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假模假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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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铺老板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朝他一挥:“要说我们还得多谢邢东家,这荷包我婆娘相中许久了, 今日一说是你家街坊人家直接半价卖与我了, 要的就是我上门同你说一声,如今我话也传到了, 赶紧家去哄婆娘去喽。”
邢力只觉得自己被人狠狠抽了两巴掌,他死死盯着包子铺老板手中的荷包, 包子铺老板被他赤红的眼睛唬了一跳,撇撇嘴, 觉得今日他有些不对劲,撇下一声“哼”就匆匆躲开了。
邢力没想到林景时的报复来的如此之快,他咬紧牙关, 两腮的肉崩的紧紧的,模模糊糊看到邢婆子失魂落魄的身影,像是看到了唯一一丝光亮,快走两步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如何了?菲儿如何了?!”
邢婆子被他捏的疼痛,挣扎两下没挣扎开,幽幽道:“菲儿没了。”
邢力如遭雷劈:“没了?什么叫没了?!”
邢婆子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她哭喊着大吼道:“菲儿没了!没了!她死了!尸身都不知道哪去了, 她没了!”
邢力松开手,“腾腾”退后几步,喃喃道:“怎么会, 菲儿怎么会没了, 她不是得了许老爷的宠吗...你骗我, 我的菲儿快要做许府的姨娘了, 我们邢家要发达了,我要做县里最大的布商了!哈哈哈哈,你这个贱人,见不得我好!”
“啪啪”两巴掌狠狠的扇在邢婆子脸上,邢婆子红肿着脸带着哭腔:“当家的,菲儿没了啊。”
邢力上前把她踹倒在地:“我去找李妈妈,我去问个清楚!”
邢婆子“呜呜呜”的趴在地上哭着,这一出闹得街坊邻里都围了上来,听见二人的对话忍不住窃窃私语,有那胆子大的上前问道:“邢家的,你家菲儿...没了?”
这话激的邢婆子又大哭起来,众人安静一瞬,下一刻交头接耳,看来这件事儿是真的了。
邢力推着众人:“都让开,让开,我要去寻我的菲儿!”
“不用去了。”
李妈妈的声音从人后响起,人群不自觉的让开一条路,李妈妈坐在马车上趾高气昂的看着邢力和邢婆子:“我呸!你们两夫妻死皮赖脸求我搭桥把那贱女儿送到许府去,老婆子费尽心力给你们牵上线了,结果你家那女儿...我都拉不下脸说!”
围观的人听在兴头上呢,见李妈妈竟然真的不说了,忙催促起来:“这位妈妈快些说,到底出了何事了,这邢家的女儿如何了?”
李妈妈抿抿唇,得意的看了一圈眼前摸黑聚在一起的人们,长叹一口气才开口:“那邢家的女儿,她...入府才几日,人家许老爷正在为辰妃娘娘守孝呢,哪里能沾染了女子,可她小小年纪耐不住寂寞,竟然同许老爷的侍卫有了首尾。
可怜老婆子一把年纪,被许管家叫进府中一顿训斥,若不是看在我年老眼花的份上,怕是日后咱就断了许府这门买卖了,许管家把两人的卖身契塞给了老婆子,如今那二人已经被老婆子托人远远发卖了,就让他俩做一对儿苦命鸳鸯去。”
看热闹的人被这离奇的剧情惊着了,一时寂静无声,邢力后退几步坐在地上,颤抖着伸手指着李妈妈:“你...你...”
李妈妈重重“哼”了一声:“事后我才知晓你家女儿对合裕绣庄的林掌柜图谋不轨,日日去给人家献殷勤,这等水性杨花的女子,许管家说的没错,真真是老婆子瞎了眼!”
这可又是一记重锤,几户家中女儿与邢菲儿交好的人家一琢磨,的确邢菲儿日日往那儿跑,一下子眼神都变了,磨着牙要回去好好教训自家女儿,莫要学了邢菲儿那做派。
邢力万没想到李妈妈竟然把这茬抖搂出来,他不知如何辩驳,脑子如同灌满了浆糊,恨不能自己现在晕死过去。
李妈妈见自己完美的完成了许忠指使的事儿,满意的笑了一下,最后补上一刀:“听闻那林掌柜的今日开始挤兑你这铺子了,怪不得呢,任谁的小情儿被她爹娘拆散了也得报这个仇!”
