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老母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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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岁岁十分感动地握着葫芦出发了,司不悔给他的手环取消了出行限制,这能够让他在槐城范围之内行动自如。
然而这感动没持续多久,封岁岁就反应过来了:“不对啊!不悔哥为什么不自己来?”
此刻已是月上山头,筒子楼的窗口大都亮着灯。可是封岁岁站在楼梯口往里望去,什么也看不清楚,甚至连声音都听不到。
冬天的寒风有些刺骨,他尝试着往楼里踏了一步,只感觉楼道里的温度似乎比外面要更低一点。每一层的楼梯口都装了楼道灯,但这灯光微弱的几乎看不见,像是外面罩了无数层纸的蜡烛,只有隐隐约约的一点,并不能起到照明指路的作用。
幸而山精的夜视能力好,封岁岁很轻松地看清了脚下的台阶,一级一级拾级而上,手中有意无意地摸着那只司不悔给的小葫芦,警惕地感受着四周的动静。
筒子楼是老楼,现在住的都是附近工厂里上班的工人及他们的家属,此刻还不到睡觉的点,家家户户都传出各种生活日常琐事的声音。此刻,封岁岁也没有心思去听别人家的动静,只是专心地往上爬。三楼往上,温暖欢乐的声音逐渐听不见了,寒冷再一次爬上了肌肤。
封岁岁站在三楼通往四楼的楼梯口,感觉冰冷的风透过自己漏风的袖筒直往里钻。妖怪与生俱来的预知感警醒他:再往上走,他将会遇到比自己强悍不少的未知生物。
正犹豫着要不要下楼,封岁岁忽然听到从楼上传来了“喀啦喀啦”的咀嚼声,这种声音并不是通过空气或其他传统介质传播到耳朵里的,更像是利用威慑力通过精神力直接传到大脑皮层中,给人一种极度不舒适的威压感。
“喀啦喀啦”,是牙齿碰到坚硬物体的咀嚼声。封岁岁咬牙捂住耳朵,然而声音依旧清晰地好似就在耳边发出。这种声音并不足以令封岁岁受伤,却刺得他头皮酥麻,无法行动。
封岁岁抚上了戴在手中的手环,闭上眼试探着往上走了两步。咀嚼声忽然停止了,接着,他听到一声尖啸在脑海里爆炸开来,一双手扼上了他的咽喉,倏然捏紧,让他喘不过气来。
耳鸣伴随着呼吸困难,让封岁岁无法思考。他艰难地睁开眼,发现眼前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生,他双手插在裤袋里,直挺挺地站在自己面前,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封岁岁看到那个男孩张开嘴说了几句话,然而爆炸的尖啸声充斥了脑海,让他几乎什么都听不清。
脖子被掐得越来越紧,封岁岁感觉意识在迅速地流逝。他已经无暇顾及面前的男孩了,拼劲最后的力气捏碎了手里的小葫芦,接着头一歪,失去了意识……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醒?是不是你给开的药有问题?”
“你在说什么瞎话!老子这药可是能活死人生白骨,你质疑什么都不能质疑我的医术!”
封岁岁从漫长的昏迷中醒来,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耳边嗡嗡蜂鸣的争吵声,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根本没有把他这个生病的当事人放在眼里。
“你上回给的麦冬就不新鲜啊,我吃完了之后回去拉了好几天呢。”是裴轩的声音。
“整个槐城的人吃了都没事,就你有事。你不反思一下自己的胃?”这是唐文宇的声音。
封岁岁听不下去了,用力翕动眼皮,一束强光立刻射入瞳孔,照得他不由自主地轻哼一声。还在争吵的两人听到了病床上的声响,立刻停止吵闹,第一时间扑到床边来:“你醒了!”
等眼睛慢慢适应了外界的光感,封岁岁缓缓睁开眼,打量着四周,熟悉的纯白天花板和原木书柜衣橱立刻让他意识到自己正身处贺宸的房间。床边,裴轩和唐文宇一左一右分趴两边,看起来画面相当滑稽。
“小岁!”唐文宇搂住封岁岁的一只胳膊就开始嚎,“你可让爸爸担心死了!”
裴轩不甘示弱地抱住了封岁岁的另一只胳膊,也跟着嚎道:“爸爸没有照顾好你啊!”
封岁岁头疼地听着两个大男人一齐在自己耳边干嚎,并不清楚自己这昏迷了几天为什么会多出两个爸爸。过了半天,他憋出一句话来:“……所以你俩什么时候去领的证啊?”
干嚎声戛然而止,两人忿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没有领证!”接着又对视一眼,继续异口同声道:“你为什么学我说话?!”
