抚:“你不是一个人,你总是忘了还有我在。”

    之后两日她未曾再见沈淮,李豫有条不紊的准备回北晋的事宜,慕玖心里总感觉有些七上八下的,他还是不打算放她走吗?还是打算一走了之连个招呼都不愿意打?

    慕玖环顾四周,小几上放着沈淮摊开的文史典籍,书案上置放着他手把手教她誊录的佛经,素白梅瓶中枯萎的山茶是他在院外剪的……

    在这方寸之地似乎到处都充斥着他的气息,让她整颗心都柔软了下来,从未有一个人像他一般只要想一想都是满满的温暖。

    红苕在旁收拾着衣物,都是他给她置办的,女子衣裙居多,她一件也未曾着身。

    慕玖忍不住问道:“侯爷呢?”

    红苕回道:“这两日去军营了,晚上回来时将军都已经睡着了。”

    慕玖讶异道:“他来过?”

    红苕掩口笑道:“侯爷每晚都宿在将军房中啊,昨儿一早你还攥着侯爷的衣服不让他走,侯爷哄了你好大一会才松开的,将军都忘了?”

    慕玖目瞪口呆,不会吧?她怎么能一边说爱楚策还对着沈淮欲拒还迎,这也太……太……浪荡了!

    “那是我吗?”

    “除了你谁还能近得了侯爷的身?侯爷在淮阳侯府身边连个伺候的婢女都没有。”

    慕玖讪讪摸了摸鼻子,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巴掌,她怎么就控制不自己呢?竟然还抱着他撒……撒娇?

    她望着红苕把沈淮给她买的女装一件一件收进柜子里心头有些怅然若失。

    他们明日便要出发回北晋了,无论沈淮放不放她离开她今晚必须要走,这两日没有他亲自在旁监督慕玖阳奉阴违并没有按时喝药,武功渐渐开始恢复,应付出逃绰绰有余。

    此一别她决计不能再与他见面了,面对他的软玉温存她怕她会不顾一切的留在他的身边,她会不舍得离开他。

    沈淮很想看她穿女装,哪怕穿一次了了彼此的心愿也好。

    慕玖指了指红苕手边的天青色衣裙:“我想穿这个。”

    红苕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唯恐她临时变卦赶忙递了过去:“将军想换回女装吗?我把柜子里的所有衣裙都拿出来,你挑一挑?”

    慕玖道:“这件就很好。”

    天青色兰花暗纹底色边缘绣了缠枝芍药,米白色百褶裙石青色系带,做工精致,雅淡素净,慕玖拿起衣裙头疼的在身上比了比:“这个……这个怎么穿?”

    红苕微微一愣,既而笑道:“奴婢伺候你梳妆打扮可好?”

    “行行行,你看着弄吧。”

    红苕雀跃道:“你是要给侯爷一个惊喜吗?他看到会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