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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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钰栩脑中念头一闪,暗叫一声不好,匆忙间同安南王道了一声便带着人离开了安南王府。

    羽林军下榻于安南王的一个别院里,同来的还有西塔部族的一位亲王。

    西塔部族是南朝边临的一个小部落,一直臣服于南朝,年年纳贡。

    近几年南朝形势不稳,几个附属小族开始蠢蠢欲动,惹得皇帝疑心重重。

    这位昂赞亲王是西塔部族族长的亲叔叔,小族长不过九岁,族中之事皆掌控于昂赞亲王手中,前些日子昂赞亲王前往金陵面见皇上,西塔部族内有不怀好意之人便想谋权,皇上闻知此事,想借内乱之机让西塔部族的九岁小族长让位,于是便下令抓了昂赞亲王,让羽林军前来洛城时将昂赞送回西塔部族,结束西塔部族的内乱,扶持新族长上位。

    唐钰栩快马加鞭回别院,在半路上遇到了匆忙赶来的羽林军。

    来人狼狈的从马上跳下来,跪在地上:“大人,昂赞亲王被人救走了。”

    唐钰栩眸子一缩,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此时回想起在安南王府见到的那个俊俏少年,捏了捏额角。

    什么少年啊,那明明就是个小姑娘,若是他没猜错,她便是定远侯府的二小姐云容了。

    那少年眉眼漂亮,面容白皙,几年过去,小姑娘长大了,眉眼也长开了,多了分娇艳,少了几分天真,

    当年那个拦着他轿子让他娶她的小丫头,性格却还是那般张扬明媚,她特地到安南王的寿宴上就是为了同他耀武扬威吧。

    父亲为了和定远侯府扯上关系,向皇上求得圣旨,赐婚于他和定远侯府大小姐云枝,没几日自己的轿子便在大街上被拦了下来。

    “唐钰栩,我姐姐不想嫁给你,要不然你别娶我姐姐了,你娶我吧,都是定远侯府的小姐,没什么差别的。”小丫头不过八九岁的样子,让侯府的侍卫把他的随从都赶走,自己撩起了车帘就那么直白的问他。

    他只觉好笑,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是婚娶。

    皇上下旨,自然不能随意更改,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他岂会同意。

    小丫头便让侍卫挡住他的去路,不许他走,两人在街市上闹了半日,最后把巡城御史也闹来了,巡城御史惹不起侯府的小姐,最后只能把侯爷找了来,这才把这因刁蛮任性闻名金陵城的侯府小小姐带了回去。

    后来,侯府大小姐云枝拒不成亲,上吊自杀,这桩婚事就此罢了。

    几年不见,那个当街拦轿的小丫头给他来了个下马威,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

    洛城外狮子岭下的一个茅草屋内,昂赞亲王对着一个穿着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的俊俏小公子躬身行礼:“谢公子相助。”

    “昂赞亲王不必多礼,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云容慌忙扶起他。

    昂赞亲王人高马大,满脸络腮胡,比云容高了一个多头,需要低头看她,脸上带着疑问:“公子认识本王?”

    “在下...”云容顿了一下,拱手,“在下云家军校尉宋淮忱,当年云家军遇险,多亏西塔部族出兵相助,今日闻亲王受困于羽林军,所以特来营救。”

    “宋淮忱?你是云家军宋淮忱?”昂赞亲王上下打量她一番,止不住的诧异,“...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昂赞亲王挠了挠头,这云家军善诡谲计谋的宋淮忱原来这般瘦小,与想象中的似乎是不一样啊。

    “西塔部族当年承蒙侯爷关照才得几十年安稳日子,出兵相助是必然的,但是三年前的那一战,西塔部族没有帮上忙实在惭愧,今日能见到宋校尉,心中着实感慨,可惜了侯爷...”昂赞亲王回忆起那个所向披靡的南朝战将,感慨万千。

    云容心下有些难受,强忍心绪:“我让人送昂赞亲王回部族,但是羽林军一定会派人追寻亲王,亲王可有对策?”