眼见两个人又要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起来,这时,虚掩的门开了,从门口飘进来一股喷香的味道,封岁岁嗅着香气坐起身来,果然看到贺宸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不要在我的房间里吵架,”两人的动静响得连楼下厨房里都听得见,贺宸觉得自己放他们进来简直是最近两天做的最错误的决定,“要吵去外面吵,小岁还病着呢。”
两人看着彼此轻哼一声,眼神中流露出对对方的不屑,但也不再说话了。
封岁岁昏迷了好几天,此刻被汤的香味一勾,肚子立刻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他眼睛盯着贺宸手里的碗冒出了金光:“宸哥,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老母鸡汤,”贺宸把碗塞到封岁岁手里,“油都被我撇掉了,你趁热喝。”
封岁岁迫不及待地把碗凑到嘴边,张嘴喝了一大口。肥美鲜嫩的母鸡在炖锅里炖煮了四个小时,加上蟹味菇、小白菜和枸杞,好喝得让封岁岁连舌头都想吞下去。
“真好喝啊,”封岁岁满足地咂咂嘴,一口气把碗里的汤全部喝光了,这才放下碗筷,抹了抹嘴巴,双眼亮晶晶,“宸哥,还有没有?”
“还有。”门口传来了司不悔的声音,不过多时,他端着一大锅鸡汤走进了房间。柯基跟在司不悔的身旁甩尾巴,一进门就跃上床,趴到封岁岁脚边做垫子。
贺宸笑了起来:“知道你吃不饱,所以我先端一碗给你垫垫肚子,其他让你不悔哥端。”
封岁岁感动地伸手接过锅,真心实意地感慨道:“还是宸哥对我最好了。”
汤也喝了,封岁岁打了个饱嗝,开始关心起其他事情:“我那天是怎么回来的啊?”
贺宸说:“不悔把你背回来的。”
“我跟着指路虫走到了筒子楼四楼的楼梯口,你一个人趴在楼梯上,”司不悔道,“身边什么都没有。我用各种符都试过一遍,什么东西都没试出来。”
“所以你那天究竟碰到了什么?”裴轩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总局的手环检测在那天发出了警报,提醒我你存在生命危险。被司不悔护着还能碰到的危险并不多。”
唐文宇点头:“我被这傻……”看到裴轩眯起来的眼睛,他及时地把下一个字收了回去,改口道:“我被这死眼镜拉过来的时候,你的心跳脉搏都停止了,脖子上还有黑糊糊的手印。”
封岁岁跟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乎还能想起那天的窒息感:“那天我就很普通地上楼去……一开始感觉还挺正常的,但是走到四楼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很冷,而且听到了有人咀嚼东西的声音……那个声音好像是在我脑海里自动播放的一样,让我很不舒服,所以我打算先撤退回来再说……我刚转过身去,就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扼住了脖子。”
“看不见的手……”司不悔跟着重复了一遍,他想起沙衣作祟的那一次,贺宸就是这样被附身在老大爷身上的沙衣给抓住脖子无法呼吸的,难道这个妖怪可以把自己藏在空气里?
“周围还有什么其他人吗?”裴轩扶了扶滑落下来的眼镜,问道。
封岁岁想起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男生,点了点头:“有哦,有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大的男孩站在我面前,他好像要跟我说什么,但是我那个时候脑子爆炸,根本听不见。”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么?”司不悔蹙眉问道。
“那当然记得了,我又不是痴呆,”封岁岁小声嘀咕吐槽了一句,接着开始回忆,“那个人……”三个字说完,他脑子里的画面忽然全部消失了。
他茫然地眨眨眼,接着惊恐地抓住了唐文宇的手,用懊丧的声音对他道:“唐瓜皮,你地方有没有什么治记忆力衰退的药啊?我好像生病生得记忆出问题了!”
唐文宇深情地回握小山精:“土豆精,我们家不卖这种神棍才卖的药。”
封岁岁泄气地躺倒到床上:“不记得啦,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啦。”
“奇怪,明明刚才好像那个人的脸还很清晰的,一下子就变模糊了……”封岁岁小声嘀咕,有些气自己记忆的不争气。
“好了,现在我们来捋一捋已知的信息,”裴轩站起身来,拿出了他那本不离身的笔记本,“那栋筒子楼绝对存在问题。”
“废话!”唐文宇、封岁岁和贺宸异口同声地说道。
被三人怼了回去,裴轩也不生气,只是扶扶镜架,小声道:“我只是缓和一下气氛而已嘛……所以我们接下去要做什么?”
“我打算自己去筒子楼里看一看。”司不悔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