“这...”人群后的顾润元笑着摇摇头,对身边的人道:“这李妈妈这时候倒还不忘了摸黑林掌柜一下子。”
身边那年轻人笑的畅快:“景时知晓了怕是要动怒了。”
顾润元想到日日赖在江家铺子的林景时也大笑起来:“让他受受罪也好,省的日日端的一副假模假式的模样。”
“假模假式?”那年轻人兴味盎然的看向他:“景时那张万年金砖脸还会假模假式的?”
顾润元凑近他小声道:“咱们瞧瞧他去?”
“啧,来了好几日了,就怕被他逮着说教,如今还得主动送上门儿。”
“四少爷有所不知,景时日日赖着的那家小吃食铺子着实有几分新鲜,咱们正巧也去尝尝。”
这倒是彻底勾起了年轻人的兴致,他笑着点点头:“走吧,顺便问问景时,对许远为辰妃‘守孝’一事可有什么看法。”
林景时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城南已经小小的出了一把名气,忙过了铺子最忙碌的一阵儿,看着在擦汗的江雨桥道:“要不要去歇会儿?”
江雨桥摇摇头:“李大厨今日非要下厨,李牙哥大气都不敢出,怕是比自己做菜还累,我进去换他去后面歇会儿。”
林景时刚要说话,就听见老江头激动的变调的声音:“顾先生来了!”
他一挑眉看过去,眼神略过顾润元,直接看向他身边的年轻人,了然一笑,招呼道:“顾先生来了,这位是?”
那年轻人凑近顾润元耳边轻声道:“果然...假模假式。”
顾润元忍住笑,对老江头道:“江老丈,我这表弟从外地过来,我特地带他过来尝尝您家的新鲜吃食,小树在私塾同四喜一起复习今日的功课,怕是要等会儿才能回来。”
说完看了铺子一周,对着紧张的捏紧衣角的赖明点点头:“你就是赖明吧?”
赖明越发激动,平日的伶俐早就甩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傻乎乎的点点头,才想起来应该回答,深吸一口气对着顾润元一行礼:“回先生,小子正是赖明。”
顾润元赞许的对他道:“小树拿过一些你的文章与我看,的确天资聪颖,日后你每七日写一篇文章,让小树带给我吧。”
赖明被这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脸上僵硬的做不出任何表情,王冲从身后捅了他一下,他一下子回过神来,压抑住快要跳出嗓门的心,对着顾润元一揖到地:“多,多谢顾先生指导。”
顾润元对他点点头,这才对林景时道:“林掌柜又在啊。”
江雨桥一听这话中有话的话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林景时看着淡定多了,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是啊,方才铺子忙,来帮帮忙,二位请坐吧。”
王冲把他们引到里屋一个角落坐下,赖明上前斟茶,顾润元探头看了一眼林景时,轻咳一声:“就看着上吧,够我们二人吃的便可。”
赖明应下,回到柜台小声同江雨桥咬起耳朵,江雨桥的脸刚刚才降下来温度,认真听完赖明的话对林景时道:“我先去后厨,亲自做两个菜招待顾先生。”
林景时不置可否的一挑眉:“也没必要亲自做吧。”
江雨桥瞪了他一眼,掀开帘子去了后厨,林景时对赖明道:“小明,你来试试记账,我去同顾先生说几句话。”
赖明突然被委以重任,严肃着小脸点点头,林景时叮嘱他几句迈步进了里屋,挑了个位置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对顾润元一点头:“这茶叶还是我拿来的。”
顾润元温润一笑:“没想到这种茶叶你也往江家拿,看来的确是上了心了。”
他对面的四少爷唐骞回忆着从进了铺子到现在林景时的一举一动,恍然大悟,惊诧的指着他:“顾先生是谁,景时他...他动了凡心了?!”
顾润元被他这形容词逗笑了:“他是天上的神仙不成,什么动不动凡心的。”
唐骞脸上写满了“想知道”,盯着林景时:“景时,表哥,快说,你是不是对谁动了心了?这江家铺子里有谁?怨不得母妃同我说你怎么也不愿意回京城。”
林景时冷哼一声,唇角的笑也变得意味深长:“我不愿意回去,可不是因为这个。”
唐骞也想到自己舅舅家那些糟心事儿,长叹一口气:“景时,这些年来你在外面东奔西走,几乎见不着人影,只有母妃才能联系上你,顾先生说你今年竟然留在这县城中大半年我还十分的吃惊,原来你可算是想安稳下来了,不若让母妃派人来提亲?”
林景时脸色一变,敛去笑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四殿下无需插手,我若是想娶谁,自然要全无后顾之忧,又怎么能连累我未来的妻子入了那泥潭。”