    “不用你们送。”昂赞亲王一挥手,“这次是本王大意,着了这个狗皇帝的道,剩下的事儿宋校尉不必担心,本王自有对策”

    云容看了看被他们一同救出的十几个昂赞亲王身边的侍卫,点点头:“那亲王一路小心,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可上丘山找我。”

    “好。”昂赞亲王抬手重重拍在云容肩膀上,“救命之恩,我昂赞永不能忘,按理说,还恩就要以身相许,但是我昂赞五十多岁的大男人无法以身相许,宋校尉等着,等我平定了西塔部族的内乱,便找一个西塔部族最漂亮的姑娘许给你。”

    “什么?”云容怔了一下,“...亲王...”

    “好了,我的朋友,我先走了,后会有期。”昂赞也不给云容说话的机会,一招手便带着那些人出了茅草屋,骑上云容特地为他们准备的快马迅速离去。

    珂卉与杜渐对视了一眼,方才小姐自称宋校尉?

    西塔部族族长与侯爷也算是旧识,侯爷也多次在朝中为西塔部族说过话为西塔部族争取过权益,所以西塔部族于云家军而言是助力,但小姐却自称宋校尉...

    “小姐...”杜渐脑子转得快,上前一步,轻声道,“宋校尉...”

    “西塔部族与我爹确有旧交,但是侯府小小姐对西塔部族而言没有任何名声,所以宋淮忱的名字更好用。”云容打开折扇往小路上走去。

    “哦,这个属下知道,但是...宋校尉...”杜渐犹豫了一下,“宋校尉在小姐这里不是还没洗脱罪名吗?”

    “嗯。”云容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杜渐被云容这一声‘嗯’弄懵了,眼中全是不解,他真的越来越看不透小姐了。

    天色渐暗,云容一行人抄近路往山寨去,快要到丘山脚下时,云容却碰到了狼狈不堪的孟掌柜和几个‘客似云来’的伙计,几人皆是气喘吁吁,行色匆忙。

    “孟叔,这是怎么了?”云容一惊,忙上前扶住孟掌柜的,“茶馆出事儿了?”

    “是,小姐,唐钰栩带人抄了茶馆。”孟掌柜的捂着受伤的胳膊满头大汗道。

    云容懊恼的闭了闭眼,是她疏忽了,唐钰栩此人不可小看,她千算万算还是少算了一步。

    “你们都逃出来了吗?”云容往孟掌柜的身后看去,几个云家军的伙计一人不少,还多了一个生人。

    “这次多亏了这位公子,若没有他相助,老奴便下去伺候侯爷去了。”孟掌柜把那面生男子扯过来,“小姐,便是这位公子救了我们。”

    云容上下打量那人,一身粗布衣衫,方面阔嘴,脸上几道疤痕交错,看起来凶的狠,这人长得并不好看,但是一双眼睛倒是极好看,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眸子里似乎还带着几分戏谑。

    云容略挑眉,淡淡道:“那谢谢这位公子了。”

    “好说。”刻意压低的嗓音略带嘶哑。

    杜渐看到这人,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总觉得这人看起来有些奇怪,似是很熟悉,但是脸又是陌生的,这种感觉怪异的很。

    云容带着人回了山寨,找大夫来给孟掌柜的还有这些伙计包扎,孟掌柜唉声叹气:“好不容易有了‘客似云来’,能够在洛城打听点儿消息,现在倒好,一朝尽毁。”

    “孟叔不必可惜,今日一事,是我思虑不周全,亏得你们都没事儿,不然我心难安。”云容看到孟掌柜深入骨肉的刀伤,越发自责。

    “小姐千万不要自责。”孟掌柜的忙起身,“此事与小姐没有干系,这唐钰栩定是早就发现了茶馆的事情,不过是留着茶馆当诱饵罢了,今日小姐给了他下马威,他自然是要拿茶馆开刀的,小姐不可自责,不可自责。”

    “孟叔您安心在山上养伤,这笔账我会亲自同他算回来。”

    云容安慰了孟掌柜的一番,出了院落,杜渐有些惊慌的过来,低声道:“小姐,不好了,属下一不留神,那个救了孟掌柜的人便不见了。”杜渐一身冷汗,山寨里到处都是暗哨,怎么会让人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呢?

    云容听后脸上没什么表情,摆摆手:“无妨,不用声张,那是我的一个暗卫。”

    小姐什么时候有了一个他不知道的暗卫?杜渐心有疑惑,但主子的事情他不方便过问,于是压下了心中那抹怪异的感觉。

    云容回到水榭,正好碰到珂卉端了饭菜要往她房间里送,云容拦了下来,要珂卉先回去休息了。

    云容打开房门,此时天色已黑,除了屋檐下的几盏只能照着脚下的灯笼散发着幽暗的光芒,屋内漆黑一片。

    云容摸黑往前走了几步,碰到凳子,踉跄了一下,手中的托盘眼看就要掉在地上。

    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把她往一旁带去,手上的托盘也被人稳住,云容顺着那人的力道跌在了他怀里。

    “小心。”熟悉的悦耳的嗓音。

    黑暗中,那人身上有着淡淡的好闻的墨香,云容脸颊迅速泛红,呵斥道:“放肆。”

    “是,属下逾矩了。”身后人一如往常的恭敬,但放在云容腰上的手却并没有移开。

    “知道逾矩,还不松手?”云容恼怒的推了他一下。

    “小小姐没吩咐,属下怎敢放手。”腰间的手松开,托盘被人接过去,黑暗中那人走了几步,接着桌上的灯亮了,那人一张脸略显丑陋,但一双眼睛却异常好看。

    云容脸上的红意还未褪去,眼波流转间带着未散的怒意。

    “小小姐一眼便能识出属下,当真让属下惊喜。”宋淮忱看向云容,语气温和。

    云容对上他的视线,只觉耳根微热,面上却若无其事:“宋校尉的易容术着实差劲,很难让人认不出。”

    宋淮忱垂眸,轻笑了一声。

    听闻他的笑声,云容恼了,拿起桌上的折扇便扔在了他身上:“不许笑。”

    宋淮忱接住云容扔过来的扇子,止住笑声,躬身:“属下不笑了,那属下饿了,能同小小姐一起用膳吗?”

    云容将桌上的饭食摆好后,才不甘不愿的应了一声:“坐吧。”

    宋淮忱在云容对面坐下,两人开始用膳。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筷子碰触碗碟的声音。

    半晌,云容打破了沉默。

    “你如何知道茶馆一事的?”

    “唐钰栩给安南王贺寿,小小姐定不会让此事顺利进行,属下知道小小姐必然是早有计策,而唐钰栩此来洛城,带着西塔部族亲王一事,虽机密却难以掩人耳目,小小姐也必是早已得到消息了,以西塔部族与老师的关系,小小姐定会出手相助。”

    “以小小姐的聪慧,这些事情属下都不担心,但唯有一事,小小姐可能会有遗漏。”

    云容闻言放下筷子,轻叹一口气:“确实,我低估了唐钰栩。”

    “是。”宋淮忱点头,“唐钰栩年纪轻轻便做到羽林军中尉一职,并非只是因为他爹,若是平常官家子弟,皇上又岂会放心地将自己倚赖的羽林军交给他?洛城地处边境,安南王看似对皇上毕恭毕敬,但把一个荒芜之地治理成现在这般物产丰饶之地的人又岂会是寻常之辈?加之西塔部族一事,皇上都交于年纪轻轻的唐钰栩,难道只是因为他爹的原因吗?”

    “那茶馆一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云容突然抬眸看向宋淮忱,眼中带着审视。

    宋淮忱与云容对视了片刻,微微勾唇:“难不成小小姐觉得属下比不上唐钰栩?”

    云容眼中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笑意,拿起茶壶斟了一杯茶递给宋淮忱,嘴上却道:“宋校尉倒是毫不谦虚。”

    “谦虚二字如何写,属下倒还真是不大会,日后还请小小姐多多指教。”宋淮忱伸手接过云容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

    当真是不谦虚,云容对他皱皱鼻子,起身往角落里去看小奶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